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明月烬 > 第15章 笼中雀

第15章 笼中雀

沈清弦是在一种陌生的温暖与坚实触感中醒来的。

身下是极其柔软厚实的皮毛褥子,带着阳光曝晒过的干燥气息,与他江南别院里那潮湿阴冷的床榻截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的、混合着某种特殊香料的味道,不再是令人窒息的药味。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景象。

巨大的、绘着狰狞狼首图腾的帐篷顶,燃烧着旺盛火焰的铜制火盆,以及……身侧那个倚靠在榻边、正静静看着他的男人。

赫连烬。

不,或许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厉大将军。

他穿着一身玄色窄袖戎装,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轮廓比两年前更加深刻冷硬,眉宇间积蕴着挥之不去的煞气与威严。

他就那样坐着,什么也没做,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沈清弦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下意识地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背后的旧伤处传来一阵愈合般的麻痒,而非剧痛。

“你……”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江南那座囚禁他的别院里,苟延残喘,等待死亡吗?

厉烬没有立刻回答。

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沈清弦苍白但不再死气沉沉的脸颊,掠过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下清晰的锁骨,最终落在他因惊惧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那目光,冰冷,审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一切的平静。

“看来,”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喑哑,听不出情绪,“沈公子在那清净处所,过得并不怎么好。”

沈清弦的脸瞬间血色尽失,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那封绝情信上的字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无地自容。

“是你……把我弄来的?”

他声音发颤,江南别院虽算囚笼,但守卫森严,他是如何……

“一座破院子,几个不中用的废物,很难么?”

厉烬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倾身向前,一只手撑在沈清弦身侧的榻上,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沈清弦完全笼罩。

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与风沙味道扑面而来,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

沈清弦被迫向后仰,脊背抵上冰冷的帐篷壁,退无可退。

他能清晰地看到厉烬眼底那一片沉沉的、化不开的墨色,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危险的风暴。

“为什么……”

他艰难地吐出疑问,“为什么还要把我带来?”

他不是已经……恨他入骨了吗?

他不是已经成为权倾北狄、杀伐决断的大将军了吗?

为何还要理会他这个早已是废人、且来自敌国的“故人”?

厉烬的指尖,轻轻拂过沈清弦颈侧脆弱跳动的血管,那冰冷的触感让沈清弦浑身一颤。

“为什么?”

他重复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蚀骨的恨意与某种扭曲的执念,“沈公子当年不告而别,留下一纸绝书,说得那般决绝。可曾问过我的意思?”

他的手指缓缓下滑,抚过沈清弦单薄的肩膀,最终停留在那曾经中箭、如今只留下一道狰狞疤痕的后背。

“你教会了我爱,”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梦魇般的耳语,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沈清弦敏感的耳廓,“还没教会我……怎么忘。”

话音未落,他猛地俯身,带着一种泄愤般的、却又夹杂着无尽痛楚的力道,张口咬在了沈清弦的后颈上。

那不是**,更像是野兽在标记自己的所有物,带着惩罚与占有的意味。

“呃!”

沈清弦痛得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眼中涌上生理性的泪水。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牙齿陷入皮肉的刺痛,以及那一片皮肤迅速变得灼热、麻木。

没有挣扎,只是无力地承受着。

因为这痛楚,远不及他心中愧疚与绝望的万分之一。

厉烬松开口,看着那白皙肌肤上清晰的、带着血丝的齿痕,眼神暗沉如渊。

他伸出舌尖,轻轻舔去那细微的血珠,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从今往后,”他捏住沈清弦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直视着自己那双燃烧着暗火的眼睛,“你就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这座王庭,就是你的新笼子。”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而我,是你的主人。”

沈清弦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复杂到极致的恨与欲,只觉得一颗心在不断下坠,沉入无底寒渊。

他逃离了一座囚笼,却又坠入了另一座,由他亲手造就的、以恨为名的……金丝牢笼。

清风终被折翼,囚于北地狂徒掌中。

往昔种种,皆成今日枷锁。

*

自那日之后,沈清弦便真的成了这北狄王庭里一只名贵的“笼中雀”。

他被安置在厉烬主帐旁一顶宽敞华丽的帐篷里,铺着最柔软的雪狐皮,燃着珍贵的宁神香,饮食起居皆有专人伺候,无一不精。

厉烬甚至找来了中原的厨子,变着花样做他昔日喜欢的清淡菜肴。

可这一切,都像是镀金的枷锁。

他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王庭核心区域,无论走到哪里,身后总跟着两名沉默而眼神锐利的北狄侍女,名为伺候,实为监视。

王庭里的其他人,无论是将领还是仆从,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混合着好奇、轻蔑与畏惧的复杂情绪。

他们用北狄语低声交谈着,那些他听不懂的音节,像针一样扎在他敏感的神经上。

厉烬似乎很忙,并不常来看他。

但每次出现,都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血腥与煞气。

他从不解释自己去做了什么,只是会用那种深沉得令人心悸的目光,长久地凝视着沈清弦,仿佛要透过他单薄的身躯,看清他内里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有时,他会带来一些中原的物件,一本孤本诗集,一方古砚,甚至是一支品相极佳的玉簪。

他将这些东西随意地放在沈清弦面前,不说赠与,也不言其他,仿佛只是随手丢给豢养宠物的玩具。

沈清弦从不碰那些东西。

他只是沉默地坐在窗边,望着帐外北地苍茫的天空,或是低头看着自己苍白消瘦的手指,一坐就是一天。

他的身体在精心的调养和北地巫医的诊治下,确实好了许多,咳嗽减轻,脸上也渐渐有了些血色,但那双曾经清亮如水的眸子,却日渐沉寂,如同一潭死水,再也泛不起波澜。

他知道,厉烬在用这种方式折磨他。

用优渥的物质供养,提醒他如今的依附与卑微;用无声的禁锢,报复他当年的逃离与背叛;用那些来自故国的物件,反复刺痛他那无法释怀的乡愁与愧疚。

这一夜,厉烬回来得比平日都晚,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

他挥退了侍女,大步走入帐篷,径直来到坐在灯下出神的沈清弦面前。

帐篷里只点了一盏牛油灯,光线昏黄,将沈清弦侧脸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减脆弱。

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中原宽袍,更显得人空空荡荡,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而去。

厉烬盯着他看了片刻,眼神幽暗。

他忽然伸手,一把抽掉了沈清弦束发的玉簪。

墨发如瀑,瞬间披散下来,衬得那张脸越发苍□□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易碎感。

沈清弦身体一僵,却没有抬头,也没有反抗,只是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

“听说,”厉烬开口,声音因醉酒而比平日更加沙哑低沉,他俯身,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拂过沈清弦的耳畔,“今日有中原的商队路过,你站在帐外,看了很久。”

沈清弦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依旧沉默。

厉烬的手指插入他披散的发间,力道有些重,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

“想家了?”他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沈清弦闭上眼,拒绝回答。

这种无声的抗拒,似乎激怒了厉烬。

他猛地将沈清弦从椅子上拽起,紧紧箍在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碎。

“说话!”

他低吼,带着酒后的暴躁与一种深埋的痛苦,“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回那个把你像垃圾一样丢掉的故国?回到那些视你如蛇蝎、所谓的亲人身边?!”

沈清弦被他勒得生疼,背后旧伤处也隐隐作痛,但他只是咬紧了下唇,倔强地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沉默,像油一样浇在厉烬心头的火上。

“看着我!”

厉烬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对上自己那双布满血丝、翻涌着狂怒与痛楚的眼睛,“沈清弦,你告诉我!当年你丢下那封信,说什么‘死生不见’,如今我把你找回来,困在这里,你是不是恨透了我?!”

沈清弦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浓烈到扭曲的情感,心中一片荒凉的平静。

他轻轻开口,声音像风中残烛,微弱却清晰:“我有什么资格……恨你?”

厉烬浑身一震。

沈清弦看着他,眼中是一片死水般的绝望与认命:“是我先负了你。是我懦弱,是我自私……如今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你把我困在这里,是恨我,还是……可怜我?”

厉烬死死地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箍着他的手臂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些力道。

他看着沈清弦眼中那彻骨的灰败,听着他那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应得的”,一股巨大的、无处发泄的恐慌与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不要他的认命!不要他的逆来顺受!

他宁愿他恨他,骂他,打他,也好过这样一副心死如灰、任他予取予求的模样!

“闭嘴!”

厉烬猛地打断他,像是被踩到痛脚的野兽,眼中戾气横生,“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他一把将沈清弦打横抱起,几步走到榻边,将他重重地摔在柔软的皮毛褥子里,随即高大的身躯覆压上去,用灼热的吻堵住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这个吻,不再像上次那般带着惩罚性的撕咬,而是充满了掠夺与占有的意味,粗暴而绝望,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这个人的存在,确认他还活着,还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沈清弦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只是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承受着这一切。

泪水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没入浓密的鬓发中。

他知道,他们之间,早已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死局。

一个因爱生恨,一个由愧成囚。

在这北地的金笼里,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宁得岁岁吵

天幕:皇帝聊天群

狩心游戏

猫总会被蝴蝶吸引

六十二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