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双双扒着门框往里一瞧,当即跺了跺脚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哼~叔叔骗人!”
谢渊抬脚进入。
房间里空无一人,窗户半开着,风吹着雨丝飘洒进屋内。
他转眸看向四周。
只一秒,失落情绪蔓延,垂眸自嘲一笑,转身就往出走。
“诶...那个...叔叔?”
双双眼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去了对面房间。
“砰”地一声反手便将门给关上了。
两间房相对,中间仅隔着一把楼梯。
双双进屋,学着他的动作“砰”地一声反手又将自己这房门给重重地关上。
“就像谁不会似的~”
她扬了扬下巴,抄着手正要往床榻上一坐。
余光掠过窗台。
忽然一道人影,“咻”地一下就跳了进来。
她瞪大双眼,看清来人,起身便跑了过去。
归染刚站直身子,腿却还在发软,转身之际,一团黑影猝不及防撞进了她怀里
“姐姐,你去哪儿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呀~”
小不点双手紧紧抱着她大腿,语气里含了委屈:“双双害怕~”
她仰起小脑袋,瘪了瘪嘴,眼泪花含在大大的眸子里直打转。
归染垂眸看着,方才两人对话她可都听得一清二楚,这副模样倒是变得如此快。
她不禁好笑,忍了又忍,蹲下身来将她紧搂进怀,嗓音安稳又柔和:“别怕,别怕,我不会丢下你的。”
双双这才放心下来,又往前一步趴着窗边伸了个脑袋出去瞅了瞅,除了那木墙上有些脏脏的脚印,其余什么都没有。
随即转身好奇问道:“那你怎么从窗台进来,不走房门呀?”
归染:“......”
这......
倒是有些难以解释。
随意编了几句正想糊弄过去。
这时,房门被敲响。
她心里一抖,瞬间警惕起来。
“客官,你们的面做好了。”
是店小二的声音。
她缓了口气,小心翼翼打开门,接过面碗,给了银钱便迅速关上。
两人吃完面又睡了个回笼觉,醒来时正好到了晚饭时刻。
店小二又送了饭菜进来。
“敢问前方被堵住的官道可有通了?”
归染不经意间询问道。
她已经想好了,要是那官路没通,待明日一早她便打道回府。
店小二将面碗置于桌上,笑了笑,回道:“午后没多久,官府便派了人来将那横倒的大树给移走了。”
“哦...这样啊~”她犹豫。
“客官,您有何疑问可以直接问小的。”
店小二见她似乎话里有话。
归染转眸看向正嗦面的小孩,状似为难地开口:“是这样的,您这儿有没有更宽敞一些的房间,这孩子睡觉不老实,昨晚又来的晚了些,若是有,再加些银钱也无妨。”
那小二一听,当下一喜:“这不巧了么!昨晚住在对面的那三位客官申时便已退房,小的这就去安排。”
“好,麻烦你了。”归染笑了笑,应道。
“不麻烦不麻烦,您慢用。”他说着便快步退了出去。
待吃完,店小二也将房间收拾干净,领着她们住到了对面去。
夜深人静时分。
“姐姐,咱们明日还去金陵城吗?”
双双躺在床上,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归染将她被角往里掖了掖,笑意盈盈:“当然啦,姐姐带你去见见外祖母。”
“好耶!姐姐最好啦!”
她欢快搂着又“吧唧”一口亲上归染脸颊。
归染拍拍了拍,哄道:“好啦,快睡吧。”
......
翌日天不亮,一大一小便收拾齐整,下楼退房。
归染从马厩里牵出两匹马,将双双抱上矮脚马,翻上枣红马,优哉游哉地往金陵城中去。
殊不知,客栈二楼,昨日她住过的房间。
男人负手而立于窗边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眼尾猩红......
**
刚进到金陵城内。
归染找了家客栈放下包袱,带着双双便上了街。
五年前,那巷子口卖包子的摊贩还在。
“肚子饿不饿?”
她低头看向小不点。
双双小手紧紧攥着她的食指,眼里露出些许胆怯,又猛力点点头。
这条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归染俯身弯腰一下子便将她竖抱起来。
这小家伙一点儿都不重,顺势趴在她肩头,这会儿又东张西望起来。
双双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拿着大包子,左咬一口右啃一口,吃得好不欢乐!
她就这样一路抱着双双,朝着北边走,穿过熟悉的小巷,拐了个弯,便来到了穆府门外。
归染没敢走近,只找了一处隐蔽之地,看着那穆府后门,想起外祖母对她的疼爱,渐渐红了眼眶。
“姐姐,别哭~宝宝给你擦擦。”
双双被她抱在怀里,有些不知所措地将自己手袖伸了过来。
归染反应极快地头往后仰,垂眸看向她那被糖渍沾染的袖口。
双双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袖口,不好意思地冲她“嘿嘿”笑了笑,又尴尬地低了低小脑袋。
归染见她那副模样,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随即放她下地,又拿出锦帕给她擦拭干净。
双双见她情绪好转,也乖巧站在树荫下歪了歪小脑袋,视线却看向对面大门。
忽而,她抬手指向前方,大喊一声:“有人走过来了!”
归染转头看去,只见穆府管家忠叔正朝着自己快步走来。
她慌了一瞬,连忙别开脸去。
“是...小...小染吗?”
忠叔就站在离她一步距离,嗓音里混着几分颤抖。
归染深吸口气,回头。
对面之人当即瞪大了双眼。
“忠叔。”
她轻轻喊了一声。
忠叔愣怔,随即快步走来,欣喜道:“小染,当真是小染!您怎独自一人回金陵了?”
他朝四周看了看,周围并没有马车。
归染皱眉,却不知如何开口解释。
随即他又转头看向站在归染身边的小孩,不可思议道:“这这这...这是...”
“我叫严双双,是我娘亲的女儿!”
小不点一下子蹦的老高,抢先开口。
归染忍不住笑出声来,忠叔也笑了笑。
“不!不对,是...穆慈的女儿。”
她意识到不对,立马反应过来,随即羞涩地低了低头。
老管家高兴地笑了笑。
“好好好!快随我入府,老夫人见了肯定欢喜!”
府内。
外祖母靠在榻上紧紧拉着归染的手。
“我的囡囡,五年了,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她满眼疼爱地仔细瞧着归染。
“祖母,我好想你~”
归染亦是动容,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我的囡囡瘦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你一个人在宫里,身边又没人照顾,冬青呢?冬青怎么没与你一同?”她朝四周张望。
看来,穆家众人对于她的离世并不知情。
归染思绪有些混乱,看着外祖母脸色似乎比从前更加苍白,原本想坦白的话语突然改了口:“外祖母别担心,我实在是想您了,着急回来便没让她跟着。”
老夫人见她神色如常,不像受到欺负,这才放下心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看向一旁乖巧坐着的小孩,有些不可思议问道:“这是...”
“双双,小慈的女儿。”
舅父将剥好的橘子递到她手边,抢先开口。
双双接过橘子,“谢谢舅父!”
她见归染通红的眼眶,将手里的橘子送到嘴边,道:“姐姐别哭,给你吃。”
“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外祖母见这场面,不禁欣慰。
几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不好啦!不好啦!”
突然,从外院跑进来一名丫鬟。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舅父冷下脸来。
丫鬟当即噤了声,又磕磕绊绊道:“是表....不对,圣...圣上来了。”
众人当即转头看向归染。
归染站在一旁煞白了脸......
**
穆府前厅内。
谢渊由着忠叔领进门。
众人齐聚前厅站成一排,纷纷下跪。
谢渊不管其他,只径直大步走来,亲手将老夫人扶起身,又让她坐在主位上。
“都起来吧。”
这才让穆府众人起身。
随即,他来至前厅中央,大手一挥将衣袍撩开,“咚”地一声脆响,当即便朝着老夫人跪了下去。
他开口:“谢渊有罪,特来向外祖母请罪!”
众人震惊又惶恐,当即便要跟着再次跪下。
“五年前,腊月十五,穆归染于楚王府逝世,是我一手造成。”
谢渊再次大声道。
随着他说出的这一句,穆家众人哗然,皆呆愣在原地。
且听他又道:“我万不该以穆家众人性命逼迫她屈服以借此说出穆慈下落,更加不该屡次三番利用她的真心置她于危险之中,谢渊自知罪该万死。”
众人站立于一旁,都寂静无声。
坐于上首的老夫人终于开口:“陛下这一番话,令老身着实惶恐。”
藏于里屋的归染听此,不禁屏气凝神,心瞬间被提了起来。
往下再听,外祖母又道:“您是万金之躯,当众跪于老身,老身万不敢当,还望陛下体谅。”
谢渊仍旧跪着并无起身动作。
她叹了口气,疑惑道:“前些日子,老身收到归染寄来的家书,信上提及她在京城过得很好,还望老身不必挂念,只是,方才听陛下一言......”
“书信一事,是我仿造她的字迹亲手所写,每月寄出一封。”
他话一出口,老夫人当即抄起拐杖狠狠打了下去。
“你确实该死!”
这一杖力道并不重,却叫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冬青站在一旁亦是震惊捂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谢渊依旧低垂着眸子一声不吭。
眼看着老夫人的拐杖举起又要落下。
郁禄拔剑,步伐往前。
“退下!”
他呵斥。
郁禄隐忍,眼神阴鸷,心有不甘地收回剑鞘。
又是一杖,狠狠打在他挺直地脊背上。
“我那么好的孙女,你就这样给我毁了!”
她破口大骂道:“谢渊我告诉你,要不是当初圣旨赐婚,我穆家孙女可轮不到你来娶!”
再次举起的拐杖,又落了下来,不料,停在半空,她当即咳出了声。
归染听着,心都狠狠揪了起来,抬脚便要出去。
“我不论你是何身份,今日你既来穆家,又当着众人向我请罪,那便该受我穆家祖训,管家。”外祖母虚弱的声音霎时响起。
“老夫人。”忠叔当即站了出来。
外祖母:“你说予他听。”
“穆家祖训,一、需孝悌为先,诚信立身,节俭持家...二、穆家众人无论谁有错处,需得受家法三十棍,跪于祠堂面壁思过三日。”忠叔大声背了出来。
待念完,全场亦是一阵静默。
只见跪着的男人抬眸,眼眸泛红,坚定道:“谢渊甘愿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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