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台卧房内。
归染沐浴后才上了榻没一会儿,谢渊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她翻了个身朝里背对。
“乖,起来吃了饭再睡吧。”
他走近,将瓷碗置于床边矮凳之上,顺势坐在床边将她滑落肩头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床上女子似是没听见,不动,只紧闭双眼。
他抬手再轻扯了扯被角,女子依旧没反应。
四下寂静无声。
沉默片刻,他终是起身,缓缓进入浴房。
待出来时,床上女子似乎已经熟睡。
才过了酉时,也才刚天黑。
他点亮一盏,缓缓朝着床榻走去,随即躺了下来。
烛火摇曳,身旁女子浅浅的呼吸一窒,倏然起身跨过他下床。
归染迅速将睡袍换下,又穿上衣裳,大步走向房门拉开便要踏出门去。
不料,下一秒,手臂被往后拉扯住,脚步一个不稳,后背紧紧靠上男人坚实的胸膛。
“放手!”
她皱眉,转头呵斥,看向手臂上男人青筋直冒的手指。
随即往前奋力想要挣脱。
而身后那双手臂却顺势环住她的腰身,控她在身前。
“你要去哪儿?”
谢渊开口,嗓音低沉。
她没理会,只一味地挣扎着想要踏出只一步之遥的房门。
他沉默一瞬,又冷静道:“染染吃了饭再出去。”
归染霎时转头,停止了挣扎。
回头看向他时,眼里充满了怒气,只一秒,便垂下了眸子。
谢渊当即松了手。
此刻屋内寂静无声,两人相对而坐于桌前。
归染拿着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甜粥,却丝毫没有胃口。
偏巧对面男人眼都不眨地盯着她。
她其实并不在意,只一味地搅着碗里的甜粥。
不知不觉,那心中似乎又渐渐泛起酸涩之意。
想到她这么多天不在,不知双双有没有乖乖吃饭,乖乖睡觉,这小不点每晚都得她陪着才能睡着。
穆慈还怀着身孕,严柳一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照看的过来。
对了!问安堂院内似乎还晒着一些药材,走之前忘记了收。
若是那日她没有心血来潮,带着双双偏要去金陵,若是......
再也想不下去了,心中委屈顿时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眼眶发热,泪水一颗颗顺着脸颊滚落,无声砸进碗里,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顷刻间,男人起身,来至她的身旁,伸手轻轻捏起她的下颌让她转过头来。
女子依旧低垂着眸子,那泪珠一颗颗似决堤般怎么也止不住,却也只是无声地滑落。
她总是如此,即使连哭都不会出声,只会默默地流泪。
他从袖中拿出锦帕为她擦拭泪痕,动作轻柔间却忍不住想要倾身凑近。
她察觉,迅速转过头去。
指尖倏然落空,他垂眸轻撇了眼,随即拿起桌上的瓷碗,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
谢渊:“乖,多少吃一点吧。”
眼见着女子偏头躲过。
他再次往前送了送。
归染再次躲开,当即便要起身。
男人眼疾手快,放下碗的同时一把将她拉至怀中。
归染被他禁锢在怀中,没再反抗,端起碗边拿起勺子一口接一口的吃着。
即使毫无胃口,也逼着自己将食物努力咽下去。
直至一碗粥见底,看她眼下最后一口,他才出声:“今日太晚了,先歇息吧。”
话一出口,她轻笑一声,抬眸看向他的眼里满是不屑。
纵使她心中有万般不愿,他也从来都视而不见。
没回应,只想要起身,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
她垂眸看向那腰间大手,终是开了口:“我累了,想睡觉。”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床,烛火被他随手一挥,当即熄灭。
黑暗里,她侧身朝里背对,身后男人随手一捞,腰间大手控她在身前,手指一,那腰带倏然松开。
“你需要我做什么?”
身前女子同时出声。
寂静的空间里,她嗓音徐徐传来:“或者是又要利用我得到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其实不必如此的。”
那腰间大手倏然顿住。
沉默一瞬。
男人松了手,喉间似是咽了咽,道:“不...不是的,我没想...”似是想到什么,不禁哽咽,轻声道:“对不起,染染。”
归染轻笑一声,随即又道:“那日在穆家,你知道我也在的吧。”
听她这样说,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当即便要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原本就”
“不论您出于何目的,其实无需向我解释。”
话没说完,被她打断,“您是一国之君,本就该以江山社稷为重,我也只不过是您恰好能利用的工具。”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男人双手紧紧环在她颈间,下颌搭在她肩头,一个劲儿地否认。
归染却再一次轻笑出声:“若非如此,莫不是您需要我再做些什么呢?”
她停顿一秒,似是想了想,道:“您需要我的身体?”
“别说了,染染,别再说了。”
谢渊语气低沉似请求。
归染又一次轻笑,继续猜测道:“难不成您是需要我真正死去,这样也免得那一日再无意中碍了您的眼?”
她语气轻缓,说出的话却让身后男人呼吸猛地一窒,当即将她翻转过来。
四目相对间,他看见了她眼中的决绝冷静。
倏而,他一下子愣怔住。
看着眼前女子那眼眸里竟是视死如归的决绝,他心跳似是漏了一拍。
心中慌乱瞬间升腾,双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生怕她就这样从自己眼前消失。
“够了!不要,不要这样,染染...不是的,不是这样,”
他慌乱无比,出口的话语无伦次,随即又哽咽道:“对不起...染染,我不该那样对你,你...”
他哽咽,喉咙似是被堵住一般,再也说不下去......
当知道她还活着时,他觉得自己似重获新生一般欣喜若狂,想着定要与她重新来过,护她一生幸福,与她相守白头,可现在,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不愿意,她宁愿待在那儿山脚下一辈子也不愿意与他再有任何瓜葛!
他错了,他大错特错!
那晚她的主动,他却误以为她原谅了自己,脑海里闪现过她与他说过的话,她说过她不愿意,可他不听,只一味地强逼着她回来。
他真该死呀!
瞬间,他松了手,迅速起身下床,踉跄着往后退去,直至狼狈转身逃离了房间。
屋中瞬间寂静下来。
一阵风吹来,归染不禁打了个颤,将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有一丝安全感......
......
翌日。
当连翘与冬青满心欢喜地端着水盆站在卧房门外时,房门正巧从里突然被拉了开来。
只见归染正穿戴整齐站在门口,肩上还背着包袱。
“娘娘您这是......”
连翘当即皱眉,问出口来。
而一旁的冬青却逐渐红了眼眶,她拉着连翘往一旁让开,哽咽道:“您...您出门在外当心些,我和连翘等...”她哽咽:“我和连翘等您回来。”
只见房中女子转头看向两人,眼眸温柔含着笑意,却只点了点头,大步跨出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娘娘!”
眼见着女子越走越远,连翘终于反应过来,丢下水盆当即便要追出去。
冬青一把将她拉住,眼眶通红,道:“连翘别追了,让她走吧,她不属于这里。”
随着她的话出口,连翘瞬间安静下来。
望着那越来越远的笔直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两人无力蹲下,终究泣不成声......
......
日头从东边逐渐升起,月牙台内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那隐蔽墙角处,男人的身姿影影绰绰,斑驳的树影照在他身上确是孤寂又凄凉......
**
归染从姑苏城中接了双双一同回问安堂。
双双一路上都叽叽喳喳地吵闹个不行,撅着小嘴诉说着对她的不满。
“姐姐你这几日到底去哪儿了?”
她坐在小马驹上不停地问道。
女子却只是回头看她一眼,随即又晃晃悠悠地骑着马往前走去。
“还以为你不要宝宝了呢,这几日你不在,我都没睡好,一直”
她似是惊讶,又道:“哦!不对,是每时每刻都想着姐姐你呢,想你在哪儿,想你为何都不与宝宝说一声就走了,想你有没有好好睡觉,想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想你......”
她小嘴喋喋不休,哄得归染连连发笑。
归染当即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将她抱上自己的枣红马,随即又上马,牵着小马驹带她一同往前走去。
双双当即开心地手舞足蹈,“欧耶!姐姐最好啦!”
她自是知道这小不点的心思。
回来时她归心似箭,恨不能长俩翅膀快点飞回来。
官道通畅,路边开满了野花,阳光明媚,风吹蝶起,似乎心境都开阔了不少,往后的日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归染心中欢喜,听着那小不点轻轻哼着歌儿。
她不再回头,大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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