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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用这句诗来形容武荻,也就是那位名义上是我的主人却不称职的主人,再贴切不过了。

至于她为何算是我的主人却不称职,只因她无情抛弃了我,才致我对她颇有微词,一把剑尚且不能与主人并肩作战,简直与一块废铁相差无几。

她对于我来说,从重要无比一点点变得可有可无,她孤身一人的离去磨掉了我对她最后一点希冀,相反我对于她来说,可以说是毫无存在感,尤其是罗羁匕出现之后。

自从一年前她拿着我应急去寻回燕王口中的大周天子后,本以为我们不会再相遇,可今日,我静卧在白珠儿手中时又看到了武荻。

十年了。

足足十年。

我又再次看到她萎靡不振的模样,像条任人摆布的鱼,离了水,奄奄一息,被人抬进白楼。

我看了眼天色,已是戌时。

红彤彤的天空,天边的暝色仿佛是夕阳杀了人残留下的斑驳血迹,也一同抹在她衣裳,抹在了脖子上缠绕的白色绷带。

从白珠儿身旁经过的时候,我看见她那双眼睛淡如死灰,略带怨念,而她的目光掠过我,盯得我毛骨悚然。

我疑惑,也震惊,罗羁匕不在她身边吗?她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后来才知,罗羁匕也在武荻那次受伤后遗失了。

在她受伤期间,燕王派白珠儿照顾,因此,我也长伴身侧。

可与我又有何关系呢?

她是回来了,即便往后不会再离开,但谁又能保证她一定会重新拿起我,斩下一颗敌人的头颅,而不是一支滴着蜡油的残烛。她的生死,早与我无关了,所以这半个月来,我从未正眼看过她。

武荻的情况我也是听旁人讲起,不愿听都难,她大半时日都在醒醒睡睡间度过,时而高烧不退,喉咙都烧哑了,常常呓语,白珠儿懂她的意思,端来水喂她喝下,脖子的伤口虽是止住,却也不敢给她喝太多,次数多了,只给她含些冰块缓解。

我在桌上听到武荻沙哑的声线,沙哑得快辨不出话语,往床榻那头一瞟。

苍白的脸,干燥的唇,毫无生气的她,像一株即将枯死的纯白月季。

“我……我已经死了?”她醒着,我勉强听清。

白珠儿坐在床畔,斥道:“净胡说。”

“白珠儿?现在……外头是什么情况?”

“燕执逝世了,为救燕王而亡。”

她顿了顿,才幽幽地道:“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什么?”

“若非她真不知情,怎不见她来看我?”武荻兀自道,“她……肯定不会原谅我。”

白珠儿凝望着她,替她掖好被子,柔声道:“别胡思乱想,现在外头乱着,燕王脱不开身,你只管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得差不多,我就带你去屋外瞧瞧,早秋将至,白楼的枫叶渐渐地红,你当年种下的那株丹枫已长成参天大树了。”

随后,白珠儿关上了门,叹息而去。

来龙去脉,我近两日才知。

若是最信任之人是间接害死自己亲兄长的罪魁祸首之一,怎能不怨,怎会不恨,燕王向来恩怨分明,被逼到了这关头,也会踌躇不决,一边是亲兄长,一边是最信任的人,所以,燕王为何好些时日不来看望她,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武荻真正做到了冷心决断,我恍然想起她十岁时与燕王争执的那晚,抛弃子民而去的燕执被武荻从头到尾诟病了一遍,反观今日结果,不想设计燕执的祸根早在十一年前就已埋下。

她身体好了许多,已能坐在轮椅上,燕王依旧没来白楼,她望着满院丹枫,面无表情,语气异常冷硬:“要恨便恨吧,燕执曾同她说过,为王,首先要学会失去。一个无法为百姓谋福,只贪恋权力的王德不配位,不应为王,燕王顾念兄妹之情,不忍下手,那么恶人便由我来做。”

好一个心思深沉的女子。

以自己为饵,不惜一切代价铲除异己。

我越发看不懂她了。

白珠儿在一旁听着,心绪不宁,欲说还休。

再后来,白珠儿受燕王的指令离开白楼,接取紧急任务,换一个名叫红篱的姑娘看护,因此,我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过武荻。

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数不胜数,繁杂之际,我听到其中关乎武荻的却是一条自在天带回的死讯,据说,武荻的母亲因病逝世,武荻找她母亲好多年,最终还是以悲剧收场。

院里,武荻抱着狸花猫。

狸花猫养在月楼里,一直让红篱看养着,红篱忙得脚不沾地,便将它带到白楼去。

狸花猫甚是顽皮,它在屋内上跳下蹿,打碎了不少瓷器花盆,红篱无奈,只好它放了出去溜达。它在一株丹枫下看见了武荻,一袭白衣的武荻坐在轮椅上,腿上盖一条白绒毯,拖至不见足尖。

红篱发现狸花猫时,它正好伏在武荻腿上,被武荻抚摸着,十分乖巧地一同在树荫下乘凉。

武荻发觉,便放手让狸花猫下地。

她问红篱:“有谁来了?”

红篱回答道:“回姑娘的话,是燕王来了。”

“是带它走的?”

红篱摇头,“是来找姑娘的。”说完,抱走狸花猫掉头离开。

燕王来时正提着我,我至少认为武荻会因母亲的死终日郁郁寡欢,可她姿态依旧如初,那般对待事物有绝对的临危不乱,那般静穆,只不过多了点孱弱的病态。

武荻果真病了,病在骨子,病在了心里。

我远远地来,瞥见丹枫树下宛若一粒白点的她,即使让她看清燕王手中的剑不是燕王剑,而是我——她昔日的佩剑飞月剑。

燕王没变,而武荻的气色身形却变了,凉玉失了光泽般。

“你瘦了许多。”

燕王来了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是如此。

“我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六年前本王像以往一年一次在初秋时节传信予你,只不过那年提早半月有余,信中一提‘丹枫已红’,其实写信那时才处暑,送达时才方至初秋,你却照常答复,丝毫不关注时间差。那时本王就已起了疑心,因为你根本没有收到,答复信也是你提前写好让人替你传出,你人压根不在关外,是不是?”

不知是不是这番话挑动武荻那根不为所动的心弦,她这才抬眼,直视燕王,最终道:“是。”

话甫落,我霍地被腾出剑鞘,那一点剑尖映出丹枫色,吞吐剑刃锐气。

刃未到,手却至。

燕王神色震骇,她想过武荻不躲,不避,至少不动弹,也绝不会拦截。

但武荻却疾快地徒手持住。

燕王发招快,武荻更快,快上一拍——纵然她知晓燕王不会真刺下去。

锋利的剑刃割伤她的手掌,纫进皮肉,鲜血自然而然流出,流淌过小臂,染红了白袍,那一丝丝鲜红于白雪色肌肤上刺目,她凝望我时,眼如刀锋,比起我的剑刃,她的眼色更为伤人,割伤了我坚不可摧的剑心。

燕王将我握得极紧,朗声质问:“为何隐瞒,进关后你究竟去了哪?既入关,又为何不回燕国?”

“我去了蜀中。”武荻定定地道,像往常一样用下属的口吻诚恳地答复君主,话中又带有怨言:“那时候回燕国,会有我的容身之处么……”

燕王怔忡,相顾暂且无言,压下心中腾腾怒火,过了片刻才道:“既知后果,那为何还要冒险进关,还未隐姓埋名?”

“我有我的选择,关外东躲西藏的日子,一年已够久了,总要为后面的路做准备。”

燕王握我的手都在随着声线止不住发抖,“对于你而言,在关外反而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一辈子……你是本王看着长大的,你要让我隔阂万里,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武林那种地方吗?”

武荻眨眼,睫如剪,“卧薪尝胆后,必养精蓄锐,这只是第一步!死……我早已死上千百回了。”

燕王咽下这口气,“好,本王问你,小荻是谁,荻姑娘又是谁?”

她咬字极重,一字一句带来的威压宛如钟杵撞铜钟。

“都是我。”武荻直言不讳,又兀自道:“荻姑娘是我入关后的名字。”

燕王怒不可遏:“你已陷进朝堂江湖的局势,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知不知道?”

“多管闲事的是荻姑娘,与月楼武荻何干,退一步讲,武荻管的闲事还算少么,当年被齐王下追捕令不也是如此。”她竟淡淡一笑,无比清醒,“如果那一日来得太快,武荻想走了,还请燕王放她自由吧。”

燕王沉声道:“你要走,自此脱离月楼?”

“武荻若不走,燕国必将陷入绝境,朝堂武林千百年来互不干涉,这是武林铁律,我是江湖人,自然要回归武林去。独木桥,阳关道,燕王为我选择的路,不是我想走、我能走的,就像当年你认为谎言能隐瞒得住,拯救一个女孩的身心,希望她一辈子永远不需要背负任何血海深仇那般,可仇恨犹在,怎能不忘?怎能忘!”

武荻抓紧了我,目光如炬,视死如归般地将剑尖直挺挺对着自己的胸口,兀自道:“燕执的死,我虽称不上刽子手,但也有我参与其中……我这条命,本就是燕王救下的,随时恭候来取。”

燕王合了合眼,不肯再看她。

“所以,你现在是以武荻的身份来与本王谈判,还是以小荻的身份来?”

“小荻,”武荻一字一句道:“六岁时,小荻和武荻本就是同一人,六岁后,姑苏闭,山河破,小荻这个名字本应一同消失在姑苏城,但后来,我意识到假如以小荻这个名字走访世间,扬名立万,万一真能寻觅到我母亲的下落呢。”

现在,母亲的死讯永远是她迈不过去的槛,放不下的执念,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她一面,哪怕是死。

我是幸运的,也是非常不幸的。

我听见武荻内心这样评判自己,比起被我割伤得血肉模糊的伤口,令我触目惊心的更是她的言行举止。

“这是我的态度,纵使有时不知为什么一定要做得这么绝情,却不得不这么做,至于燕执,燕民不能爱戴这样的燕王。当然,我会对我做下的每一件事情负责任,朝堂有律法,武林有铁律,而我也有我自己的准则和规矩。”

这个充满悲情的女子有两个相反的面,一面多愁善感,一面霸道无情。所有人都变了,只有她依然不曾改变,又或者说她以一直改变某个点而保持相对一成不变,以“不变”应万变,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是如此。

她是一本难懂的兵书,一方面觉得能轻而易举读懂它,一方面等到了拿真刀真枪上阵时又觉得它行使起来难如行蜀道。

燕王松开了我,声音落寞:“走吧,想走的话就走吧,走了之后就别再回来。”

“多谢燕王成全。”她莞尔一笑,放低了手,染血的我瞥过她眼里蓄着细碎泪光。

你也会流泪吗?

我以为你的母亲离世后,你不会再流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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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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