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的第七天清晨，夏洺玦在研磨哥伦比亚豆时闻到了雪松香。
他抬头望着吧台上方新装的360度摄像头，金属外壳折射出男人裁剪考究的西装下摆，像把解剖刀剖开咖啡店暖黄的晨光。
"周总把咖啡店改造成水族馆了？"
他往浓缩咖啡里注入海盐奶盖，涟漪在杯口勾出北宋《千里江山图》中的浪花纹路。
监控镜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转动，虹膜对焦时泛起的红光，与深蓝科技展厅里那些追踪人脸的仿生鱼如出一辙。
周知海用碎玉手绳缠住咖啡杯，冰美式表面浮着的喜马拉雅玫瑰盐正缓缓下沉，在杯壁刻出年轮状的潮汐线。
"第17条补充协议。"
羊皮卷轴在檀木台面滚开，露出的监控条款用明代官阁体写着："镜头校准需每日裸露左肩三分钟"。
夏洺玦的指尖停在"肩部暴露面积需达87.3%"的精确数值上。
落地窗外飘来远洋货轮的汽笛，他突然解开亚麻衬衫第三颗纽扣，海浪胎记在晨光中泛起珍珠母贝的光泽。
二十七楼监控室里的特助看见老板突然扯松领带，喉结在屏幕反光中滚动如困在量筒里的汞珠。
"周总看过《长物志》吗？"
青年转身擦拭虹吸壶，肩胛骨起伏如南宋官窑青瓷的冰裂纹，"文震亨说观器之道，贵在留白。"
他的尾音揉进咖啡机蒸汽的叹息里，像故宫倦勤斋通景画上剥落的金箔。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捏住他后颈。
雪松香混着咖啡渣的苦涩灌入鼻腔，夏洺玦听见耳畔金丝眼镜链晃动的脆响，如同考古队揭开棺椁时震落的玉含珠。
周知海用碎玉划过他胎记边缘，金丝在皮肤上勒出殷红的拓扑图谱："明天开始，穿圆领毛衣。"
子夜暴雨突袭时，夏洺玦正在修复那只"囚潮"残盏。
环氧树脂在台灯下泛着琥珀光，紫光灯照出釉面下暗藏的鱼籽纹——这是明代官窑特有的防伪标记。
突然断电的瞬间，他听见楼上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如同敦煌藏经洞卷轴跌落尘埃。
应急通道的安全出口标志泛着幽绿，他数到第二十七级台阶时，嗅到了熟悉的血腥气。
深蓝科技总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周知海蜷缩在紫檀木办公桌下，腕间碎玉手绳在雷光中泛着磷火般的青，二十七块残片正以量子涨落的频率震颤。
"别过来！"男人嘶吼着挥开文件，2018年第四季度的财务报表如雪片纷飞。
夏洺玦看见防弹玻璃幕墙倒映着无数重叠的影子——
八岁的周知海被反锁在琴房，指甲在红木门板抓出带血的《广陵散》谱；
十五岁的周知海在瑞士疗养院砸碎镇静剂药瓶，玻璃渣里混着母亲实验室的青铜器残片；
此刻的周知海瞳孔涣散，正把万宝龙钢笔尖往腕动脉刺。
古琴声就是这时响起的。
夏洺玦不知从何处抱来蕉叶式古琴，琴尾焦痕恰似三星堆青铜神树的纹路。
他跪坐在满地狼藉中轻拨宫弦，泛音如檐角雨滴坠入青石板，渐渐织成《鸥鹭忘机》的旋律。
周知海腕间碎玉突然共振，二十七块残片在皮肤上拼出模糊的先天八卦阵图，量子计算机的嗡鸣声穿透地板。
"母亲..."男人在琴声中蜷成胎儿的姿势，血珠顺着碎玉金丝渗入波斯地毯。
夏洺玦的指尖在流血，冰弦染成暗红色，却仍在弹奏着《潇湘水云》的变调。
他看见办公室暗格里露出一角泛黄琴谱，谱边标注着"1998.7.23 量子声纹密钥第27次测试"。
次晨十点零七分，夏洺玦在咖啡渣占卜盘里发现了□□。
他若无其事地研磨着新到的曼特宁豆，虹吸壶里升起的热气在监控镜头前织成雾帘。
街角停着的黑色迈巴赫内，车载量子计算机正将昨夜的红外录像解析成光谱图。
"目标人物具备声纹干预量子纠缠态的能力。"
技术总监的汇报被打断，全息投影里浮现出夏洺玦肩部胎记的3D建模，"胎记纹路与周夫人未发表的潮汐算法论文配图吻合度达92.3%..."
"买下美院那间古琴工作室。"周知海截断通话，指尖摩挲着屏幕里青年染血的指尖。
监控画面突然剧烈晃动，夏洺玦仰头对着摄像头微笑，将窃听器丢进正在冲泡的瑰夏咖啡，滚烫的液体浇出焦糖色的漩涡。
当90℃的咖啡淋在窃听器上时，周知海腕间的碎玉突然发烫。
他扯开衬衫看见心口浮现淡金色纹路——正是昨夜琴声最盛时，夏洺玦胎记在红外镜头里显现的克莱因瓶拓扑结构。
办公室保险柜传来异响，封存二十年的母亲实验日志自动解锁，扉页照片竟是青年在修复明代玉带的侧影。
"三百万的咖啡。"
夏洺玦敲了敲迈巴赫车窗，递上浮着玉冰烧的"潮生"特调。
琥珀色液体里沉着的碎玉茉莉，是今早刚从协议里撕下的监控条款揉成的纸花。
他的锁骨处贴着创可贴，边缘渗出星点血迹如同元青花上的苏麻离青料。
周知海将人拽进车内时，发现皮革座椅上散落着昨夜的古琴冰弦。
当他扯开创可贴，三个微型针孔摄像头正嵌在渗血的皮肤里，镜头焦距锁定在颈动脉的搏动频率。
"周总知道子母玉的原理吗？"夏洺玦突然贴近他耳畔，胎记擦过男人滚烫的耳垂，"战国墓葬里的玉璜，隔着千年还能共振。"
车载警报突然尖啸，深蓝科技大厦所有屏幕同时播放起昨夜琴房监控。
雨声中，二十七块碎玉悬浮成DNA螺旋，而量子计算机正在破译一组来自1998年的声纹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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