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梁晚听到开门声立马站起,目光率先往后探,见柏辰星身后没有时寒的身影,语气变得小心谨慎,“你们吵架了?”
柏辰星无奈一笑:“妈咪,时寒可是个大忙人。他开车回虚言市了。”
“他来这边也是开的车?”
“嗯。”
梁晚叹息:“那么远的距离,一来一回,开车多累啊。就算他家没人打扫,但临时住我们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柏昼不感兴趣:“你就少操点心吧。说不定是虚言市有急事呢。”
说完,她往柏辰星手那儿一瞥,瞧见了包扎好的花束,径直走过去。
“虽说各市的冬溯节过得不——”
话说到一半,梁晚面前倏忽间出现一捧花束。她记忆力不差,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先前的订单。
“不是做样子吗?”
“谁说做样子了。”柏昼不乐意,“我给你专门订的。只是顺便让辰星拿这个当借口去约人出去。”
当然,也趁着这个空档加工完善一下礼物。
要掏东西的手蓦地一停,柏昼转过脸,两眼盯着巨大的醒目的电灯泡,显然灯泡不走她目光不挪,非要较上劲。
电灯泡看这架势,从善如流地两手上举作投降状,转身往房间走。可惜行到半路像是想起了某件大事,终是脚下一拐,蹲下来,动作窸窸窣窣的。
就是没想到能结束得那么快。柏辰星刚拉开一个抽屉,这边已经送完礼物并收获脸颊吻的柏昼凑了过来。
她瞥一眼,看人依旧专注便出了声:“你干嘛呢?零食不在这儿。”
梁晚抱着花束也跟过来。她比柏昼更清楚,于是指挥道:“在左边那个柜子里。上次我收起来了。”
柏昼瞧见琉璃炉的一角,忍不住发问:“你又要开始烧东西?之前怎么不烧?”
“只要在冬溯节期间,哪有规定具体时间。”梁晚接过话,顺带捶了多嘴的爱人一拳,就是不痛不痒的。
“你就别瞎凑热闹,既然闲着,不如去帮我买个花瓶。”
又多了一束,这回可真没有额外的花瓶。
柏昼心虚。毕竟她临时买花在先,此刻要补货也只能甘愿受着。只是目光到底短暂地在自家小孩的身上停留了半秒。
等真正的灯泡出了门,梁晚对柏辰星温声说:“需要补充新的卡纸吗?”
柏辰星这才开口:“上次回来的时候补过货了。”
“还需要我陪着吗?”
“比起我。妈妈那儿可能要麻烦妈咪了。”
梁晚轻轻抚摸花瓣尖,眼神落在柏辰星的脸上:“这有什么的。只是,你真的没事吗?否则好端端的,怎么又要烧纸星?”
“新的开始。”柏辰星简明扼要。他翻看着熟悉的琉璃炉,像是第一次摸索这东西的操作。
“那小心点。”梁晚顺势坐到沙发上等柏昼回来,嘱咐起心有主意的自家小孩来,“虽然不是明火,但是也容易受伤。”
回答她的只有一声坚定的“嗯”和隔绝了屋内的关门响。
柏辰星放下琉璃炉。浅绿色的光影在台灯下如水般流淌,比起旁边的玻璃罐,这个东西他接触得确实不多,以往都是梁晚操作。不过好在他至少有一次经验。
是以开启,试温,等待。
被冷落的玻璃罐安静无声。他再清楚不过这所有纸星的摆放位置,因而只是木着张脸隔着玻璃摸了摸。然后低头,脸轻轻靠了过去。
冰凉的,跟临别前的时寒的唇一样。柏辰星想。
炉边出现轻微的暖黄色。时间到了。他抬起头,不怎么费力地就将罐口打开。
一颗又一颗。倾倒,倾倒,倾倒。似流星坠落。
时寒望着这空空如也的粉纸条,难得的陷入了沉思。
自动驾驶系统在宽阔无人的公路上默然行驶,车内一片死寂。
手指不自觉地触碰,可记忆像是断了片,他一时之间想不起临别前柏辰星给予的吻是什么样的。
“盛滨市......”时寒低喃道。
再一次离开这里,窗外逐渐低矮渺小的建筑物似雪花般飘向身后。于是他开始仰头,冬季的盛滨市也只有稀疏的星点缀夜色。
时寒借着一重又一重的路灯光端详起这条皱皱巴巴的纸条,多处的折痕暂且不提,不知何时就出现的裂口已然添上。僵住的大脑没思考个所以然,就被视频通话打破。
“哟,居然没休息啊。这么拼?”纪捷左腿搭右腿,有限出镜的是桌前布满的纸稿和一杯已经没了一半的酒。
“还债呢。”
“你那点债什么时候还不都行,反正你注定要回集团,给自己放个假不行嘛。”
简单寒暄两句,纪捷开始步入正题,推了下黑框眼镜边,“说说看你的想法。”
时寒单手划拉星网筛信息,态度摆得很绝:“我不过问剧组的事。”
“喂喂喂,就算你是资方,你也不至于真不染指剧组。你看看现在哪有投资方不把控剧组话语权的?”
“你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
纪捷闻言轻蔑笑道:“他现在恨不得夹着尾巴见我。”
“那不是更好?你报复的时机送上门了。”时寒淡然道。
《觉苍茫》,鸢荆文学旗下横空出世的一款爆款神作。以男主林秋复仇为主线,逐渐剖析整个江湖的背地里的腥风血雨。题材虽然是网文里常见的套路,但架不住作者水平高、爽点给的够足,因此一经发布便迅速占据榜单首位,读者更是遍布全星系。
完本后的改编权各方可谓是争了个头破血流,而自打卖了版权之后,无数双眼睛依旧紧盯着不放。
如今帖子里一排排的全是要求换角。没办法,连警方都出动,这事确实没得周旋。眼下男二出事,早就因选角一事引起各路粉丝吵吵闹闹的官方底下,此刻不少人冷嘲热讽——
“纪捷是啥体质,怎么总碰见这种祸害全组的极品?”
“要凉咯,要走花下醉的老路咯,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笑死,直接赔得没底。”
“不是,不能拍就趁早放弃影视版权好吗?”
“谁不知道纪捷是出了名的拿钱不管,剧组内塞人塞成什么样了?全是关系户!”
“碰了违禁品是他活该。自己作死,谁都保不住。柏辰星不就是搞黄了的吗?”
“不要含血喷人,那件事已经澄清了好吗?官方都发帖了。再说了各市的污染值指标本来就不同,那像我们第十星系的,是不是就不能去别的星系工作生活了?”
“救命。这个剧组能好一点么,明明热度不低粉丝庞大,干嘛非要做对,放着天选不要选那几个。凭当初选唐如离,我就知道这部剧TM要完蛋!一堆垃圾!”
......
纪捷啧啧感慨:“愈演愈烈了。”
时寒戳穿:“你有人选就定下来。”
“谁说的。”纪捷依旧挂起看上去就一肚子坏水的笑。
一部戏要导演真有那么大话语权就好了。不过平心而论,时寒给予的权利算是他入行以来给的最大的。
纪捷单手托着脸颊肉,空闲的手则时不时地弹玻璃杯发出打破沉默的响动,“怎么说都是知名IP。你以为这么好定下来啊?真是不当家不知人心险恶。我当初在星网上公布演员,网民的唾沫星子都能拿来洗澡了。”
这比喻话糙理不糙,但实在有些恶心。时寒捏捏眉心:“我自认为公司给你配的班底不差。圈内从来不缺演员,你随便拉一个都可以。”
“那我这本就通风的茅——”
“打住。我不想半夜还听你写实且邋遢的比喻。”
也不知道纪捷这个人是怎么想的。回回都能说出惊世骇俗的话。
远处,属于边界的阻隔屏障在夜色里散发出微弱的光仿佛与天相接——这是第十星系里独属于盛滨市的专门屏障。
来的时候搜查严格,许是知道禁区的危害没传闻中严峻,外市的人三三两两地过来凑个热闹,搞得原本就繁复的手续更加漫长起来,要不是有过往居住记录,他大概连今晚都到不了。
其实拢共没待多久。说不上停留和远离哪个更多一点。
然后他就听见纪捷说:“新换了耳饰啊。衬你。”
下意识的,手指比脑子率先反应过来。
“有什么好挡的。”纪捷意味深长道,“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戴上,等我察觉,你好炫耀呢。”
“谁说我挡了。”时寒放下手,面上已然恢复昔日的平静。
“让我猜猜是哪位好心人送的?哎呀,该不会是——”
成功受到好友的一记冷眼后,纪捷了然。他不多揭穿,只当刚才的题外话不存在,直接拐弯到正事上,“补拍耗时耗力还耗钱,老板,有没有好办法?”
老板一脸冷淡:“不如直接停拍。”
导演满眼嫌弃:“我最讨厌半途而废。”
“你应该去质问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以为我没去骂他吗?我连那个啥都要‘宝宝戏份必须多’‘宝宝在剧组不能受委屈’只知道指手画脚的白痴资方一块骂了个遍好吗?要不怎么说他见我都得夹着尾巴。”
“居然没撤资。”
闹这么大,把小情人都开了也没吱个声发表发表不满,实在是违背时寒有幸在剧组看到的两人腻死人的场景。
他刮目相看了,“看来砸了不少钱进去。你是真忽悠。”
“拍戏嘛——演员要钱、场地要钱、特效要钱,到处都需要钱。难得碰到一个脑子不好使的,怎么可能不好好宰一顿呢?”
纪捷视线扫过对面忽明忽灭的脸上,话锋一转,身子离光屏近了些,“话说,你要不要塞人进组?毕竟是个大IP,作为你多年好友,我可以便宜点哦。”
“季云亭已经去了。没必要。”
“他又不是你塞的。”纪捷说完又觉不对。
即使时寒没对外宣布自己资方身份,但圈内消息向来跟抽水马桶一样流通得快。毕竟名义上还是组合,从圈内众多人士来看多多少少容易被捆绑在一起。
于是他从善如流地改了话,“好吧。就当他是你塞的人。但总比那个已经完蛋的家伙强。”
“更何况,曹确也有这份心思。他一向对这种潜规则嗤之以鼻。没想到还会有今天。”纪捷瞧着比先前缩小了一圈的冰块,目光仿佛也含了层薄冰,不知道冲着谁,“他性子本来就扭扭捏捏的,老是不会拒绝别人。”
曹确?应该是《暮色四合》的事。
时寒垂下眼,两指揉搓着纸条:“他是为了还人情。”
纪捷就是清楚,才会对那个逼曹确开了口的家伙生出不满情绪。不过那人可是有人护着的主。
他再一次看向屏幕对面的时寒。都这个时候了,对方依旧没有半点儿要塞人的意思。
纪捷眨眨眼,靠回椅背,不怕暗示得更重些,“人情债可不好还啊。那你呢?你需不需要还啊?”
不算良久的沉默。
“......柏辰星。”
“谁?”
时寒抬眼看了纪捷一眼:“没听到算了。”
正好他还不想让人去。
纪捷却笑了:“你知道的。《花下醉》是我的处女作。人总是会对初次有种很深厚的滤镜。不断在记忆里美化美化美化,恨不得把遗憾嚼烂吞噬。”
“唐如离你不也选了。”
“所以遗憾啊。我遗憾呐——”
时寒听着这两句,折纸的手未停。
对折,压平,向里翻......
一颗痕迹斑斑的纸星落于掌心,它的一角有了个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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