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做什么?呆了?”
“没。就是觉得少爷你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时寒无语:“你又从哪儿看的。”
柏辰星往后背大楼一指:“这儿呗。别说,这里面的书可比上课有意思的多。”
要不是被废弃掉,他哪有机会看这些书。
说起来,这地方还是时寒领着他来的。对方似乎早已踏遍了校园的每一处角落,基本无所不知。
好几回老师要他送资料去某某办公室,都得靠时寒领路才不至于手足无措。
“来这儿的又不止你一个,不用天天提心吊胆的。”
“我提心吊胆又不是为这个。”
“新班也那样?”
柏辰星不说话,扣着单词本已经卷到像简笔画蜗牛壳的一角。
其实人都是适应性生物,再怎么难熬,时间一天天溜走竟也过到了现在。但,总会有奔溃的时候。
“我觉得他们在憋着坏招。”柏辰星说。
他直觉向来很准,敏锐的洞察力早已在踏入新班级就瞬间启动。
眼下即将到来的家长会谈不上威胁,可凡事不能绝对,必须得保证万无一失。
时寒提建议:“打回去。”
柏辰星摇头:“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谁说的,对我就没影响。”
“……怎么会没影响。”
明明就是那群人的错。偷拍就算了,还光明正大地在学校论坛上卖钱,还有脸在下面点评。给肖像费了吗?有没有基本道德观?
难得听从时寒的建议,正心惊胆战地一边听课一边开小差看星网,谁知道会瞧见这么一出。
感谢伟大的盛滨市星网条例,未成年前严禁触碰星网。学校作为能提供星网链接的公共场所,上面任何的交流都必须公开透明。因此才能顺藤摸瓜找到那群家伙。
不过事后柏辰星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事情不经大脑,整个一傻子。下了网络课就往那几个人的班里冲,连个趁手的兵器也没带,最后还得靠时寒出面。
“他们简直就跟疯了一样。”
“反正你不是叫来人了吗?”
“......那不是还连累了你。”
到最后引战的自己居然一点儿事都没有,反而是好心出手的“路人”遭了殃。算什么事啊!
愧疚积攒了数日,终究爆发。柏辰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你还是换回以前那个打扮吧。”
虽然丑,但是至少安全!先前时寒可没遇到那么多无妄之灾。
“啧,先前不是你说‘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大家都能接受’。这话谁说的?”时寒看向脸偏到一旁的竹马,“怎么,不敢看我,心虚了?”
“...我也没想到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上小学的时候不都还是正常的吗?”
那群人里更是有柏辰星和时寒小学六年同班认识的,按理说对方对于他们应该再熟悉不过,谁晓得最后会加入其中。
时寒懒得理无关紧要的家伙:“多想没用。以后也见不到他们。”
“也对。事情闹得这么大,退学也是情理之中。”柏辰星表示认同,说完又忍不住感叹,“要是温爷爷他们来了就好了,这样你就不用写检讨,我也不用帮你憋字数。”
事儿毕竟是自己引起的,因此柏辰星在得知作为反击的受害者也要写万字检讨书的时候,立马主动赎罪替写。就是写到最后,实在是没忍住骂了句脏话。还好是在半夜里,又隔着房门,梁晚也听不见。
这回轮到时寒沉默。
“......你也别多想。”
“我就没想过。”
然后柏辰星看身边人蓦地站起来,伸手。
时寒几乎没怎么用力就拿过柏辰星手里的单词本。这本子有点厚,每一页边角都泛起褶皱。
刚才的话出了错,柏辰星不自觉抠了抠衣袖。目光跟着竹马的动作转移,随后往上,继而视线相交。
时寒垂下眼睑,随意翻两页,又还回去:“这东西没用,不如做几套卷子。”
“老师说,能背一点是一点。”见时寒没继续开口,柏辰星扣紧书脊,忍不住解释道,“卷子我有带着做,课外辅导的题也没少刷。”
可是背词这方面他好像真没什么天赋,无论头天晚上多么刻苦熟背默写,第二天醒来照样忘得干干净净。
“那么多词,你全记得?”时寒不屑,但显然不是冲着柏辰星。
他下一秒侧过身,表情认真道:“你考试容易紧张,背了也会忘。既然最后也只能记得最基础的那几个,还不如多练些技巧。”
“技巧?”柏辰星迟疑地转头,“可是你的方法跟我不太匹配得上。”
早些时候他也不是没问过时寒有关于学习的方法,但这厮的方法压根不是人学得会的。偏偏对方还一本正经,搞得柏辰星开始怀疑自己硬着头皮模仿,结果学到最后整个一个大混乱,最终彻底放弃,投向补习班的怀抱。
“校外的有我讲得好?”
“至少人不跳步骤。”
而且相当有耐心。毕竟一分钱一分货,就算教得累,面对学生还是微笑以待。
梁晚对待成绩这件事一向持“放养”状态,甚至可以称得上过分了的小心。要不是回回看见李班准备的排名表里自己落后那么一大截,心里的自尊心实在没那么大的厚脸皮,柏辰星高低是不会选择补课。
“你老实告诉我,晚上不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学习吧?”
“我学没学,你不清楚?”
柏辰星很疑惑:“虽然我们的阳台是连着的,但是我最多就只能看见你有没有开灯。”
不过时寒的确学得很晚。有时候他都准备睡了,另一侧的阳台那儿还亮着灯。也难怪对方总是在上课时间补觉,这昼夜颠倒的作息,他有心学习也没这个能力啊。
“你太刻苦了。这上了初中之后,学习热情简直突飞猛进。”
“别说好话架住我。”
时寒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说,“下课前得提前集合,迟了的人要罚跑。就你这体力,还不赶紧过去。再晕倒一次,我可不会帮你。”
“上次是意外!”话还没说完,面前人已经走远几米。柏辰星忙对着时寒的背影喊道,“我今天有值日,你记得等我一小会儿。不会很慢的!”
对方的手臂在空中画了几道半圆。
柏辰星拿不准竹马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但依他浅薄的理解,应该是同意了。要不然时寒应该直接扭头走,连挥手都免了。
只是心情却并未完全卸下重负,这不知何时来的阴影乌蒙地遮蔽着。柏辰星有一种预感,或许将来的某个时刻它会彻底倾泻。于是本能地谨慎,本能地开始下意识遗忘。
然而正所谓忽视仅仅是理想状态下的遮掩,阴影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柏辰星弯腰从自己的桌肚里仔细翻找了一遍,随后又一层层拉开书包链。他确信没有任何小动物之类的无聊恶作剧,可心口传来一阵闷痛感,心跳的频率明显加快。
不应该啊,明明都检查过了。难道还漏了哪里吗?
“动作变慢了哦。”
柏辰星的手顿住,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回头笑道:“你要嫌太闲,我不介意你帮我。”
“少来。”时寒哼了声,单肩包稳稳妥妥地轻轻一晃,“别怪我没提醒。梁阿姨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你不怕她多等,就继续这么慢悠悠。”
“妈咪来了?”柏辰星转过身。
时寒还以为柏辰星会神色慌张,结果人直接一句:“你居然不等我,提前走了?!”
“……这是重点?”
“怎么不是!不是说好了的吗。”柏辰星理直气壮。
“…谁跟你说好的。你听到我回应了?”
“这个……”倒是没有,好像是有点草率。
“怎么,发现指责错了?”
“那我道歉。对不起。”
对方干脆利落,倒不似往日那样吞吞吐吐。时寒不禁噎住,准备好的话没用上,仿佛气没处使。回回是柏辰星有怒不敢言,到了自己才发觉这活儿不是那么好忍。
突然不是很想看到对方,他头一扭,手一摆:“……赶紧的。”
“哦。”
柏辰星只得暂时先放弃困惑,跑到后面的工具柜里掏出扫把就开始扫。
教室也不大,再加上他早上来的时候已经扫过一遍,基本没什么太大问题。
他刚工具放回原位,就见时寒弯腰,视线貌似是在盯着自己的书包看。
“嗯?怎么了?”
柏辰星走近,疑惑还未消散便彻底凝固在眼底。他一把扯过肩带,盯着上面的黑字,试图望出个洞来。
“……写的什么玩意,比我字还丑。”时寒听见柏辰星这样说。
可以称得上是鬼画符,但依稀,也只能依稀地瞧见像个字的轮廓。究竟写了什么不好说,可柏辰星的反应着实令时寒感到意外。
“……你不生气?”
水流哗哗作响,他看着埋头狠搓书包肩带的竹马。对方因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只能从不断摇曳的发丝瞥见升腾的情绪。
柏辰星又用力了好几次,最终放弃。书包一扔,关住水龙头,双手撑在台子上。
还未完全消失殆尽的水流缓缓淌过水池里的每一块瓷砖,仿佛连同自己也一并淹没。
他就知道由禁区淬炼出的直觉向来不会出错。
望着大半浸湿了书包,柏辰星突然开口道:“我记得班里放工具的柜子里有一个钢丝球,你能替我拿过来吗?”
时寒语气很冷静:“那这书包就不能要了。”
柏辰星下意识抚摸擦红了的指腹,疼痛总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控中及时将他拉回正轨。
他闭上眼缓了半秒,再睁开,凝视着这团污渍:“本来就不能要了。还是太冲动。我刚才突然想,其实在这个基础上做点修饰也没什么不好的。”
事情远没有那么糟糕。
“你能一直背?”
“又看不出来。”
时寒没话说。他的眸光周而复始地升起落下,像是在疑惑和好奇之间左右徘徊。可终究还是去将东西拿了过来。
“怎么,你想帮我?”柏辰星看对方盯着自己的时间有点久,停下来,手往旁边挪,特意把位置让出来。
脸上习惯性挂着笑,缓和气氛道,“那你得小心些。这钢丝球糙得很,容易弄伤皮肤。”
时寒提醒:“别浪费太多时间。”
“放心,我有分寸,把这个划掉就行。”
待书包带彻彻底底变了个样儿,柏辰星收手,然后拿出纸巾简单擦擦。勉勉强强算是干净,返回教室,正准备把方才掏出来的书本重新给放进去,手腕突然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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