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其林餐厅柔和的灯光下,魏舜和罗绣霞隔着一张精致的餐桌面对面坐着。
偌大的空间里,确实只有他们两人,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裴淡的母亲罗绣霞刚开口,陆泽旭就突然站起身,借口公司有急事,几乎是把魏舜一个人“丢”在了这令人窒息的战场上。
魏舜当时盯着陆泽旭匆匆离去的背影,牙关紧咬,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手指下意识地在腿侧蜷缩,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他那不存在的狙击枪,把子弹全招呼在那背信弃义的家伙身上。
这笔账,他算是刻骨铭心地记下了。
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压下翻腾的怒火,再转向罗绣霞时,脸上已挂上了一个无可挑剔却冰冷刺骨的假笑。
罗绣霞自打昨晚楼下那场歇斯底里的哭闹和嘶吼后,就没给过魏舜一个好脸色。
此刻,她端坐在那里,昂贵的套装一丝不苟,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线条冷硬的红唇,与昨夜坐在地上、泪眼婆娑瞪着他的模样判若两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近乎刻薄的高傲。
魏舜心里“啧”了一声,预感今天这顿饭绝对是个烫手山芋。
他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腿上,目光沉静地观察着对面女人的一举一动。
本可以拒绝,但碍于她是裴淡的母亲,他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对面的女人慢条斯理地将名牌手袋放好,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精心计算过的优雅。
她微微抬起下巴,隔着墨镜审视着魏舜,声音冷得像冰:“我没记错,昨天晚上来我们家的是你吧?”不愧是裴淡的母亲,那股拒人千里的疏离气质如出一辙,只是此刻,这气质里还掺杂着一种让魏舜觉得危险的、近乎偏执的疯狂。
“是我。”魏舜的回答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无谓。不是他,难道还能是鬼?
罗绣霞不再多言,直接从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啪”地一声轻响,按在光洁的桌面上,指尖用力,将它推到了魏舜面前。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离开裴淡,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好。”语句简短,字字如冰锥。
在罗绣霞伸手入包的那一刻,魏舜就猜到了这俗套的戏码。
他几乎要为自己的“预言家”天赋发笑了。
魏舜的身体微微向后靠进椅背,姿态看起来放松,实则带着一种无声的对抗。
他先瞥了一眼那张小小的卡片,目光才缓缓移回罗绣霞被墨镜遮挡的脸上,语气刻意带上一种近乎天真的好奇:“请问这里面有多少钱啊?”那无辜的眼神,分明是演出来的戏谑。
“五千万。”冰冷的字眼再次让周遭的温度骤降。
魏舜内心OS:哟,这么少?才五千万,我以为好几个亿呢。拿这么多钱干嘛?家里的金山银山都花不完,还拿别人的钱,这不纯有病吗?
“哦。”他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随即百无聊赖地扭过头,视线投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景,整个姿态写满了“就这点钱还想打发我”的轻蔑。
罗绣霞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即使隔着深色镜片,也能感受到那股压抑的怒火。
她身体向后重重一靠,椅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怎么?你看不起这点钱?”声音里带着被冒犯的尖锐。
魏舜这才慢悠悠地转回头,也学着她的样子靠向椅背,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阿姨,我哪敢嫌弃啊?不过呢……”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认真,“我还真就不缺钱。我想要的,只有裴淡这个人。”说完,那抹笑变得有些挑衅,甚至带着点少年气的痞坏。
不知从哪儿涌上来的勇气,他就这么直白地宣示了主权。
“裴淡怎么可能会是同性恋!都是你逼得他!”罗绣霞猛地站起身,失态地大喊起来,瞬间吸引了整个餐厅的目光。
坐在椅子上的魏舜却纹丝不动,只是微微仰起头,平静地迎视着站得笔直的罗绣霞,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漠然。
“哦,你说是就是吧阿姨,”他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周围的注视只是空气,“反正……他跟我待在一起,是挺开心的。”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是对外界所有非议最彻底的漠视。
罗绣霞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她狠狠吸了几口气,又重重吐出,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压下即将爆发的火山,重新坐回座位,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却掩盖不住其中的颤抖:“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裴淡。”仿佛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人不是她。
魏舜依旧保持着那份令人恼火的冷静,姿势都没变过。“离开啊?”他像是真的在思考,调整了一下坐姿,指尖在桌面上轻点,“那可能还真不行。”他抬眼,直视着罗绣霞的墨镜,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他死,我都要跟他葬在一起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宣告着无可分割的决心。
A市裴家固然势力庞大,但魏家,也绝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罗绣霞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看又要发作,却硬生生忍了下去,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反正他以后是要娶顾莹的,是要娶昨天那个女孩子的,你不介意就继续跟他在一起。”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刻意的残忍,仿佛在说裴淡可以左拥右抱,而魏舜只能默默承受。
“哦。”魏舜再次转过头,望着窗外空荡荡的天空,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十足的讥讽,“你看裴淡会不会娶她。你这么喜欢顾莹,怎么不自己娶啊?居然把自己喜欢的人让给儿子,真是太——不值得了。”
那个“太”字被他拖得又长又怪,阴阳怪气的味道十足。
阴阳大师已上线[抱拳]
“你……”罗绣霞被噎得一时语塞。
“你……你家里人没人教过你该怎么和长辈说话吗?这么没教养!”她终于找到了攻击点。
“是是是,”魏舜立刻接话,语气充满了敷衍的认同,“裴淡被您教的可好了,把人家关在屋子里逼迫他打他,我没受过这苦,没您这‘教养’。”
“你什么意思?!意思是我这个当母亲的错喽?!”
“汉字您不懂?肯定是字面意思啊。”魏舜毫不客气地回敬。
魏舜伸手,拿起桌上自己那杯水。
杯壁冰凉,他嘴唇还未碰到水面,动作却顿住了。在外面,尤其对面坐着这位,还是小心为上。他轻轻放下了杯子。
对面的罗绣霞像是被彻底气疯了,扭过头去,肩膀微微耸动,发出一两声意义不明的、近乎神经质的低笑。
“我就不明白裴淡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个男人。”
“哦,”魏舜无所谓地耸肩,“他的喜欢和不喜欢,您不需要明白。”
“别以为我们裴家不敢动你们魏家,你最好还是小心点。”
“哦,那我是该小心点,”魏舜站起身,拿起手机,居高临下地看着座位上脸色铁青的妇人,甚至还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谢谢您提醒啦,阿——姨。”
他根本不给罗绣霞再次开口的机会,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罗绣霞猛地站起身,对着他决绝的背影尖声叫道:“你们魏家就应该从A市消失!”声音再次响彻餐厅,引来更多的侧目。
魏舜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消失?魏家?他心底冷笑一声。
魏氏能在A市屹立这么多年,根基之深岂是裴家动动嘴皮子就能撼动的?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女人的威胁,不过是色厉内荏的狂吠。
一出餐厅门,魏舜脸上强撑的冷静面具瞬间碎裂。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感觉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一边加快脚步走向停车的地方,一边掏出手机,怒火几乎要从听筒里喷出去,直接打给那个临阵脱逃的“死人”陆泽旭。
“嘟——嘟——”
响了许久,对面才传来陆泽旭那明显带着睡意的、闷闷的声音:“喂?魏大少从餐厅里出来了?”
“他妈的你没回公司?”魏舜的火气瞬间飙升三个等级,声音都拔高了。
“呃……”电话那头顿时卡壳,谎言被当场戳穿的尴尬隔着电波都能感受到。
“没有,你下来吧,我在车里。”陆泽旭认命地说,已经预感到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行,陆泽旭,你居然没跑,”魏舜咬着后槽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看我一会儿不弄死你。”说完,他狠狠掐断电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剩下要把陆泽旭大卸八块的决心。
电话那头的陆泽旭瘫在驾驶座上,生无可恋地望着前方,绝望地等待魏舜扛着“火箭炮”来把他轰上天。
反正被轰了那么多次都没死成,这次……大概也能顽强地活下去吧?
他也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
魏舜带着一身低气压坐进陆泽旭的副驾驶,罕见地一言不发,只是绷着脸,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陆泽旭被他这副反常的安静弄得心里直发毛。
“世界大战”迟迟不来,这死寂般的沉默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过了许久,魏舜似乎忍不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他猛地转过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向陆泽旭,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往外蹦:“开车。送我。回家。OK?”声音沙哑得厉害。
陆泽旭被他看得后颈发凉,轻轻叹了口气,认命地发动车子:“知道了。”
不是魏舜不想开炮狂轰滥炸,而是他此刻喉咙里像吞了刀片,火烧火燎地疼,每咽一下口水都是一种折磨。
魏舜不开口,陆泽旭自然更不会主动去触这个霉头。
……
车子驶入小区,魏舜失魂落魄地下了车,几乎是飘进家门的。
一进门,他就一头栽倒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把脸深深埋进靠垫里。
喉咙的剧痛和随之而来的头晕目眩让他觉得自己走了有一会儿了。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声响,系着围裙的裴淡还在忙碌,并不知道魏舜已经回来。
裴淡刚准备洗菜,忽然想起什么,正要转身回房间拿东西,脚步却在厨房门口顿住了。
他一眼就看见了蜷缩在沙发角落、闭着眼睛的魏舜。那人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似乎也有些粗重。
裴淡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站在那里定定地看了几秒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回来了?”
沙发上的魏舜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地看了一眼穿着居家围裙的裴淡,喉咙里挤出沙哑破碎的声音:“嗷……回来了。”说完,眼皮又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地合上,眉头难受地拧着。
裴淡立刻察觉出不对劲。
他快步上前,带着薄茧的手掌不由分说地覆上了魏舜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证实了他的猜测。
发烧了。
这小祖宗出去一趟就把自己折腾病了。
裴淡的心猛地一沉,不知道他这一天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的手指又迅速滑到魏舜的颈侧,那里的皮肤同样灼热。
沙发上的魏舜脑子一片混沌,像被灌满了浆糊,根本无法运转。
“啊?”他迟钝地回应,喉咙的剧痛让他说话都异常艰难,“你……说什么?”
裴薄的眉头锁得更紧,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质问和焦急:“你今天去哪里了?出去几个小时就病成这样?”
然而,被高烧烧得神志不清的魏舜,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分辨不清裴淡在说什么,只是本能地发出含糊的“啊?”和“你说什么……”。
裴淡看着他那副迷糊又难受的样子,心头一阵揪紧,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利落地解下围裙,随手扔在沙发扶手上,然后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蜷缩在角落的魏舜整个抱了起来。
魏舜只觉得身体一轻,随即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此刻他浑身酸软无力,喉咙痛、头痛、眼睛也睁不开,仿佛所有的感官都在被病痛折磨,只能虚弱地把滚烫的脸颊靠在裴淡宽阔的肩膀上,难受地皱着眉,任由他抱着。
裴淡抱着他,脚步沉稳地走回卧室,将他轻轻放在自己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看着魏舜烧得通红的脸颊和紧蹙的眉头,裴淡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他俯身,宽大温热的手掌再次覆上魏舜的额头,那灼人的热度让他心头更沉。
他迅速转身回到自己房间,翻箱倒柜找出退烧药,又倒了一杯温水,快步回到魏舜床边。
看着床上人难受得蜷缩的样子,裴淡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阵阵地发紧。
药片和水杯被暂时放在床头柜上。魏舜空腹太久,现在还不能吃药。
裴薄看了一眼魏舜烧得有些干裂的嘴唇,果断放弃了现煮耗时较久的粥,立刻拿起手机点了一份清淡易消化的外卖。
必须先让魏舜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他坐在床沿,看着魏舜因高烧而涣散失焦的眼神,指尖无意识地抚平了被角。
再这么烧下去,真怕把人烧坏了。
此时的魏舜,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头痛欲裂,眼皮沉重得只想永远闭上。
但床边坐着的是裴淡啊……那张让他迷恋的、轮廓分明的脸就在眼前,即使视线模糊,他也想努力多看两眼。
然而,身体的疲惫和高热最终战胜了意志,沉重的眼皮还是缓缓阖上了。
裴淡守在床边,半步不敢离开。
外卖送来还需要时间,裴薄不敢干等。
他起身去浴室拧了一条温热的湿毛巾,回到床边,动作轻柔地敷在魏舜滚烫的额头上,开始用物理降温法帮他散热。
闭着眼睛的魏舜显得格外安静乖巧,只是眉头因为不适而紧紧蹙着。
裴淡伸出手,用大拇指的指腹极其轻柔地、一遍遍地抚过魏舜的眉间,试图将那紧锁的愁绪揉开。
房间里只剩下魏舜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裴淡偶尔发出叹息声。
……
不知过了多久,魏舜感觉自己被轻轻摇醒,脑袋沉得像灌了铅。他皱着眉,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裴淡近在咫尺、写满担忧的脸。
一碗温热的、散发着米香的白粥递到了他唇边。
魏舜迷迷糊糊地接过来,几乎是凭着本能,一口气将粥灌了下去。
喉咙的灼痛似乎被温热的粥短暂地抚慰了一下,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
喝完,他只想立刻倒头睡死过去。
身体内部像燃着一团火,烧得他燥热难耐。
魏舜无意识地伸手去扯自己的领口,指尖笨拙地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一片被高烧蒸得泛红的、线条漂亮的锁骨和脖颈肌肤。
裴淡皱着眉,伸手想帮他把衣领拉好:“别扯。”魏舜烧得正迷糊,烦躁地一挥手甩开他,执拗地继续拉扯。
裴淡和他无声地“战斗”了两个回合,最终看着他那烧得通红、难受又倔强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
跟一个烧糊涂的人较劲,确实徒劳。
稍作等待,裴淡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拿起温开水和药片,重新坐到床边。
他轻轻托起魏舜的后颈,将药片喂进他嘴里,又把水杯凑到他唇边。
魏舜虽然迷糊,倒还配合,就着裴淡的手乖乖把药吞了下去,随即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倒回枕头上,立刻又沉入了昏睡。
裴淡将水杯和药盒收拾好,又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他拿出手机,点开傅雾苔的聊天框,指尖飞快地敲字:
摸:[把陆泽旭微信推给我]
秦:[?]
摸:[我有事,别废话。]
秦:[哦。]
很快,陆泽旭的微信名片被推了过来。裴淡发送了好友申请。
对方几乎是秒回了个问号。
旭子:[?请问你是?]
摸:[裴淡。]
旭子:[哦哦原来是裴教授啊,怎么了裴教授?]
摸:[魏舜跟你出去几个小时,回来就发高烧了。]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屏幕顶端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裴淡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亮起的屏幕,眼神沉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旭子:[啊?怎么会发烧?]
摸:[你问我?]
旭子:[没有没有![擦汗] 他可能原先就有点感冒着凉了,然后坐车的时候又睡了一觉,车里开了空调,可能就……严重了。]
陆泽旭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裴淡的低气压,赶紧解释,末了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摸:[那个……今天你妈来找魏舜了。]
裴淡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床上因发烧而睡得并不安稳的魏舜脸上,那张平日里张扬肆意的脸此刻带着病态的潮红。
他收回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摸:[说什么了?]
旭子:[我不清楚具体内容,我不在现场。]
摸:[行。]
旭子:[那个……裴教授,麻烦你好好照顾下魏舜,他发烧了脑子容易不清醒,可能……会说胡话什么的。]
摸:[知道。]
旭子:[真的是很麻烦你了裴教授。]
摸:[没事。]
旭子:[嗯嗯。]
对话结束。
裴淡能清晰地感觉到陆泽旭那股急于结束聊天的迫切。
他放下手机,有些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自己有那么可怕吗?一个两个都避之不及。
他起身,将书桌前的椅子轻轻拖到床边,重新坐下。
目光落在魏舜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和被汗水濡湿的额发上,开始沉默地守候。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床头灯,映照着床上昏睡的人和床边沉默的守护者。
这样焦灼地守着一个生病的人,对他而言,是许久未曾有过的体验。
这个夜晚,裴淡几乎没有合眼。
他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每隔一个小时就拿起体温计,动作轻柔地撩开魏舜额前的碎发,小心翼翼地将冰凉的探头放入他滚烫的耳蜗。
每一次电子提示音响起,他都会屏住呼吸,仔细看清那跳动的数字,直到确认温度终于开始缓慢而坚定地下降,一直降到安全线以下,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
最后一次测完体温,裴淡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俯下身,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轻轻拂过魏舜依旧带着热意、但已不再滚烫的脸颊,指腹擦过他微蹙的眉心。
做完这一切,他才悄无声息地起身,关掉了床头灯,只留下一室静谧的黑暗,然后轻轻带上了房门,离开了房间。
床上的魏舜睡得太沉太深,对这深夜的守护和最后那个微小的触碰毫无所觉。
窗外的城市彻底沉入凌晨最深的寂静。
这一晚,进进出出,为魏舜换湿毛巾、测体温、喂水、盖被……脚步最轻、却最忙碌的身影,只有裴淡。
年纪大的就是会照顾人呐,我们顺子很爱裴老师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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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明确表明...回家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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