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之后的第一次课堂演讲要说完全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因为卜愿言选择讲解前半部分,承担了热场的职责,落云肩上的担子相对而言还是轻了很多。
整个下午,两人都在一起对稿子,检查PPT,确认顺序,唯独焦傲在一旁无债一身轻地享受着面前的美景与美食,引发公愤。
“你太过分了!”落云挑出自己早已滚瓜烂熟的演讲稿中最不熟悉的一段再次背诵的时候,忍不住叉起腰来痛斥这位看客。
焦傲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我的心与你们同在。”
“你的心我是感受不到,但你的恶意我感受得很分明。”最后三个字落云说得一字一顿。
“别这样,我都没去踢球来陪你们了,牺牲还不够大啊?”
落云给了他一记眼刀,“你还不如去踢球呢。”
“那我真走了啊?”说着,他的屁股离开座位,佯装要走。
慢动作等了半天都没人挽留他,他正想要控诉的时候,卜愿言轻启双唇吐出了一句,“走之前先把单买了。”
吃了瘪,焦傲这才乖乖噤声,痛改前非,坐在位置上安静地听他们彩排,还时不时地给他们提点小建议。
忙忙碌碌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因为今天要演讲,三人在咖啡馆一起扒拉了几口晚饭就直奔教室。他们三个是最早到的,空荡的大教室让人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焦傲负责把带来的PPT拷进电脑里,落云抓紧最后的三十分钟继续温习着自己的稿子,卜愿言则坐在位子上闭目养神。
眼看距离上课越来越近,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进教室,落云心中的忐忑也开始逐渐升高,而这份心情在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她索性不再去看稿子,拿那两张纸对着自己扇风,当作是废物利用了。
上课铃声像是战争的号角,讲台则是无形的战场,而落云和卜愿言就是即将冲锋陷阵的战士。
这周是期中考试周,大家忙着应付专业课,所以只有他们一组演讲。在老师的呼唤中和同学们的掌声中,两人并肩走上了讲台。
卜愿言率先走到了教室的正中间,而落云则在一旁静静地候场。全教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好像不为所动,神色自如地坦然接受大家的审视。演讲的开场和她预期的一样顺利,放下心来,她的心思全集中在了即将到来的自己的部分上,两眼呆滞地看着投影屏幕,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演讲稿。
卜愿言正对着大家滔滔不绝,侧过身子看屏幕的时候,他的目光恰巧瞥到了站在讲台侧面的落云。她热烈坚定的眼神让他一时之间失了神,忘了接下去要说的话是什么,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好在晃神只是一瞬间,他反应迅速地瞄了一眼稿子,立马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没让其他人察觉到不对劲。
随着演讲的顺利推进,卜愿言的部分很快就进入了尾声。等他把麦克风交给落云的时候,她手心里其实泛起了微微的汗珠,却也来不及擦就接过了话筒。
开口的第一句话,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声音的沙哑,还有一点点无法控制的小颤抖,但好在只是第一句话而已。焦傲配合着不时在下面给出热烈的反应,带动全班的气氛,落云的紧张很快就得到了缓解,思路恢复清晰,节奏适中地把准备好的内容悉数展现出来。
卜愿言一直站在台侧等她,他在的位置看得更真切。哪怕她偶尔有些尴尬害羞的小动作,她演讲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仿佛是所有人的精神领袖,明媚得如同太阳。
他还记得上周末她给自己发消息,问他为什么想叫她一起演讲,他搪塞她说是压力太大,却没告诉她心里的真实想法,甚至连焦傲都不知情。
他不是不愿意说,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所有的内容就是这样,谢谢大家。”演讲完毕,落云点头致意走下讲台。
老师带头拍起了手,“那我们给他们一点掌声吧。”脸上挂着欣慰满足的笑容。
落云接过卜愿言已经收拾完的材料,两人小步快走地回到了座位上,听老师继续讲课。刚坐下,手机就震动起来,三人小组的群聊里蹦出一大堆表情包,全是焦傲的杰作。
焦傲:【落云,哦不,落姐!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落云:【低调,低调。】
卜愿言:【那我呢?】
焦傲:【你哪位啊?】
卜愿言:【……】
焦傲:【落姐,你不知道刚才你在台上有多帅气!我简直太崇拜你了!】
落云:【为什么落姐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落云暗自腹诽,被叫姐不是什么坏事,偏偏她这个姓就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吉利意味,组合在一起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称呼。
焦傲:【那叫云姐?】
落云:【好像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卜愿言看了一眼面前那颗乌黑圆润的后脑勺,还盘着小巧的丸子头,光是从背影都能感受到她有点儿嫌弃又有点儿郁闷的样子,他遂低头默默打出了一行字:【不然就叫落落姐吧。】
读完这行字,焦傲皱着眉睨了一眼右手边的朋友,一副洞察一切的样子,手上倒是很捧场:【还是你有主意。】
落云:【准了,言哥。】
焦傲:【你怎么知道他叫言哥?】
落云:【上回你不是这么喊过他吗?】
焦傲:【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落云:【看来焦哥记性不太好。】
焦傲:【……】
焦傲:【……】
焦傲:【……】
焦傲:【这比叫你落姐还难听。】
卜愿言:【焦焦哥?】
落云:【呕……】
无论焦傲怎么反抗都难逃被喊“焦哥”的命运,关于称呼的事暂且就这么定下了。
焦傲:【找个时间我请你们吃饭。】
卜愿言感受到焦傲不怀好意的笑容,神色如常地盯着讲台上的老师,耳朵里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落云:【吃饭?】
焦傲:【必须犒劳我们的大功臣啊。】
落云:【你不会是在说我吧?】她稍稍偏过头去,用余光扫了一眼。
焦傲:【当然啊,除了你还能有谁?】
落云:【说的也是。不过都不知道老师打了几分就庆祝,最后发现不及格就搞笑了。】
焦傲:【你焦哥做的PPT怎么也够90分了。】
落云:【你的意思是我和言哥加起来只有10分?】
焦傲:【冲着100分去的?你口气倒是不小。】
落云:【谁让我是你唯一的姐呢?】
焦傲可算是发现,打嘴仗落云永远不会占下风,下次一定要吸取教训防着她点才是,免得被她攻击得体无完肤,还觉得乐不思蜀。
卸去了期中考试和课堂演讲的双重包袱,这个夜晚,落云轻盈得整个人都能飞起来。她的内心有一股欢欣,一股无法言说的兴奋,一股在黑夜的滋养下不断增长的冲动。
如果今晚可以见到他的话,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想跟他说说话,而不是再当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哪怕就一句。
然而起飞的心情在列车到来之际就被尘封在了谷底,落云蹑手蹑脚地走进车厢里。
他睡着了。
这是落云数不清第几次在这班车上遇见他,但时至今日,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凭记忆记住了他的样子。
末班车上的乘客熙熙攘攘,漫长的旅途陆续有乘客下车,目之所及,毗邻的几节车厢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欣赏他的睡颜。
深邃的双眼皮下浓密的睫毛垂落,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投射出阴影,笼罩在清晰可见的卧蚕上。高挺的鼻梁,纤薄的上唇,锋利的下颌线,还有凸出的喉结……
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像是要冲破阻隔直直地跳出来,坠落在他的身上。落云隔着厚厚的卫衣捂住胸口,试图缓解逐渐急促不能自已的呼吸,平复莫名而来淹没她的情绪。
耳机里的音乐随即滚动着,播放到《I Really Like You》。
I really wanna stop
But I just gotta taste for it
I feel like I could fly with the ball on the moon
So honey hold my hand you like making me wait for it
……
It’s way too soon I know this isn’t love
But I need to tell you something
I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like you
And I want you do you want me do you want me too
……
落云被扼住七寸,不能呼吸。
看着他熟睡的脸庞,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心动了。
原来心动是这样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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