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陈述是我五哥。”陈廿说，“你觉得他和我四哥长得像是正常的，因为他俩既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
“这么巧？”
“还有更巧的。本来五哥才应该是老四，结果这人硬生生比自己预产期晚出生一周，和四哥同天出生的，还比他晚了俩小时。”陈廿说，“幸好不在同一家医院，他俩出生时连体重都一样，太容易抱错了。”
“那的确是。”
“不过我是信性格一半天定的，从出生那会儿就能看出来。我五哥是个相当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他不喜欢当明面上的领导，不喜欢担负他认为没必要的责任，他的人生目标就是享受生活，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经历、去度过他认为有意义一生。”
“这很好啊。”
“是的。”陈廿说，“我要没话讲了，你现在愿意解释一下突然出现在我家然后神秘兮兮地问我陈述是谁的原因了吗？”
“你早上起来是不是没看热搜？”
“我从来不看热搜，而且我半小时前才刚起床。”
玄峥把手机推给她，陈廿两倍速看完了那段视频。
“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他肯定早就跟四哥说了，大概率还会以此邀功敲诈四哥给他买个bjd。”
“怎么你家也有玩bjd的，我服了。”
“姊妹三个里有一个是娃娘的概率也很高吧？”
“高吗？但感觉你和我弟肯定都不会入坑。”
“是这样，我对盲盒类更有兴趣一些。”
“别赌了行吗，赌狗赌到最后一无所有。”
“昨天御剑风华盒出了一个仙尊大隐藏，应有尽有直接回本了。”
“？当个人。”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磨蹭到中午，陈肆都没有回来。下午两点多，陈廿忽然接到了一个视频电话。
“是五哥。”
玄峥从手机上抬头：“怎么回事？”
陈廿摇了摇头，点击接通。陈述那边一阵乱晃，背景嘈杂，过了好半天才露出脸来：“我在首都机场，刚下飞机找行李呢。来接接我呗，哥哥请你吃饭。”
“你还有钱吗？别因为没钱又不想让我付就拉我一起现赚。”
“上次赚的还没花完呢，放心吧。”
“我来了。”
陈廿挂了电话就去换衣服，玄峥当然打算和她一起去。在陈廿开车去机场的这段路上，他也听陈廿讲了关于陈述其人的离奇经历。
“他有正经工作，我忘了具体是什么了，好像还是吃公家饭的。”陈廿在堵车时松了方向盘，从扶手箱里摸出了盒苹果味的口香糖，“但他在花钱这方面向来挺想一出是一出的，他爸妈每个月要把他的工资收走大半，不然他自己莫名其妙就花掉了。”
“说实话，我每个月的零花钱也经常莫名其妙就花掉了。”
“跟他比不了，他是那种发起癫来看上去连自己死活都不太管的类型。”绿灯亮了，陈廿嚼着口香糖换挡，“我和四哥知道他自己有数，但家里人不这么想，他们还挺怕他染上赌博之类的。”
“你们不这么觉得吗？”
“不会，他顶多就是个寂寞疯了的货，人生理想是想发癫就发一下，其他时候像○良○影一样过平静的生活。我说了，他只是在追求他觉得有意义的人生。”陈廿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而且他能花也能挣，脑回路清奇，但有时候人们就是吃这一套。他是那种做个社会实践都能白手起家的类型，在国内做义工搞了点设计一下午赚了六千块，在国外发问卷出了点巧思一周入账两万刀——这还只是我听说过的，四哥说他之前还干过一票大的，在国外一时兴起租直升机租场地借过高利贷还是怎么回事，但最后全赚回来了，多出来的钱还被他捐了。纯癫公。”
“那很酷啊，我也想这么玩。”
“你好敷衍。”
“哪有，我是真觉得能计算出这么多步很厉害。”
“但你不会效仿？”
“那当然。”玄峥笑起来，“我可没寂寞成这样，我忙着呢。”
陈述坐进车里的时候整辆小吉普都跟着一晃，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存在感极强的甜香味，极其明显的红茶味混着花果香，草莓、蜜桃、香梨、玫瑰……甜得感觉都有点攻击性了，像是把糖果罐子打开了塞在你鼻子底下一样。陈廿沉默片刻率先出声：“……你搞什么，你的香水拼接研究怎么又出现新进展了。”
“增加到三种了。”陈述说着，人已经自来熟地凑到了前座，挂上了那种热情开朗的犬系笑容：“啊，你就是四哥的小男朋友吧？你好你好，我是他弟弟陈述。怎么称呼？”
玄峥挑起了一边眉毛：“肆哥可不像是提人不说名字的类型啊。”
“这话说得，当面互通姓名也是一种礼貌嘛。”陈述笑眯眯地道，“你真漂亮，怪不得四哥喜欢。”
那是种毫不掩饰的打量，评估商品一样的目光。玄峥在不爽之余，又有点微妙地意识到，或许陈肆只是另一个更适应人类社会的陈述。面前人的相貌实在是和陈肆太像了。如果说陈肆和陈廿是坐在一起才会让你感觉到的相似，陈述看上去就完全是陈肆的变形。但他要更魁梧、更结实，脸上细微的疤痕和一点没收拾干净的胡子都显示出他和陈肆那种细致龟毛家伙的区别。但偏偏就是这样一张看上去和陈肆相似却更粗犷的脸，眉心却点了颗红痣，硬是显出了几分端庄来。
“他把你叫回来干什么？”陈廿问。
“不知道，但包机票还给我打了零花钱，价格给到位我很好说话的。”陈述懒洋洋地道，“哪怕他打电话的时候我才刚把某人磨到愿意和我喝杯咖啡了呢。”
“然后你就美美爽约坐飞机回来了，你导师怎么没把你抽成陀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哎呀。”
“你这种想起来才追一下的追人方式能追到人就有鬼了。”
“怎么，好感条还能回退的吗？”
“少玩点galgame吧。”
陈述嘻嘻哈哈没个正型，趴在扶手箱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没品笑话逗陈廿笑。陈廿在他讲到第三个没品地狱笑话时终于有点压不住嘴角，彼时玄峥已经靠在副驾驶上笑得快昏过去了。
“我就说小峥老师还是很有品的嘛！”陈述夸张地摊手，“四哥跟我提起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能跟我玩到一起去！”
“听起来可不像什么好话啊。”
“如假包换的好话。”
这家伙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陈肆的同龄人，倒像是跟陈廿还有玄峥差不多岁数似的，话多梗密没下限，三个人直到一起上楼的时候都在被连续不断串到一起的地狱笑话逗得狂笑不止，相互搀扶着在门口输密码。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多头要怎么处理呢？”
“旧首级也得上转转啊！”
陈廿笑得密码都按错了，还是陈肆在屋里把门打开了。开门就见三个人笑得群魔乱舞，玄峥还不忘补上一句：“这下好了，三个臭皮匠凑齐了。”
陈廿秒懂他的烂梗：“那很爽了。”
陈述在后面笑得像个开水壶。陈肆有点无奈地抱了抱妹妹让她进屋，在玄峥经过时抬头亲了他一口。陈述微微挑起一边眉毛，笑意更深了，直到和陈肆的目光对上，他展开了胳膊：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陈肆和他拥抱，兄弟俩结结实实地抱了几秒钟才放开，“三个房间晚上睡不开了，你俩挑个人晚上过来跟我睡。”
“那肯定我来啊。”玄峥进门脱了外套回头就黏在了他身上，“我就说我住的那个房间之前肯定是有人睡的。物归原主物归原主。”
陈述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太黏糊了，搁十年前这事说出去谁信呢。”
陈肆脸上仍然挂着柔和的笑：“人都是会长大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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