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放学后,桑榆跟着许湜一起走了。
许湜先带着桑榆回了一趟自己家放书包。
踏进火锅店的那一刻,桑榆脑子里忍不住蹦出一个有点刻板的念头:怪不得许湜同学总是这么直爽开朗,原来真是“德行如膳”,跟这热气腾腾、麻辣鲜香的火锅简直一个脾性!
许湜放好书包出来,正好碰见老妈蔡玲芳。
蔡女士一眼就瞄到了儿子旁边跟着的小姑娘,眼睛一亮,开心得差点把手里的锅底掀了。
“哟!许湜啊,这位是?”
许湜当然明白他妈那点心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同学!就是同学!我说你们大人的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
“嗯?”蔡女士一个眼刀飞过来。
“……那么……缤纷多彩!”许湜硬生生改了口。
算你会形容。
桑榆在旁边偷偷抿嘴笑了。
“同学就同学呗,”蔡女士揶揄了一句,随即吩咐道,“你俩先别急着走,等会儿。”
妈妈的话就是圣旨,两个小孩乖乖地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等着。
不一会儿,蔡玲芳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银耳汤过来了:“喏,喝吧,我才热好的。”
她放下碗,正好手机响了,接起电话,头也不回地又忙去了,只留下一句嘀咕:“本来是给陈绥留的,可惜他喝不上了。”
许湜:???
桑榆:???
“什么叫‘可惜喝不上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立刻起身追到后厨门口,想讨个说法。
后厨里,抽油烟机轰鸣。
蔡玲芳一手熟练地颠着炒勺,对着手机那头侃侃而谈:
“……我之前跟她关系还挺好的,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自己的亲人都那样了,工作再忙也应该抽空回来见见最后一面吧?”
桑榆和许湜贼头贼脑地挤在后厨门口,竖着耳朵偷听。
最后一面?!
“今天早上人突然就不行了,送去医院,医院那边说情况不好,又给送回来了,这几天他家就他一个人,都是我在照顾着……”
“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了,唉,说起来以前还抱过我们家许湜呢,要是真走了,我怕那小子得哭鼻子,他重感情……”
这描述……越听越像了!
许湜扶着门框,颤颤巍巍地开口:“妈……你,你说的是……是陈绥吗?”
蔡玲芳耳边全是抽油烟机的巨大噪音,根本没听清儿子在嘀咕什么,干脆没理他,继续跟电话那头的人唠嗑。
但是在许湜和桑榆的视角里,情况是这样的:
蔡女士为了怕儿子伤心,一直隐瞒着他好朋友快不行了的噩耗,没想到此刻无意中被儿子撞破真相!她愕然失色,久久无言,最终只能无奈又沉重地叹了口气,艰难地承认:“是啊……”
蔡玲芳对着电话说:“是啊,这老了一个人在家,可不就是要处处小心吗?摔一跤人就没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刚炒好的面盛到盘子里。
刚想叫许湜端给外面的客人,一扭头,门口哪还有两个小孩的影子?
“嘿!这小兔崽子!一喊他干活就跑没影了!”蔡玲芳不满地抱怨道。
快,太快了。
桑榆两条腿都快跑断了,愣是没追上许湜。
等她气喘吁吁地冲到门口,许湜正手忙脚乱地捅钥匙孔,哆哆嗦嗦地对不准。
桑榆一把抢过钥匙插进去,一拧。
纹丝不动。
从里面锁上了。
桑榆心里咯噔一下,几乎能预判许湜接下来的动作。
果然,男生抡起巴掌就砸门:“陈绥!陈绥!开门!你在里面吗?”
比起许湜的狂躁,桑榆显得比较冷静。
不是不慌,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屋里的人似乎被吵醒了,脚步声靠近,敲了敲窗玻璃。
桑榆立刻拉了拉许湜,凑到窗边。
“陈、陈绥……”许湜话都说不利索。
桑榆直接开口:“你还好吗?”
窗后的陈佑李点了点头。
“好个屁!”许湜猛地吼出来,眼圈都红了,“我妈都告诉我了……说你没几天了!”
“你不要死啊!陈绥!你死了作业我抄谁的去啊!”许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陈佑李:“……”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们听见阿姨打电话,说有人病得很重,描述特别像你,”桑榆有点窘迫地顿了顿,“……不是你对吧?”
陈佑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再次点头。
“啊?”许湜脑子还懵着,“那你锁门干嘛?”
“早上又烧起来了,去医院打了针,查了血象。”陈佑李解释,“怕你们又像昨天那样不管不顾冲进来。”
他话音刚落,许湜“咚”一声,直接瘫坐在地上。
靠……
感觉自己形象碎了一地的许湜同学,连滚带爬地溜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院子里瞬间安静,只剩桑榆隔着玻璃窗,和里面的小男孩大眼瞪小眼。
桑榆清了清嗓子,有点尴尬:“那个……刚才吵醒你了?不好意思啊。”
这话纯粹是没话找话。
“没有,”小男孩笑了笑,“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我能进来吗?”桑榆试探着问。
陈佑李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会传染的,等我好了,这扇门随时为你敞开。”
桑榆不像许湜那么莽撞,自然不敢硬闯。
她点点头,挥挥手,却没走开。
她靠着墙根坐下了。
窗玻璃又被轻轻敲响。
桑榆回头,看见陈佑李疑惑的眼神。
“呃……我主要是想,你还在生病嘛,万一遇到不太方便的事情,我可以帮忙。”或者单纯陪你。
“我一个人能行。”
“一个人怎么行?”桑榆脱口而出。
……
或许是说错话了,过了好一会儿,陈佑李才慢慢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桑榆懊恼地抿紧了嘴,决定以后少说话。
一阵凉风卷过落叶。
窗玻璃又被敲响。
“等两分钟再进来,行吗?”陈佑李的声音传来。
两分钟后,桑榆推开门,客厅果然空无一人,陈佑李又缩回卧室了。
茶几上压着一张纸条:
客厅消过毒了,电视遥控在茶几上,想看就开,柜子底下有光碟和DVD机,不会用叫我,我教你。
饿了就出去买点吃的,注意安全,钱在桌上。
桑榆一看,茶几上果然整整齐齐摆着五十块钱。
电视里正播着《龙游天下》,演到洪秀英女鬼那段,阴森森的配乐和画面看得桑榆心里直发毛。
想到爸爸今天还不知道几点能到家,她可不想晚上一个人在家时满脑子都是这个。
她起身,在客厅里溜达起来。
陈佑李卧室外墙边立着个大书架。桑榆之前没细看,现在才发现,架子上摆的并不是书,而是满满当当的礼物。
亮闪闪的水晶球、一尘不染的八音盒、威风的大黄蜂变形金刚、花花绿绿的溜溜球、崭新的遥控赛车……林林总总,怕是有好几十件。第三排中间夹着一张不起眼的贺卡,桑榆一眼认出,那是她很久以前送给陈佑李的生日礼物。
幼儿园时,每到陈佑李生日,他爸妈总会送来一个巨大的蛋糕,全班小朋友热热闹闹地给他庆祝。
后来小学管得严,就不让在学校过生日了。
但这些礼物,他一直都好好留着。
桑榆的目光从书架上移开,扫过电视机柜上的台历,果然,有个日期被红笔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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