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国庆节。
小朋友们山呼万岁,飞奔回家迎接七天长假。
自从上次匆匆一别,桑榆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妈妈了,妈妈似乎也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爸爸原本打算休息两天,趁假期带她出去走走,可惜计划还是泡汤了。
节假日是物流高峰期,光是一个早上,他就接了七八个单。
对于还没真正奔小康的家庭来说,实在没法任性地说不干就不干。
秋雨一场接一场地下着。
屋外行人稀少,天空阴沉沉的,客厅里虽然开着灯,依然显得昏暗。
窗户紧闭,但寒气还是狡猾地从缝隙里钻进来,电视里正播着《还珠格格》,突然,几声惊雷滚滚而来,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
桑榆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关掉电视,拔掉了所有电源插头。
家里比外面还要暗。
窗外,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只有倾盆而下的雨幕。
这是她最讨厌也最害怕的时刻。空荡荡的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寂静得可怕。雷声时不时轰鸣炸响,吓得她蜷缩在沙发角落。
没有电视看,也提不起精神做任何事。
只能发着呆,任由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脑子里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么大的雨,爸爸开车会不会有危险?轮胎打滑怎么办?妈妈在老家盖房子,这么大的雨,该去哪里躲?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着,爸爸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外面的线路被雷击烧坏了,停了电。万幸的是电闸跳了,家里的电器没跟着遭殃。
爸爸找来蜡烛点上。
橘黄色的烛光摇曳,虽然微弱,驱散了些许冷清。
命运似乎总在留白处显得亏欠,过往的回忆如同家门口流过的雨水,一去不回。
许多年后,当桑榆再次追溯起这个停电的雨夜,脑海里只剩下几个零散的片段:
摇曳的烛光下,爸爸把笔记本外面的那层塑料封皮取下来,耐心地教她怎么折成一只小鱼骨。
假期的最后两天,一场可怕的病毒风暴席卷了中国大陆。第一例病例在遥远的北方被发现,随后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位于最南端的嘉城,暂时还沉浸在一片相对祥和的氛围中。
嘉城的医护工作者们秉持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精神,迅速集结,准备北上支援。
各大医院的专家纷纷带上自己最得力的门生,踏上了这条充满荣光却也危机四伏的道路。
李京纾就是其中的一员。
因为嘉城本地受到的影响还不算严重,假期结束后,学生们照常开学。只是街上的每个人都戴起了口罩,学校甚至要求每个学生中午必须喝一杯板蓝根。
很不幸,也许是换季着凉,陈佑李出现了发烧和咳嗽的症状。
不过好在第二天早上他就退了烧,症状也轻了很多。
但这突如其来的发烧还是让人心有余悸,为了安全起见,学校建议他在家隔离观察两周,确认没问题后再返校。
节孝巷196号。
桑榆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熟悉的铁皮门。
怎么回事?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
她苦恼地皱皱眉,准备转身离开,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来都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咚咚咚。
“有……有人在吗?”
桑榆无聊地在门口跺了跺脚,等待回应。
……没有动静。
咚咚咚。
“有人在家吗?”她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
依然一片寂静。
桑榆有个毛病,就是遇事容易往坏处想。此刻,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陈佑李不会是一个人在家,发烧晕倒了吧?
她赶紧用力甩甩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
抬起头,院墙其实不算特别高,但翻墙进去算是私闯民宅吧?
她环顾四周,确认没人,然后像做贼一样搬来几块垫脚的砖头,小心翼翼地踩上去,晃晃悠悠地扒着墙头往里张望。
尘封的记忆匣子被打开。
眼前的景象与久远的画面重合:屋门口的小石桌,院子里的树,墙上爬满了茂密的葡萄藤。
桑榆心一横,手臂用力,蹬了一下砖头,笨拙地翻坐上墙头。
深吸一口气,准备跳下去。
“卧……槽?!”许湜瞪大眼睛。
桑榆本来就心虚得要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吓,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呲溜”一下,整个人直接摔进了院子里!
尾椎骨!
咔哒。
院门被打开了。
许湜走进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我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女生啊!我得叫你一声榆哥!”
半分钟后,许湜用钥匙打开了屋门。
桑榆刚要跟着进去,却见男生利落地伸出一只手挡住她,示意稍等。
然后,他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瓶消毒喷雾。
呲——呲——
一阵猛喷。
做完这一切,他才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屋内的陈设简洁大方。
客厅里只有一张木茶几,一张铺着橘色格子布的沙发,还有一台液晶电视。
左边的墙上挂着三四张全家福,有婴幼儿时期的,有小学一年级他刚戴上红领巾拍的,有获奖拍的,有在海边拍的。
无论过去多久,他始终没怎么变,只是属于小孩子的稚气在一点点褪去。
对了,陈佑李呢?
男生正躺在沙发上,额头贴着退烧贴。
“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还是……”许湜惊恐。
桑榆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快呸呸呸!”
“呸呸呸!”
“现在怎么办?”许湜小声问。
“我……我去看看。”
桑榆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靠近沙发。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男生的胳膊。
沙发上的人动了动,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陌生的冷冽,是桑榆记忆中从未见过的。
但这冰冷的眼神只持续了堪堪一瞬。
在看清来人是谁后,陈佑李整个人都懵了,脸上一片茫然。
“欸?你这什么表情?烧傻了?不认识我们了?”许湜凑上前问。
陈佑李眨了眨眼,吓得一下子坐起来,往后缩了缩:“你……你们怎么来了?”
许湜又对着空气呲呲喷了两下消毒液,一脸坏笑:“我嘛,当然是来给你送作业的啦!”
真是损。
“放桌上就好。”陈佑李还是离得远远的,“你们快回去吧,我没事。”
桑榆指了指他头上的退烧贴:“我看你刚才睡得很沉,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嗯,低烧。”
“那……我可以留下来……”
“不行。”陈佑李拒绝得异常干脆,“还是有感染的风险。”
许湜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个箭步冲到沙发边,把自己重重地摔了进去,舒服地“唉”了一声,还不忘又对着沙发周围呲呲喷了两下:“有这个怕什么?”
陈佑李还没来得及反驳,许湜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厚着脸皮指挥起来:“开电视开电视!我要看电视!”
“许湜。”
“少废话!”
十分钟后,桑榆看着电视机前笑得像个二傻子的许湜,由衷地感慨了一句:“果然还是死皮赖脸最管用。”
但说到底,其实是陈佑李让了步。
他把客厅让给了许湜和桑榆,自己默默回了卧室。
“家里有退烧药吗?”桑榆问许湜。
“应该有吧。”许湜的注意力全在电视上,回答得含含糊糊,“你去找找看呗。”
“这是别人家,我乱翻东西不太好吧?”
“怕啥……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许湜依旧笑嘻嘻地盯着屏幕,突然感觉旁边没了声音,他一扭头,正对上桑榆凝视着他的眼睛。
许湜赶紧干咳两声,找补道:“呃……那个……其实我妈说了,生这种小病啊,能不吃药就不吃,吃多了容易有抗药性,抵抗力也会变差,反而更容易生病。”
桑榆眯着眼睛,将信将疑。
就在这时,电视里突然冒出一个女鬼从井里爬出来的画面!
“啊啊啊啊啊!”许湜吓得尖叫,抓起抱枕就捂住了脸。
桑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画面吓得魂飞魄散,什么找药的事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吃药,陈佑李第二天又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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