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托班的教室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一天比一天更闷热,像个蒸笼。
桑榆手臂上的疹子连成了暗红色的片,隔着校服布料都能感到一阵阵灼烫的痒。
没有药,她只能用湿巾小心地冷敷,门口突然传来喊声:“桑榆!有人找!”
心猛地一跳,她快步走出去,却意外地看到了邹惠。
“你怎么来了?”
“陈佑李他告诉我,可以来看看你。”
邹慧声音很轻,跟着她走向家长等待区。
“学校……最近怎么样?有什么新鲜事吗?”
“还是那样,大家压力都挺大的。”邹惠小声说。
“嗯,熬过去就好了。”桑榆的语气有点空。
“月底有二模。”邹惠犹豫了一下,“你会回来考吗?”
桑榆的目光飘向窗外摇曳的香樟树影,最近成绩忽上忽下,她自己也拿不准主意。
邹惠很体贴地转了话题:“全托班,还好吗?”
桑榆撑着下巴,眼神放空了一会儿:“不太习惯。”
“熬过去就好了。”邹慧重复着她的话,似乎找不到更好的安慰。
沉默片刻,邹慧声音压得更低:“其实年级里都在传你和陈佑李的事,我知道不是那样的,我相信你们。”
桑榆鼻子一酸,赶紧吸了吸,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
“谢谢你来看我。”她说。
预备铃尖锐地响起。
邹惠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的信封,边角还沾着点没干透的胶水。
“这个……给你。”
她飞快地把信封塞进桑榆手里,耳朵尖瞬间红透了,“是、是情书!不过……不是那种意思!是我写的,但不是……”
她语无伦次。
桑榆愣住了,看着信封上歪歪扭扭的“桑榆收”。
“我只是想,你现在一定很难,我不知道能做什么,但如果你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这样喜欢你,会不会好过一点点?”
“谢……”
桑榆刚开口,邹慧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这个!是陈佑李托我给你的,他说,你别委屈自己。”
她把信封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那仓惶的背影,桑榆拿起牛皮信封,里面是一叠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百元钞票。
她拆开粉色信封,信纸上,邹惠的字迹认真得一笔一划,每个标点都画成了小爱心。
桑榆紧紧攥着信纸,又怕捏皱了它。
然而最终,她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回学校参加五月底的二模考试。
5月24日,下午。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考场里的空气松弛下来。
学生们习惯性地开始收拾残局:撕下桌上的考号贴条,随手丢进垃圾桶,再把堆在走廊的书搬回各自座位。
陈佑李站在考场公告栏前,目光掠过几张淡绿色的考场分配表,最终停在“桑榆”那一行——考场02,座位号19。
他默默记下,转身走进第二考场。
空旷的教室里,他准确地找到十九号座位,轻轻揭下桌上那张印着她名字的淡蓝色贴条,仔细地折了两折,放进了校服口袋。
因为市统测要求严格,每个考场只设三十个座位,多余的课桌都被临时堆在了走廊。
桑榆的课桌也在其中。
经过两天考试的洗礼,抽屉里的书本散落了一地,一片狼藉。
蒋夏夏正蹲在地上帮她收拾,然后试图把桌子抬回去。
“重死了。”
她咬着牙,拽住桌角往前拖了两步,金属桌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要命……”
“我来。”
陈佑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少年利落地挽起校服袖子,露出小臂流畅的线条和淡青色的血管,稳稳地抬起了桌子。
“放哪儿?”他侧头问。
“第三排,靠窗那个位置。”
课桌被稳稳当当地放回原位。
蒋夏夏看着他俯身,仔细将散落在桌上的书本理好,码进抽屉,忽然噗嗤一笑:“啧啧,田螺姑娘了属于是。”
时间在试卷和不断翻页的倒计时牌间飞速流逝。
二模成绩出得比预想要快。
放榜这天中午,学校利用午休时间召开了表彰大会。
红榜前人头攒动,挤满了看成绩的学生。
有人对着名次表唉声叹气,有人攥着成绩单喜极而泣。
有人黯然失意,就有人春风得意。
陈佑李以589分的高分稳坐全校第一宝座,在全市排名中也跻身顶尖的3%。
而许湜的名字,赫然冲进了年级前二十。
总分562分,比上次模拟考整整进步了60多分,稳稳超过了重点高中的最低录取线。
他抓着奖状,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地扫楼,对着刘俊贴脸开大。
“你小子!”童宁激动地猛拍许湜的肩膀,差点把他拍趴下,“当初说要考附中,我以为你吹牛呢!真让你闷声干成大事了!”
六班班主任也满脸红光地附和:“今年咱们八中最大的黑马,非你莫属啊许湜!”
许湜努力绷着脸,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行了,我回去刷题了。”
然而刚转身走到走廊拐角,等陈佑李和蒋夏夏一跟上来,他立刻绷不住了,压低声音兴奋地问:“哎哎,快看我现在这状态,高冷!自律!沉迷学习无法自拔!桑榆回来要是看见我这样,会不会以为我被人魂穿了?”
蒋夏夏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得了吧你,就你这德性,烧成灰她都认得出来。”
陈佑李闻言,低头轻轻笑了一下。
女生的那张名字贴条始终被他妥帖地收藏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