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李的身体恢复得比预想中快些。
一中马上就要举行关键的竞赛选拔考试,不能耽误。
当他踏进教室的那一刻,全班陷入了一刹那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剪掉了额前略显颓废的碎发,换成了利落的板寸。
原本就轮廓分明的脸庞,深邃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毫无保留地凸显出来,配上大病初愈后冷峻的肤色,整个人焕发出一种锐利而干净的帅气,让人移不开眼。
“哇哦……”全班人低低的惊叹。
“嗯,精神多了!这发型不错!”
沈立虎一如既往地傲娇:“不过跟我当年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意思。”
周二课间,班主任滕红来了,她通知桑榆:“你家长来送东西,在校门口等你呢,快去拿一下。”
桑榆以为是沈韬或者桑禾,结果走到校门口一看,是沈韫。
她故意撇撇嘴,拖长了调子:“哟!现在才想起您还有个侄女啊?”
“少来这套,一直记着呢。”
“那居然今天才大驾光临,”桑榆继续贫,“我还以为您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呢。”
沈韫无奈地摇摇头:“最近是真忙,手上几个积案要结,到处出差,脚不沾地的,刚回来没两天。听你爸说,你跟家里闹得不太愉快?”
桑榆无所谓地耸耸肩:“就那么回事呗。”
“行了,我今天抽空过来,一是看看你,二是有事跟你交代下。”
“什么事?”桑榆好奇。
“我马上又得出差了,这次时间可能不短,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就去我那儿,钥匙还在老地方,你知道的。”
“好姑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打住!少肉麻!”沈韫立刻抬手制止,“还有,我看了你上次模考的成绩单。”
桑榆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总分642,校排名276,”沈韫精准地报出数字,然后重点来了,“化学,不及格。”
桑榆立刻为自己辩护:“我已经很努力在学化学了!真的!学之前考46,学之后……只有36了……”
沈韫捏着眉心:“正好,我有个同事要给他家孩子报个化学补习班,请的是特级教师,小班教学,我看你这也需要抢救一下,要不要试试?”
桑榆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就等你这句话!”
——
中央成立了积案清理专项工作组,沈韫是带头人,这几个月踏足各大省市。
她才刚刚解决完一个,又坐上了大巴车,奔赴下一个地点。
车厢内气氛凝重。
同组的年轻干警正对着笔记本电脑,语速飞快地向她同步着新接手的“贺美美案”初步信息,那是一起十八年前的积案:
“沈姐,这个贺美美遇害时年仅12岁,致命伤在心脏,法医报告描述凶手捅入后,并非一击致命,而是反复扭转了刀柄,造成了心脏组织的严重撕裂,最后失血过多而死。”
干警吸了口气,“这也太残忍了。”
又是心脏致命伤。
沈韫猛地睁开眼,拿过卷宗翻看起来,尸检报告中并没有记录死者嘴里含糖这一项。
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目的地是临央市小凤村,贺美美的家在一众翻新或新建的房屋中显得格格不入。
斑驳的墙皮,褪色的门窗,仿佛被定格在了十八年前那个噩梦般的日子。
“我们不敢动啊……就怕美美哪天要是回来了……认不得路,找不着家……”
贺美美母亲在一旁无声垂泪,手里紧紧攥着女儿唯一一张放大的彩色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眼睛像盛着星星。
这张照片,被精心镶嵌在相框里,摆放在家中最显眼的位置,周围散落着其他一些贺美美从小到大的生活照,记录着她短暂却曾是父母全部阳光的生命。
贺美美的父亲,一个头发花白、腰背佝偻的男人,“这些年,我们年年都去你们政府问,去催,去求……就是不想让娃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啊!她才多大?那么懂事,那么招人疼的孩子……”
专案组的两名队员开始了例行询问。
沈韫站在一边,看着这个十八年来分毫未动的家。
队员们的问题围绕着贺美美生前的社交、行踪、异常情况展开。
“美美她命苦,生下来心脏就不好。”贺母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我们带着她,跑了好多好多大地方,上海、北京……都去看过,可医生都说难。这孩子懂事啊,知道家里难,疼得再厉害也咬着牙不说,怕我们花钱,怕我们担心……”
贺父接口:“街坊邻居哪个不喜欢她?见人就笑,嘴甜,心善得连蚂蚁都不舍得踩……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怎么就碰上了那挨千刀的畜生啊!一刀……一刀还不够吗?还要……还要那样……”
老人说不下去了,身体因为激动和回忆中的惨状而剧烈颤抖,痛苦的呜咽再也压抑不住。
询问因家属情绪崩溃而暂时中断。
沈韫沉默地屋子里踱步。
陈旧的家具,褪色的年画,一切都维持着原样,像一座献给逝去女儿的悲伤圣殿。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角落一个老式的电视柜。
柜面上除了积灰,还放着一个东西,那是一个铁皮制成的糖果罐。
罐身的彩漆已经斑驳脱落,但依稀能辨认出上面印着几个欢快的卡通水果图案。
就在一瞬间,沈韫像是掉进了深渊。
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这个牌子的糖果罐……这个图案……
她太熟悉了!
鹤城案、嘉城孤儿院案、初中少年遇害案,死者嘴里就是同品牌同包装的水果硬糖。
心脏狂跳,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沈韫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指着那罐糖问:“这个是美美的东西?”
贺父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是啊,那年带她去上海看病,在南京路上一家大商场里看到的,她喜欢得不得了,盯着看了好久,我们……我们想着孩子遭了那么多罪,就咬牙给她买了两罐,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舍不得吃。”
“两罐?另一罐呢?”
贺父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
他在努力回忆那个尘封已久的细节:“另一罐……另一罐……我不知道,我记不清了,我们没有动过……”
贺父没有给出答案,但沈韫心里浮现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
贺美美案,它极有可能是这一系列以特定手法、特定物品为标记的连环杀人案的第一案!
如果她的猜想成立,贺美美案是这一系列血腥罪案的开端,那么一个沉重如山的结论便轰然砸下:温愈不是凶手!
18年前贺美美遇害时,温愈还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
贺美美案发生在南方这个闭塞的村庄,而温愈是土生土长的鹤城人。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跨越遥远的距离,杀害一个陌生村庄的女孩?可能性微乎其微。
温愈的嫌疑,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瞬间瓦解冰消!
而警方有了新的突破口,贺美美当时有过激烈反抗,指甲缝、口腔内都提取到了凶手的生物检材,可惜当年技术受限,DNA没能发挥作用。
“立刻联系省厅物证鉴定中心!”
几天后,振奋人心又压力山大的报告传来。
DNA分析确认:凶手为一名男性,根据DNA甲基化等标记物分析,结合当年提取物中细胞组织推断的生理状态,凶手在作案时年龄应在18至20岁之间。
那么现在,这个恶魔应该蛰伏在35至40岁的年龄区间。
目标范围瞬间从迷雾中显露出轮廓!
一场以小凤村及周边辐射区域为核心,针对35-40岁男性的精密筛查风暴,迅速拉开帷幕。
专案组联合当地警方,展开了为期两周的艰苦摸排。对所有符合年龄段的在村男性,无论户籍是否在此,均被要求进行血液样本采集,建立庞大的本地DNA数据库,与凶手的遗留DNA进行比对;对案发当年所有曾短暂或长期离开过村庄,包括外出打工、求学、探亲等后又返回的男性,进行档案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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