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总会难以遏制地反复比较她们曾有过的每一位床伴,从外貌到能力再到偏好,即使是魔女也无法免俗。
当然,在叶尔珈德面前,奥黛小心地掩饰了这种情绪。因为尽管在那个男人接受邀请真正登上魔女的床榻前,她还信誓旦旦夸耀自己——“叫我一声奥黛老师,大姐姐就会把所有知识都‘仔细’传授给你的~”——结果事到临头,她发现对方其实完全不需要自己的教导……就连他刚开始时的一点点笨拙,也很快被天赋与勤勉补足。
好气哦。
感觉她被骗了。
明明自己被骗了,却又隐约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
唉,她可真是个深怀恶趣味的怪女人啊~
“喂,你为什么会这么懂?”她睡不着,戳戳他胸膛,问。并非出于某种泛着酸味的情绪——活了十三万年,魔女自认是个心胸十分开阔的人——而是因为,对于超出自己预料的事物或发展,她抱有纯粹的兴味与好奇。
叶尔珈德闭着眼不答话,她等了好一会儿,又耐心戳了戳。“你说啊。”
他被她戳得无奈,开口:“因为……雄性生物的本能。”
成为外种则更进一步放大了这种本能。对她做出如此大胆之事的并非曾为人类的叶尔珈德,而是魔女眷属、外种一员,由她亲手解开枷锁,与他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野兽。
哟,她听见了什么?老实人也会说骚话了,还是心里无比荡漾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那种?
奥黛必须不好意思地承认,她想要听他说更多更多,最好一直继续不要停。
于是她装作不懂,追问:“哎呀,你指的是到底哪种本能啦……”
总觉得她把自己吃到嘴以后,戏也就越来越敷衍了呢。面对她明目张胆的不认真,叶尔珈德忍不住想笑,用一种微妙的“你就装吧”的眼神瞟了她一眼。
“你对成年男人有什么误解?还是说,”他干脆侧过身,撑着头看她,“在我之前的你的眷属,难道都没成年?”
咳、咳咳,怎么突然走偏开始深究这个问题了啊?听叶尔珈德在床上主动跟她聊起所谓“过去的眷属”,奥黛莫名有点心虚,转了转眼睛,口不择言道:“那什么,都成年了啊,但你的年纪是所有人里最大的,我遇到你的时候,你都二十二岁了……”
糟糕,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为了证明她绝对、绝对没有嫌弃他的意思,奥黛赶快抱住他手臂,补救:“但是吧,我这个人还就喜欢年纪大的!所以,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哦!”
这句话她对他说过很多次,但也只有这一次才最最真心。
语言表达爱意还不够,奥黛凑到此刻离得很近的叶尔珈德面前,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睑——刚好,他也正垂眼看她。
“视觉器官是联通内与外的门扉,直接通往灵魂深处”,无论人类或外种都笃信这一点。所以,亲吻他的双眼,是比交付彼此更有力的盟约。
总有种隔着薄薄一层皮囊肆意抚慰他魂灵的错觉呢,奥黛心想。
当阴影来袭,叶尔珈德并未躲避,只轻轻闭上了眼。
一旦做了伤人的事之后,她便会立刻凑上来撒娇洒糖试图挽回,叶尔珈德对她这种仿佛小孩子一样幼稚的行为模式感到十分好笑,面上却绷着,等她抽身离开,方才不冷不热地哼了声:“是么?”
她因为他而受伤,无论她那样做的真实目的为何,他都应该宠着她纵容她,这是他的责任。然而,叶尔珈德也深深记得当初在酒馆里那位看上去同女性·交往经验丰富的老大哥的劝告:
对擅长撒娇的女人决不能一味宠溺,否则她一定会给你抖出一个又一个永远收拾不完的烂摊子。
尤其他们现在关系彻底转变,叶尔珈德认为自己就更应牢牢铭记这句话。所以,即便那个吻分明撩动了心弦,令他心情十分之好,他也依然恪守原则,没让一丝一毫笑意从唇边泄露。
果然,奥黛被他严肃的神情唬住了,连连点头:“当然了!”
担心叶尔珈德不信,奥黛甚至捧起他的手——
“你感觉到了吗?”她认真地说道,“外种生物的心跳。”
并非所有外种生物都具有心跳,即使有,也大多僵硬且缓慢。但此时,叶尔珈德通过手掌感受到的她的心跳却蓬勃有力,与普通人类无异。
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的心脏,正为他而跳动……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但叶尔珈德可不会做出拿着她的手让她感知自己心跳,这样幼稚的事。他到底有多在意她,他方才应当已足够明白了。
如果她没懂,那一定是因为她自己太过粗心,而不是他的问题。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是不可能挑明的。
他低低“嗯”了一声,收回手,将从奥黛肩头滑落的被子重新替她盖好。
觉得他的回应不够有诚意,奥黛很委屈,来回摇晃他手臂:“那,你到底信不信嘛!”
看吧,她永远是这样,所有事都非要得到明确的答案不可。叶尔珈德被闹得头疼,干脆拿被子直接裹住她整个人,也将那双不安分的手束缚起来。
“你不累吗?”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哄道,“早点睡吧。”
累?魔女立刻被那个令人遐想的暧昧的字眼引走了注意力。
只从最上面露出一个脑袋,她的眼睛在烛灯下闪闪发亮。“叶尔珈德,如果每天都能和你,嗯,这么累的话,我、我可以哦?”
“……”
主动邀请的话说一回也就够了,现在她与他的关系不再只是魔女与眷属,这种事——不管怎么想,也该由他这个男人来主动吧?
他再也忍不住,戳了戳她额头,“别想那么多,睡你的美容觉吧。”略作停顿,他又道:“如果觉得冷,就躺到我怀里来。”
他说得比较委婉,其实是当初那位老大哥告诫说晚上如果和心爱的女人躺一张床,那千万别腿不靠腿胳膊不挨胳膊地分开睡,天亮之后会被嫌弃的!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叶尔珈德还是选择了照做。
为免她再来闹他,叶尔珈德迅速将床头烛灯熄灭而后闭眼躺平,做出要睡觉的姿态来。
“叶尔珈德,我要牵着你的手睡。”她提出要求。
男人依旧闭着眼,手臂却横过来,任由她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
奥黛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嘱咐道:“叶尔珈德,你要一直牵着我,绝对不可以松开哦。”
他没说什么,只将手更用力握紧了点。
奥黛满意了。
她打了个哈欠,无法抵抗叶尔珈德体温的诱惑,更重要的是他明明就主动邀请自己了诶?于是她乖乖翻身,滚进他怀里。
她找到他怀中最舒服的位置,也不管那是什么便迷糊地亲了一口,沉沉睡去。
魔女总是没有烦恼。或者说,只要得到,她便不惧失去。但叶尔珈德做不到像她一样没心没肺,在这个特殊的夜晚,他当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入眠。
奥黛已睡得香甜,发出几声含混的呓语。他听见她在呼唤自己的名字,或许是在梦中遇见了他,甚至,她可能还会趁着梦境对他做更多更过分的事……叶尔珈德睁开眼,用手轻轻梳理她凌乱的长发。
看来她今天是真的开心,才会连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头长发也顾不上保养,就这么被他拢在怀里压着糟蹋。
他力道很轻,没有惊醒她,将一束束黑发从自己手臂的禁锢中挑出来铺展在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
虽然刚才魔女咬着他耳朵戏言这是她和他的第三个纪念日,“值得被永远写进《魔女的传承》里”之时,他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那些令人难为情的话……但在叶尔珈德眼中,今天确实是个特殊的日子。
就在今夜,他终于做下了某种决定,终于跨越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其实并不真正重要的问题。
他才是挣脱枷锁释放出笼中凶兽的主谋,而她——向来有着“引诱人类青年”恶名的魔女,不过是一个点燃他心中**的导·火·索,推波助澜的共犯罢了。
从前他作茧自缚,从前他自寻烦恼,说到底只因为他是懦夫。
唯有懦弱之人才会执着于虚假抑或真实的疑问而畏惧而退却,强者会将所有可能的结果都牢牢攥于掌中。奥黛·海森莉恩,一个总以他人生导师自居的傲慢的女人,他既厌恶又敬佩的女人……是她让他明白了这个道理。
就算只有在床上真切拥抱她,直面她对他真实渴望的时刻,才是他们真正靠近彼此的时刻,但那又怎样?它或许仅只他臆造的错觉,然而时至今日,叶尔珈德也早已不在乎那种事了。
在这场只有他们两个人参与的游戏里,他最坏最悲惨的结果——也是平局。
男主傲娇,不像魔女一样坦诚,关于他的心理状态写得弯弯绕绕的,他本人也经常纠结自己对魔女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总之简单来说就是,男主前期纠结的点在于“她对我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真的”,中期(拿到不朽神座后)感觉瞬间有了底气,再加上明白这一生注定和魔女纠缠不可能分开,所以心态变成“无论是真是假我都不在乎了”(反正我已经被这个女人得到也得到这个女人了不是吗【狗头);当然由于两个人之间的误解一直没有彻底解开,所以后期爆发后他还是会回到最开始的怪圈里继续纠结。基本就是这样,随榜更新写得比较匆忙(以及相比女主,男主的人设并不是很明确,可以说是边写边在调整),中途转折点和过渡部分会有处理得不完善的地方,思路先放这里。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在我心目中,男主是扮猪吃老虎那一类型的,而男女主感情戏则是互相做戏互相狩猎互相宠溺这样,大家觉得如何233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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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个纪念日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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