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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负伤

这场双方期待已久的对决最后以圣殿之神暂避天命者锋芒,日影褪去,黑气席卷大地而告终。神之城池君临荒原,将自中央教廷而来的白昼无情驱逐。

尽管后方大本营以及更远处城镇中用于远程观测的魔法或道具仍无法正常运转,但附近战场上幸存的军团成员——无论隶属教廷或革命军阵营——却都可充当此次神迹的见证者:

日轮划过天轨,逐渐沉没于南方地平线尽头。

至此,不朽之神座撤离前线,返回普罗米亚大裂谷。当它的庞大阴影出现于驻军地上方天空时,迎来民众一片欢腾喝彩;众人欢欣鼓舞中,唯独奥黛一人察觉出不对:

黑城雾气翻腾犹如倾盖乌云,低垂掠过天幕的姿态更比以往所有时候都沉重,神座直下谷底深壑,仿佛堕入深渊。

作为取胜的一方,凯旋回归本是激励本阵营士气的最好时机,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仅只逆对日光静坐神坛,于众人而言也是莫大鼓舞。

但没人等到天命者驾临神座现身。

前所未有地,他身影隐没于幽暗虚妄之后,即使黑城就从众人头顶上方掠过也完全看不清,吝啬到连个轮廓模糊的下巴都不肯露便急驰远离,沉入大裂谷底端禁区。

环视整个驻军地,不太动脑子的大多数仍在欢腾庆贺,有极少数精明的,已联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正当他们聚在一起商议,打算提醒圣子大人前去探视天命者状况时,便看到一簇微光如流星飞逝划入大裂谷翻涌着黑色潮汽的深海,追随天命者而去。

那道白色微芒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毕竟圣子大人每次都以如此神奇的方式登场,也只有她才能做到如此。

于是下属们摸摸鼻子,咽下想说的话往回走了:也是,他们都能想到的事,身为天命者最忠诚可靠的盟友与伙伴,圣子大人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凡人就别替非凡者操那么多心咯。

大裂谷谷底深壑间,随着地面震颤轰鸣,不朽神座缓缓降下。

叶尔珈德端坐于神座之内,双目紧闭。也因此,他没看见下方幽沉迷雾中突兀现出某位身着白袍的秀美女性的身影,她急匆匆奔来,视周围意喻毁灭的不祥气息为无物,沿阶登上高台直扑入他怀里。

但不需要看,他也知道是她来了。

唯有凌驾于眷属之上的魔女方可安全穿过这由他掌控的旧神造物的领域;也只有她,才能携裹着弥漫幽香的夜风,又仿佛鼓动节拍的清泉鸣响,一路来到他眼前。

她的到来并不隐秘。他神色未动,她落入他耳中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就是最后撞入他怀中的分量有点出乎预料……

“奥黛,”叶尔珈德扶住她,无奈睁眼道,“你是不是……得认真减肥了?”

该说美貌得天独厚吗,总之,魔女不是那种一旦长胖就会立刻体现于脸上的类型,他甚至觉得别人长胖两斤放到她身上也才有胖一斤的效果。最近他们鲜少有肢体接触,再加上叶尔珈德勒令对方来和自己谈公事时不许穿过分暴露的衣服蓄意引诱,此时将她全方位抱了满怀,他方才后知后觉:

这家伙,从阿刻琉斯王城出来后慢慢减下去的十斤,现在恐怕都长回来了,甚至更多。

他盯着她看,与此同时,魔女也正目不转睛打量自家眷属。

她明显能感觉到他比往日虚弱。不只说话的语调更沉,他的皮肤也更苍白,衬得那双猩红眼眸更为幽深,让他看起来更像外种,又或者曾囿困于神座的堕神——反正不像人类。

她离开他的怀抱重新站起身,把他从头到脚认真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外伤。

也不奇怪,神威之力若没有当场彻底抹去一个人的存在,让他活了下来,那后续多半会造成起于内源的深层次的衰退,他整个人明明坐得挺直、神态也一如往常,却令她立刻察觉其精神状态的虚弱,正出于此。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的,被暗之腐朽侵蚀的气息。

“你真的受伤了?”魔女神色不善,逼问他,“看样子,不是教廷那个低配旧神造物搞的,而是不朽之神座对你的影响吧?”

虽然有“重大决定不许向我隐瞒”的约定在前,叶尔珈德也乖乖听话,早早告知了他的布局、告知了他会为达成黎明圣殿与革命战线双方势力大致平衡的局面而有意抑制自己的战力,但事情真正发生,亲眼见到他负伤,奥黛还是难以接受。

她可能高估了自己的心脏强度,也低估了他为认定之事全力以赴的决心。

魔女大人非常生气,气这副她无比爱惜珍视的宝贵□□的主人——本人竟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她在后方担心他的安危,结果被挂念的那个人完全不在乎。所以是她自作多情,对不对?

她的情绪都摆在脸上,叶尔珈德当然没傻到承认:“没有,只不过因为一时调动了过多来自本源的力量,超过了我目前的上限,所以才……”

魔女当初在地底深渊为他拿到不朽之神座,实则是令因堕神挣脱封印而进入了半无主半破坏状态的旧神造物,与魔女眷属订立二度契约。

它是本源中名为毁灭的力量的具现,而本源之力注定不可被除创世神魔以外的个体所承受。叶尔珈德和不朽之神座现在还处在慢慢磨合的时期,随岁月流逝,彼此适应性会越来越高,他能调动的来自它的力量也就越强,就算无法与旧神相比,但也不存在天花板——毕竟,理论上他是永生的嘛,所以只要他不死,自身成长就没有尽头。

然而即使能做到,那也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掌握旧神造物绝不意味着他能与旧神一般直面本源之力,至少,成为魔女眷属不过两年的雏鸟没资格说这种话。

奥黛才不听他糊弄,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别扯有的没的,说重点。所以就是受伤了,对不对?”

叶尔珈德点头,顿了顿,又摇头。

她抬高音量,气得直接上手拧他耳朵:“你可真敢做啊,叶尔珈德,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在他此次出征前她还专门提醒过他,以往驾驭不朽之神座碾压魔法要塞或者驱术者部队都无所谓,那种程度的作战还影响不了什么;但面对圣殿之神,千万不要妄动本源,超过她给他划定的上限——敢情这家伙嘴上嗯嗯嗯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胆子大了,翅膀硬了,要造反是不是?”

叶尔珈德没还嘴也插不进话还嘴,就默默听着。于是魔女气焰更加嚣张,伸手戳他额头:

“你干嘛那么傻,非要自己硬上啊!”

“笨蛋,不是说好假戏真做的嘛!”

不,他没说过好吗……战场之上一切都不可控,他本来就不排斥真的付出点代价。

但要和气头上的魔女争论他没有做出过承诺,无异于火上浇油,所以他选择了闭嘴。

“说是受伤,也没那么严重。”等魔女终于叭叭叭完了,他方才回答,“就是过度承受本源之力所造成的侵蚀,过段时间慢慢就好了,甚至都不用吃药……”

与荣光之冕对决,他首要考虑的是压制对方。倘若因太过爱惜羽毛而错失令其败北退避的机会,那他提前预见、提前引导的形势也将彻底不同,偏离正轨。

如果不借着此时一举奠定旧教廷与革命军双方对峙的基础,在失去类神的天命者后,凡人又将如何推翻掌握神力的黎明圣殿呢?

所以这一战,他绝对不能输甚至连平局也不可以,必须保证压倒对方的一线优势握于己方手中。

这些道理,他记得和魔女解释过无数遍,她光指责他把她的话当耳旁风,难道她就不是这样吗……叶尔珈德头痛。

他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讲道:“你提醒的事我没忘,但战场上哪里顾得了想。你也说过,天命者‘身负正统而非神’,圣殿之神‘身非正统而为神’,二者间的对抗本就难以准确预料结果,”他揉揉眉心,“所以我勉强取胜,也没受太重的伤,这个结果算是允许范围内吧。”

她在关心他耶?他居然真的跟她讲道理?

魔女气闷,一屁股挤开叶尔珈德坐到神座的另一半边上,不想理他了。

没收到任何回应,他也察觉自己的话太硬邦邦,肯定又惹魔女生气了。

非常小心谨慎地,他看了她侧脸一眼。

又隔了一会儿,组织好语言,叶尔珈德开口道:

“天命者受伤了,圣子大人不出手吗?”他嘴里别扭地说着,直视前方没看她,反正她能听到,“追随者们都在外面看着呢,作为我‘最忠诚的伙伴’、‘神亲自为我选定的辅佐者’,圣子大人,你不体现体现战友情吗?”

奥黛匪夷所思地回过头。她没有听错吧,他不来哄哄她,允诺以后再也不擅自干这么危险的事,居然还惦记着做戏做全套,让她配合?

她决定收回以前夸奖眷属贴心的话——贴心?呵呵,只有在床上他才能做到,下了床——他就是个棒槌。

趁steam夏促屯了一波游戏,心痒,想在七月底结束这篇文好放空充电(* ̄︶ ̄)还有几章到最终卷,最终卷少则十几章多则二十章差不多就全文完结了,先预告一下。接受输入是非常爽的,一旦轮到自己输出就咸鱼,连续写二十多万中间不喘气是我现在的上限了233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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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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