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霓被带到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最中间摆着一张单人床,但其实就是一块又破又脏的厚木板,旁边桌上摆满了各种魔法用具和药品。
那个棕色长袍的大胡子男人先一步进了房间,拍了拍厚木板上的灰,示意让安霓躺下。
“你叫什么?”大胡子男人突然开口。
安霓轻笑了一声:“你会想知道鱼肉的名字吗?”
“我会记住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你又叫什么?”安霓反问他。
他表情淡定,半眯着眼睛开口道:“外面那群人管我叫大胡子比克,是一名炼金术师。”
明明屋内没窗户没风,蜡烛却突然跳了起来,他拿了一瓶黑色瓶子,洒在了安霓的胳膊上。
“这是什么?”
比克没说话,药粉刚撒上去,安霓就感觉胳膊无比灼热,她想挣扎起来,比克一个响指,蓝色光圈凭空出现,捆住了安霓的胳膊和小腿。
胳膊上灼烧的痛感让安霓皱起脸,没一会,灼热感消失,血从她的皮肤的毛孔里细细密密地渗了出来,比克又一个抬手,那些血汇聚在一起,浮在空中。
他拿起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把血盛进去,开始施法分析。
安霓就躺着看着他。
“嗯,”比克手里的盒子慢慢变成了绿色,他看向安霓,“的确是诅咒。”
安霓瞪大眼睛。
真的是诅咒?禁术其实是诅咒?
“诅咒只有使用黑魔法才会产生,你用黑魔法了?”
“没用黑魔法,”安霓说道,“我连黑魔法是什么都不知道。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生成诅咒的方法吗?”
比克把盒子放在桌上,重新准备器具:“有,炼金术师在没有贤者之石的情况下擅自炼金,不仅自身会加速死亡,也会触发诅咒,并且这个诅咒会有串联效应。”
“会连累家人?”
“如果他有家人的话,必定会连累,”比克重新配了药,走向安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要杀我?”安霓冷着脸道。
比克愣住了,表情无辜起来:“我也不想杀人,但谁知道你们一个两个都死了,就算你不在这里,你也活不了多久。”
“……什么?”
“嗯?”比克突然笑了起来,贴近她的脸,“你不知道吗?你身上有诅咒,你快死了。”
“……?”
“你居然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你只有半年可活了!”比克看她吃惊的脸笑得更大声了,“反正都是死,还不如好好配合我,最后为皇家作贡献吧!”
“你放心,我会把你们的名字牢牢记住,让国王制定贡献名册,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安霓的双手颤抖,比克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远,甚至已经听不见他说些什么。
比克看她没动静,突然变了脸,重新半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把配好的药拿出来,从安霓的嘴里强制灌了进去。
“啊!!!!!!!!”安霓大叫起来,身体像要撕裂了一样痛苦,仿佛体内所有的魔力都在往外涌。
比克拿起一个透明的球,念起咒语,球发出了一阵蓝光,安霓身体四周出现绿色的光斑,纷纷被透明的球吸了进去。
安霓疼得脸色煞白,甚至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跟着被一起吸出去了,她眼前突然闪过所有人的脸,珍珠,诺瓦,拉斐尔夫人,伽洛,还有加斯贝德。
“啊————”
她再次大叫起来。
比克就这么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直到透明的球里装满了绿色的光点,他才收手。
安霓紧闭着眼睛,微弱的呼吸断断续续地从她鼻腔里呼出来。
比克擦了擦手,把球放进了旁边的柜子里,柜门一打开,里面全是这种球,不同的是,每个球里的光点都是不同颜色,蓝色,红色,黄色,白色,再加上安霓的绿色。
比克看了躺在木板上的安霓一眼,啧了一声:“魔力是很丰盈,但是带诅咒,不知道能不能用,麻烦死了。”
安霓的嘴唇都变灰了,她慢慢睁开眼,看到了柜子里的景象,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嗯?没死?”
比克凑了过来,看了又看,突然兴奋地大笑起来:“居然还活着!”
他激动地跑到桌前,拿起治疗药就往安霓嘴里灌,嘴里不停念叨:“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活了一个!”
“来人,快来人!”
几个黑披风的人推门进来,比克兴奋地脸都红了:“把她带回去关起来,每天给饭吃,让她好好养着,等养好了可以继续用,接下来我要好好研究一下她的魔法!”
安霓被拖了出去,又关回了刚刚的笼子里。
她虚弱地圈着身子,哆嗦地抱住自己,双眼紧闭,全身发抖。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一旁的精灵见到安霓这个样子瞬间崩溃了。
矮人也崩溃了,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流泪。
龙族女孩站起来,担忧地看向她,手不自觉地握住了栏杆,又被疼得收回了手。
而接下来被推出去的是那个在水池里的人鱼。
……
白胡子老头坐在角落里,手里晃着酒瓶,看着已经从他面前跑过去两次的加斯贝德和塞莉,笑了一声,抬手又喝了口酒。
鹰角在巴达尔城上空盘旋,眼睛不放过每个角落,月影骑士团的骑士们奉命也在到处打听,加斯贝德和塞莉正一家一家地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短发的魔女。
一无所获。
加斯贝德失落地往回走,塞莉也累得靠在了墙上。
“魔女啊魔女。”坐在角落里,灰尘扑扑的老头一边闭着眼睛一边开了口,“嗯,短发的魔女实在不多见。”
加斯贝德走了过去,蹲下身:“请问您是见过她吗?”
老头摸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撇着嘴,摇了摇手里的空酒壶。
加斯贝德顿时心领神会,接过酒瓶:“您稍等。”说完就去最近的酒馆,出来时除了被灌满酒的酒瓶,还多了两瓶酒。
老头眼睛都亮了起来,手颤抖着稳稳接过了酒瓶。
“见过见过!”老头开心地嘴巴都合不上了,“就前几天的晚上,你们找的那个魔女跟一个高个子女人走了。”
“高个子女人?长什么样?”
“很漂亮,头发可长了,就是右脸纹有一朵玫瑰。”
“您最后在哪里看见她们的?”
老头哆哆嗦嗦地指向了右边拐角的巷子:“那里。”
加斯贝德抬头看向站在房顶上的鹰角,点了点头。
鹰角接到命令,重新展翅升空,开始找那个右脸纹玫瑰的女人。
塞莉走上前,帮老人拔开了酒瓶上的盖子:“您在这里多久了?”
“在这里多久?”老人笑了起来,“小姑娘问的什么话,我来这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那您知道关于巴达尔城黑市的消息吗?”
“黑市?”老人又笑了起来,“我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黑市呢!”
他拿起酒瓶继续喝起来。
“那您知道黑市最近的入口吗?”加斯贝德继续追问。
老人喝着喝着就倒了下去,瓶里的酒直接浇在了他的脸上,塞莉推了推他,老人的呼噜响了起来,根本推不醒。
加斯贝德站起身,让身后的骑士把老人带走安顿下来,如果酒醒了立马通知他,自己则跟塞莉往老人指的方向走下去。
“加斯贝德,找到人了!”耳边突然响起鹰角的声音。
加斯贝德拉起塞莉就往鹰角给的坐标位置跑,穿过几条暗巷,就看见不远处身材高挑,长发及腰的莫菈。
莫菈猛得回头,见到加斯贝德一脸严肃地朝她跑来,她也提起裙子跑了起来。
加斯贝德黑着脸,直接跳了起来,落在了旁边房子的楼顶上。
莫菈见状,直接掏出腰间口袋里的一包药粉,对着地面一摔,粉色的烟雾瞬间升起,藏住了她的身影。
可刚跑没几步,一把长剑抵住了她的脖子。
加斯贝德冷漠地举着剑看着她,塞莉也赶来了,用剑挑掉了莫菈腰上的袋子,握在了自己手里。
莫菈轻笑了一声:“圣彼卡尔顿的骑士团团长,身手真不错,也不知道安霓那个臭丫头怎么泡上你的。”
“她在哪?”
“我怎么知道她在哪。”
加斯贝德的剑往前伸了伸,莫菈立马收起笑脸,说道:“她说来买我摊上的货,我才带她进去的,结果一抬头人就不见了。”
加斯贝德没说话,又把剑刃往她脖子上抵了一下。
“我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
塞莉走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莫菈。”
“黑市商人?”
“嗯。”
“我有件事想问你。”
莫菈呼吸有些急促,塞莉示意让加斯贝德把剑松一下。
“今天一早,我私下里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有组织在大漠里非法捕捉妖兽,你可有听说?”
莫菈冷哼一声:“这种组织一直都存在,你们星迁会也知道,打掉一个会有另一个出现。”
“但我听到的是这个组织不止捕捉妖兽,还在抓大陆上除了人类的其他种族。”
“……什么?”加斯贝德看向塞莉,“你怎么不找点说?”
塞莉抱歉地看向加斯贝德:“这只是个道听途说的消息。”
加斯贝德不满地吼出声:“那也很重要!”
“我不觉得安霓会被抓,”莫菈说道,“这丫头太精了,谁能抓得住她?”
“所以,你是知道这个消息的?”加斯贝德的语气更差了,抬起剑又重新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黑市里的商人对这种消息都是很敏锐,不过我觉得他们没有胆子在黑市抓人,除非……”
“说下去。”
“除非他们背后有非常非常大的权利,不过还是要小心,”莫菈突然看向加斯贝德,语气戏谑,“如果抓到了一个非常非常稀有的妖兽,他们可就赚大了。”
说完又转头看向塞莉:“这种事,我劝你还是去问一下你父亲吧,伟大的分会会长,指不定什么都知道。”
塞莉皱紧眉头,一言不发。
“带我们进黑市。”
……
安霓的眼皮沉重,但还是醒了过来。
旁边关着精灵的笼子已经空了,就剩下矮人和那个龙族女孩了。
“你醒了!”龙族女孩站起身,“你还好吗?”
安霓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依旧蜷在地上,脸上没了血色,嘴唇灰白,眼里失去了生机。
大门被打开,一个黑衣人拎着篮子进来了,他从里面拿出肉汤和干面包,还有一瓶治疗药,放到了安霓笼子外。
安霓看都没看一眼,扭头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次醒来,黑衣人正准备打开龙族女孩的笼子。而比克正站在她笼子前观察她的状态。
她红肿地眼睛再次看向安霓。
安霓瞄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真是奇迹,能活到现在。”比克感叹。
直到他们带着女孩走到门口的时候,安霓突然开了口:“比克,您的实验真是太伟大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她。
“什么?”比克也看向她。
“您的实验是个伟大的壮举,”安霓虚弱地笑了起来,“我今天能继续为您的实验作贡献吗?”
“你……”比克愣住了,矮人和龙族女孩都愣住了。
“我体内还有其他的东西,您不想看看吗?说不定对您的实验有帮助。”
比克立刻抬起手,让黑衣人重新把女孩关了回去,把安霓带了出来。
她又躺在了那块厚木板上,比克背着身整理药物和用品。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反正都要死了,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
生命走到终点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加斯贝德会很伤心吧,那也没办法,等他当上了星迁会会长,忙起来就会好很多。
没有什么伤痛是时间解决不了的,尤其是寿命极长的妖兽。
“比克,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比克回头:“什么?”
“不要再抓其他魔女了,把那个矮人和龙族放了吧。”
“那可不行,你以为龙族和矮人很好抓吗?”
“做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的内容。”
“**?”比克突然凑近,握着试管的手开始颤抖,“你知道**?难道你会禁术?”
安霓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好好好,来人来人!”比克朝外大喊,“把那个龙族和矮人都放了!”
比克又把配好的药灌进了安霓嘴里,这回她没有挣扎,始终垂着眼。
比克举着新的一个透明球在她面前晃:“不过你得再给我一管你的魔力。”
话还没听完,一股撕裂的剧痛又袭上身体。
“啊——”安霓惨叫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霓又被拖回了笼子。
比克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他这次没有吸很多魔力,想让她能活到下次,告诉他禁术的事情。
现在这个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闭眼蜷在地上,身体的不适到达了极点,她抱住自己的双腿,全身颤抖,冷汗打湿头发,黏在了脸上。
脑子里全部都是各种画面闪过,根本没办法让她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抚上了她汗津津的额头。
脑子里的画面瞬间停住了。
一个冰凉的怀抱轻柔地圈住了她,安霓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了,蜷缩的身体也渐渐地舒展。
她做了个梦。
梦见了拉斐尔夫人。
梦里的拉斐尔夫人还在拉斐尔府邸,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安霓因为淋雨发烧躺在房间的床上,拉斐尔夫人在她旁边跟伽洛说着话,突然回头看她,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凉凉的触感。
“怎么烧的这么重?伽洛,拿点冰过来。”
“好的,夫人。”
伽洛出了门,拉斐尔夫人重新抚上了她的额头。
“不要放弃自己,安霓。”拉斐尔夫人起身伏在她耳边,声音轻柔得像马上要消散的羽毛。
“再挣扎一下吧,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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