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想活着啊！”安霓在抓住旁边陌生男人的衣领，拉到了自己面前，一只手拿着酒瓶一边大声喊了起来，满身酒气，“你懂吗！”
“懂懂懂！”陌生男人半眯着眼睛，醉醺醺地看着她，附和起来，又抬手灌了自己一口酒。
“你懂个屁啊你懂！”安霓一把把他推开，自己没站稳，跌落在椅子上。
这个酒馆昏暗又热闹，是安霓在某个小路边看见的，当时窗户里，有人烂醉如泥地趴在桌上，有的安安静静地躲在角落里独酌，却在举杯的时候一起举起了杯子，虽然烂醉如泥的那个人最后还是把酒倒在了脸上。
有趣极了。
所以她趁着夜色，想叫上鹰角一起去，可鹰角跟加斯贝德一起去救波利了。
说到波利，安霓从布林特·奈奇利尔顿那里知道了波利被关押的地方，加斯贝德准备今天夜里就去营救。
茫茫大漠里，巴那的牢笼也不止一处，如果没个精准坐标还真是很难找。
所以安霓只能一个人走进酒馆，喝到现在神志都有点不太清楚了。
也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堵在心里那些难以言说的情绪也跟着一起挥发出来。
“我给你讲，”安霓又拉起旁边陌生的醉鬼聊天，“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学那个绿了吧唧的魔法，嗝！我每次用它都让我很不舒服，不是吐、吐血就是晕倒。”
旁边陌生的醉鬼脖子和脸红了一片，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安霓的絮叨，只是一味地点头。
“后来我发现它还是很厉害的，”安霓又笑了起来，“我又开始喜欢它了。”
“再后来，你猜这么着，”安霓把他拉近，一口酒气喷在了他脸上，“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这都是有代价的！”
“是是是，有代价的……”
吧台内的两名酒保表情淡定地擦着杯子，对店内略有些混乱的场景并不在意，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正竖着耳朵听着客人们的烦恼。
反而是坐在离安霓最近的老人，倒是纷纷斜着眼看她，眼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我要是也有家人就好了，”安霓又推开了他，独自一人趴在桌上开始神伤，“我要是有个母亲，她就会教我更多的东西，更多的魔法，这样我也不至于被选中送到什么圣彼卡尔顿去。”
说着说着又生气了，举起桌上的还有余量的酒瓶就淋到了已经昏睡的陌生男人脸上，起身晃晃悠悠地往门外走。
还没到门口，一个壮汉就把一个白胡子老头扔在了地上，还朝他身上嫌弃地吐了口口水。
“老东西，还敢来！”壮汉不屑道，“你还欠着一大笔酒钱呢！”
老头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上的衣服也沾上了灰色的泥土，所有人都放下了酒杯看向他。
“你今天不把酒钱都结清了，就别想从我们这里讨到酒！”壮汉横在了中间，准备把白胡子老头扛起来丢门外去。
“就给我一口吧，就一口！”老头还不死心，“就一口！我保证下次给钱！”
“你保证多少次了？”壮汉把他扛到了肩上，踹开大门直接丢了出去，“谁不知道你是个穷酸鬼还爱喝酒，这附近的酒馆都被你赊去多少账了，你今天不付钱就别想进这个门！”
壮汉刚转身进酒馆，老头在地上蹭过去抱住了他的腿：“就一口，求求你了，就一口！”
壮汉急了，刚抬起脚准备踹过去，安霓就站了出来：“他欠你们多少钱？”
壮汉的脚停住了，回头看向扶着桌子都有些晃悠的安霓。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要给他付啊？”
“对啊，我给他付，多少钱啊？”
所有人都看向这个穿着长裙的女人，看装扮以为是哪家的贵族或商人家的小姐，但黑发红眸又让他们相互议论起来。
壮汉举起手：“不多，2枚汀琅！”
安霓伸手掏了掏兜，摸了半天才拿出5枚汀琅甩了过去：“剩下的钱就留着给他喝酒吧，反正这些铜板板生带不来，死也带不走。”
安霓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走出酒馆，又在白胡子老头面前蹲了下来，红着脸笑道：“少喝点吧，别哪天醉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老头抬头看了她一眼，愣住了。
“看什么啊，”安霓伸手扯了扯他的胡子，“滚进去喝酒吧。”
安霓站起身，转了一下肩膀的关节，离开了。
夜已经很深了，路上除了躺在地上醉生梦死的酒鬼和流浪汉，已经没什么人了。
夜风吹来，她缩了缩脖子，准备回旅馆钻被窝睡觉。
刚走过一条街，一抹银色从她面前快速跑过，安霓警觉地往后跳了一下，却因为有些迷糊差点崴了脚，她摸着靴子里的匕首，向四周望去。
冰凉地触感从她身后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她脖子前，跟刀锋一样冰冷的声音也从身后响起。
“把地图交出来。”
安霓仍保持着下蹲的姿势，身体完全不敢动：“什么地图？”
“你还在装傻吗？”银发男人带着银色的面具，连手里的刀都是银色的，他走到安霓面前俯视她，说道，“你故意寄出去那本书，又把关键信息撕了下来，故意引我们来找你。”
“是你啊，西格的小情人，”安霓突然笑了起来，“我以为会是西格呢。”
“交出来。”
“让西格来见我，”安霓说道，“不然你们谁也拿不到地图。”
抵在安霓脖子上刀不仅加了力度，还泛起了蓝光，男人眼神冰冷，在安霓面前蹲了下来：“我的刀上涂满了毒液，不想死就把地图交出来。”
“西格知道你出来找我了吗？”安霓冷笑了一声，把脖子往刀刃上靠了靠，“你随意，反正我死了，你们谁拿也不到地图。”
男人见她不怕死的样子，手微微抖了一下，就这么一抖，安霓找到了破绽，以极快的速度抽出了藏在靴筒里的匕首，“铛”地一声打掉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
安霓迅速后退跟他保持距离，只见面前的男人瞬间消失，安霓立刻转身，挡住了身后男人突然地袭击。
“好阴险啊。”安霓说道。
“地图给我！”
男人二话不说直接拿着刀跟安霓正面硬刚，甚至在安霓身边屡次闪现，想找到安霓的死角一击必中。
安霓并不打算在这里跟他过多周旋，一个红光就闪掉了，男人追寻魔法残留的痕迹也跟着她闪了过去，安霓连着两次闪现，直接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拐角。
她举着手里那张从《灭绝妖兽》里撕下的那种介绍风龙希尔芙的纸，朝男人说道：“在这呢，快来拿！”说完就跑了起来。
男人不爽地“嘁”了一声，赶紧追了过去。
安霓跑过一条又一条街，一会儿红光闪到楼顶，一会儿又像是耍他玩一样，勾着他过去。
最后停在了一片空旷的地方，安霓背对着他蹲下了，男人见状立马冲了过去，手里的刀泛着蓝光，只要这一击，就可以杀了这个狡猾的魔女然后带着地图离开。
就在他的刀马上就要划上安霓的后颈时，周围绿光瞬间出现，他突然动不了了。
手不自觉地松开了，那把刀也落到了地上，男人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漂亮的蓝色眼睛却变成了绿色，神情呆滞，像个被控制的木头人。
安霓一边吐着血忍着身上的疼痛，一边按着地上旋转的圆形符咒，空地上四个角的阵眼全都在发着绿光，这是她提前布置好的，本来是留给西格用的。
她此刻有些狼狈，一边用一只手撑着地注入魔力，以防阵法失效，另一边用手够着男人落下的那把刀，可怎么都够不到。
安霓叹了口气，直接松开了阵法，跑去拎起刀，眼疾手快地滑过了男人的脖子。
鲜血从他的脖子里喷了出来，中间的阵眼旋转得越来越慢，逐渐停了下来，男人眼里的绿光才消失，可是已经晚了，大量的鲜血染红了地面，他的四肢微微抽动了一会，就咽气了。
安霓蹲下身，掀开他遮住半面的银质面具，看清楚了他的面容。
面具下面是一大片烧伤腐烂的皮肤，虽然用魔法处理过，但留下的痕迹还是一瞬间让安霓倒吸了口气。
这个人已经死了，他是西格的恋人。
西格的人杀了她的拉斐尔夫人，而她杀了西格的恋人，这个仇算是正式结下了。
本来还打算再从西格那里捞一笔呢，看来也没办法了。安霓想道。
但是尸体怎么处理呢？放在这里明天一早肯定会惊动星迁会的人来调查。
安霓还是把他拖到了附近的树林里，蹲下就开始挖坑，然后灰头土脸地把男人的尸体填了进去，又毁掉了阵眼，用沙子清理到了血迹，再三检查一切无误就回到了旅馆。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安霓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酒也醒了，一点睡意都没有。
一边想着加斯贝德那边有没有救到人，一边想着尸体会不会被发现，她现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星迁会的人了。
自从被比克抽了魔力以后，她每一次施展禁术都会疼痛难忍，血大口大口地往外吐，严重地甚至会直接晕倒，就像在星迁会书楼楼顶的那次，不过好在成功地控制了布林特。
等加斯贝德救回波利，拿到证据，收拾了巴那，她还想再陪他一阵子，然后再离开。
安霓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直到站在窗台上的鹰角的叫声把她吵醒。
“别睡了，你怎么还睡得下去的！”
安霓皱眉，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们回来了？”
她刚睁开眼，整个人就瞬间清醒。
眼前不管是房间还是站在窗台上叫嚣的鹰角，统统失去了颜色，安霓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四周回顾，惊恐起来。
“喂，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鹰角不耐烦地大叫。
安霓双手颤抖，重新揉了揉眼睛，可眼前的景象全是黑白灰，唯一看得见的色彩只有她那件搭在沙发上的绿色裙子。
“鹰角，”安霓突然朝它大喊，然后指了指墙壁上的墙布，“这是什么颜色？”
“什么啊，你到现在还有心情说这些！”
“回答我！”
鹰角怔住了，怏怏开口：“红色。”
安霓呆坐在床上，半晌才问刚刚鹰角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个呆瓜，我说了两遍了！快去密尔村，带上上药和马匹，”鹰角说道，“我们救出波利后，又找到了加斯贝德的妹妹，行至密尔村附近又中了埋伏，人员受伤大半，马匹也被对方的法师杀了，他们想把我们困死在大漠！”
安霓皱眉：“他还有妹妹？”
鹰角愤怒地飞到屋内啄了一下她的手：“你能不能抓到重点，我们现在需要马匹和伤药！”
安霓从马商那里买了4匹强壮的精马和一辆马车，用一条绳子挨个牵在马车后，又去了面包店买了杂粮面包和水放在了马车里，穿上黑披风就跟着鹰角就出了城门。
她根本不会骑马，坐在马上也摇摇晃晃，她手握马绳，带着身后的马车和四匹马跑了起来。
鹰角则飞在天上引路，但也会时而落下来嘲讽安霓的骑马技术，她在马上颠来颠去，整个人难受得都要吐了，眼前的黑白灰世界让她的心里变得更加绝望。
夜里的大漠起了风沙，安霓不会什么防风沙的咒语，只能下马，罩住面部，牵着马一点点往里走。
鹰角倒是不受影响，在风沙来之前早早地就飞向高空，然后俯视下面的狂风大作和渺小的安霓。
第二天天亮之前，安霓就赶到了密尔村。
加斯贝德正帮忙给靠在石头上的骑士伤药，旁边还站了个梳着马尾辫的年轻女人。
她回头看向她，露出惊恐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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