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行装,两人踏上了前往码头的路。西蒙心中疑虑的暗流仍在涌动,但他明白,眼下必须倚仗艾黎的力量。艾黎则专注于盘算接下来的计划,寻找宝石碎片绝非易事。沉默片刻,她侧首对身旁的西蒙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据我之前的观察,你身上那块宝石蕴藏着巨大的魔力,其源泉,正是源于世间最美好的情感祝愿。”
“若要重塑你的宝石,”她继续道,目光穿透前方的空气,“需要集齐七枚蕴含世间之‘恶’的宝石,提纯它们的力量。”
西蒙适时提出疑问,眉头微蹙:“为何是罪恶的宝石?”
“你可曾听闻,行恶易,为善难?”艾黎的嘴角罕见地牵起一丝微妙的弧度,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做个坏人轻而易举,做个好人……却难如登天。”
西蒙看着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没有再追问。不多时,霍利德安繁忙的码头已映入眼帘。
突然,西蒙的心脏猛地一悸!冥冥之中,一股熟悉而强大的宝石能量感应,仿佛穿透了世界的屏障,在不同维度间隐隐窜动。他倏地抬头,目光紧紧锁住艾黎的脸庞,试图从那双深潭般的翠绿眼眸中寻找更多答案。艾黎的神情异常严肃,似乎在权衡某个重大的抉择。
“你真的相信,”西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宝石碎裂时魔力狂潮涌出的心悸感再次袭来,“这些承载罪恶的宝石,能带来新的力量吗?”
“相信。”艾黎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它们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话音未落,她已毫不犹豫地踏上甲板,手指似有若无地拂过冰凉的船舷,仿佛在无声地迎接即将展开的航程。
“我们要去哪里寻找它们?”西蒙追问,心底悄然燃起一丝微弱的期待。
“北方,有一个名为诺维亚的国度,”艾黎抬起头,目光如炬,穿透了海天交接处的薄雾,“那里没有一位魔法师,却奇迹般地从未被他国染指。魔史书上记载着一句话:‘莉莉希亚永存’。”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我想,诺维亚便是我们的第一站。”说完,她不再回头,径直走进了船舱深处。
“诺维亚……”西蒙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这三个音节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难以言喻的不安涟漪。
站在喧嚣的港口边缘,西蒙凝视着眼前即将远航的巨轮。尽管漂泊对他而言并非陌生,但这一次,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攫住了他。他缓缓转身,目光掠过身后沐浴在阳光下的亨德利城。微风拂过街道,行人步履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明确的方向。
西蒙心中微动。他也一样,踏上了属于自己的道路,只是这一次,是与艾黎同行,去面对未知的重重迷雾。
“也罢,”他深吸一口带着咸腥的海风,仿佛要将杂念驱散,自言自语道,“有什么能难倒我呢?”决心压下疑虑,他迈开步伐,快步追随着艾黎的身影,一同没入船舱的阴影之中。随着沉重的舱门在身后合拢,他心中的波澜也渐渐平息。
船舱内,艾黎已拿着两把黄铜钥匙等候。见西蒙进来,她随意地将其中一把抛向他:“去诺维亚需要四天航程。这是你的房间钥匙,收好。我在你对面的房间,有事随时找我。”交代完毕,她利落地转身,走进了自己的舱房。西蒙也不停留,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扇门。
艾黎预定的是两间上等舱房。室内陈设舒适考究:松软宽大的床铺,柔软的沙发,适合小憩或品茶的餐桌,宽敞的衣柜一应俱全。舷窗外,海鸥舒展着洁白的羽翼掠过碧波。这环境,倒更像是来度假而非执行任务。
西蒙慵懒地陷进沙发里,银灰色的短发下,目光带着几分迷离。艾黎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毫无魔力却独善其身的国度诺维亚”,“古老的传说莉莉希亚”……这两个谜团像磁石般吸引着他。他隐约觉得自己曾在某处听过诺维亚的名字,却一时想不起具体细节。
他决定晚餐时分去餐厅碰碰运气。这艘船汇聚了天南海北的旅人,或许能打听到关于这个神秘国度的只言片语。思绪飘飞间,倦意悄然袭来,他缓缓合上眼帘,沉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舱外已是暮色四合。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阵轻微的叩门声恰好响起。
“谁?”他带着刚睡醒的鼻音问。
“是我,艾黎。”门外传来她清冷的声音。西蒙起身开门,艾黎见他睡眼惺忪的模样,立刻了然:“船上有固定的用餐时间,正是人群聚集、信息流通的时候。跟我去餐厅,我们掌握的信息还远远不够。”西蒙点头会意,这正是他之前的打算。
餐厅不分贵贱,是所有乘客共享的热闹场所。两人步入其中,各种语言、肤色、服饰的旅人汇聚一堂,喧嚣而充满活力。艾黎无需进食,只随意挑选了些食物便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锐利的目光开始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西蒙也迅速取好食物,在她对面落座。
“餐厅人这么多,你确定里面有诺维亚人?”西蒙一边拨弄着盘中的食物,一边低声问。
“诺维亚人没有魔力,远行必然依赖船只。”艾黎笃定地回答。西蒙不再多问,对艾黎判断的基本信任已然建立。这时,邻桌一位留着雪白长须、衣着朴素的老者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与周围佩戴着各式魔石、法器的旅人不同,老者和他的同伴身上毫无魔力物品的痕迹。老者正对同伴抱怨道:
“这些芭鹄身上的气味真是让人难受,愿莉莉希亚保佑,让我早日下船!”
芭鹄?莉莉希亚?艾黎和西蒙瞬间捕捉到关键词,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西蒙正要起身询问,却被艾黎不动声色地按住手臂,随即被她带着悄然离开了餐厅。
回到房间,西蒙一脸困惑:“为什么不让我问?他很可能知道诺维亚的重要信息!”
艾黎走到桌边,从容地倒了两杯清茶:“航行才刚开始,贸然接触若引起注意,难保不生出枝节。诺维亚虽未封闭,但从那人的谈吐看,其国民对外来者必有偏见。而且,”她端起茶杯,目光深邃,“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否真是诺维亚人。”西蒙想了想,觉得有理。他喝了口茶,又想起另一个疑问:“你为什么一直不吃东西?”艾黎唇角微扬:“我和你不同,进食并非维持我存在的必需。”西蒙刚想追问,艾黎已抢先开口:“既然目标人物在船上,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由你去接近那位老者。”
“为什么是我?”西蒙不解。
“诺维亚人对魔力极为敏感,”艾黎分析道,“我若在场,他必然戒备。你外形是兽人,没有明显的魔力特征(至少在常人感知中),由你出面最合适。”她舒展了一下身体,走向门口:“明天我会在远处看着,确保安全。今晚,养精蓄锐。”不等西蒙回应,她已轻轻带上房门离去。西蒙无奈地摇了摇头。躺在床上,他辗转反侧,对次日与老者的接触,既充满期待,又带着一丝紧张。
第二天清晨,西蒙早早来到餐厅,装作不经意地在老者邻桌坐下。他一边用餐,一边用余光留意着对方。终于,老者起身去添茶水,西蒙立刻跟了上去。
“老先生,您好。”西蒙露出友善的笑容,“刚才无意中听到您提到‘莉莉希亚’,我对这个传说很感兴趣,不知能否请您讲讲?”
老者停下脚步,深邃的目光在西蒙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缓缓开口:“你是……兽人?”
西蒙呼吸一滞!果然如艾黎所料,诺维亚人对魔力(或非人种族)的感知异常敏锐!难道计划就此受阻?他正暗自焦急,却见老者并未立刻离开,反而在他沉默片刻后,主动接话道:“莉莉希亚是我们诺维亚的守护神,她庇佑着我们的国度安宁。不过,”老者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谨慎,“这是我们诺维亚的秘密,外人知道太多……未必是福。”
西蒙心中警铃稍缓,但仍保持谦逊:“我只是单纯好奇,绝无恶意。而且,我非常向往您所说的诺维亚——一个没有魔力纷争、人人平等的乐土。”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似乎在权衡。不远处,艾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萨摩耶族天生的亲和力果然奏效了,这让她更加放心让西蒙单独行动。
见老者示意自己同坐,西蒙知道机会来了。他不再掩饰自己的“遭遇”,开始编织:“我虽是兽人,但因这身毛发和微弱的魔力,在故国饱受排挤,这才不得不远走他乡。我一直听说在遥远的北方,有一个叫诺维亚的国度,那里没有魔力,人们和睦相处……”
老者听罢,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同情:“孩子,诺维亚确如你所闻。没有魔力的倾轧,只有平静的生活。莉莉希亚女神的荣光庇护着我们,让我们免受外界的侵扰。”
“那……”西蒙抓住时机追问,“像我这样……带着些许魔力的兽人,有可能在诺维亚生活吗?”
老者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这个……我不知道。我只能说,莉莉希亚女神的力量,深不可测。”西蒙一边专注倾听,一边巧妙地引导着话题。这时,老者的同伴回来了,警惕地审视着西蒙。老者拍了拍同伴的手臂,宽慰道:“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对我们诺维亚心向往之。”同伴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远处的艾黎暗自赞许。西蒙见好就收,借口用餐完毕,向老者诚挚道谢后,起身离开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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