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集团！
C3区最大的奥斯集团！
竟然录用了他？一个连进城都得戴着定位项圈的拾荒者？
夏款冬蜷缩在公交车锈蚀的角落里，指腹反复摩挲着那张边缘已被汗水浸得发软的通知。
窗外的混凝土与钢铁丛林飞速后退，一切却依旧显得如此不真实。
车厢里混杂着汗味、劣质香水与铁锈的气味。
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像躲避瘟疫般从他身边挤开，嘴里嘟囔着：“晦气……”
他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像无形的针，一下下扎在他脖颈那个冰冷的金属项圈上。
他下意识扯了扯洗得发白的衣领，但那冰冷的金属项圈还是暴露无遗。
鄙夷的目光依旧从四面八方射来，无声，却刺人。
夏款清垂着眼，只是将手中的通知攥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喉结滚动，将一句冲到嘴边的“看什么看”咽了回去。
不能节外生枝，一年一万信用点…… 这抵得上一颗白色梦核了，而且不用把脑袋别在裤腰上。
两年。
只要咬牙干上两年，他就能带着洛葵，永远离开那间漏风的破屋子，换上一张正式的居民证。
到时候……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将后半句狠话咽了回去。
““吱嘎——”公交车猛地减速，惯性将站着的人齐齐向前一推，车厢里随即爆发出巨大的骚动。
“修正组！是修正组的车队！”
惊呼声像野火般蔓延开来：“老天！他们来C3区了？！”
“让我看看！别挡着！”
人群像潮水一样把他挤在车厢壁上，动弹不得。
就在这身体紧密接触的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夏款冬的手以一种近乎本能的速度和精准，在几个口袋间一触即收。
他透过攒动的人头缝隙，看到了那支车队。
堪称奢华的流线型黑色座驾，无声滑行。装甲车上，三道漆黑制服的身影铁铸般端坐。
市民狂热的欢呼几乎掀翻车顶，那三人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对山呼海啸般的崇拜置若罔闻。
他们坐在那里，仿佛天生就是接受爱戴的，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理所当然的傲慢。
夏款冬眯眼打量着那几道身影：真能装。
“真他妈帅……”身边一个女孩倒抽一口气“他们会驻扎在C3区吗？”
“做梦吧你！我们这种小城，配吗？”
“奥斯大厦，到了。”
机械的报站声响起。
车门打开，拥挤的人群像避开什么脏东西一样，自动为他裂开一条通道。
压抑的窃语和毫不掩饰的目光刮擦着他的后背。
“奥斯集团居然招拾荒者了？…”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快步下车，将那片污浊的空气甩在身后。
公交车喷吐着黑烟驶离。
直到噪音远去，夏款冬才停下脚步，眼角的余光已将四周扫了一遍。
他伸手入怀，再出来时，指间已夹着三个材质不一的钱袋。
他看也没看，将里面的碎晶悉数抖进自己口袋，单手一掂，分量轻得让他撇了撇嘴“啧。”
他手腕一抖，几个空钱袋便划出低平的弧线，悄无声息地坠入了旁边的干涸排水沟。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他在奥斯大厦前停下脚步，望向眼前的庞然大物。
大厦高耸入云，金属与玻璃外墙反射着冷光，像一柄巨剑插在大地中央。
夏款冬用力掸了掸身上这件最体面、却依旧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再次确认了一遍手中的录用通知才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踏进了那扇旋转的玻璃门。
内部空间开阔得令人心慌，光可鉴人的地板映出他有些拘谨的身影。
别露怯，夏款冬，他在心里命令自己，就当是来踩点的。
前台后面，妆容精致的女人抬起眼皮。她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落在他脖颈的项圈上，停留了令人不适的一瞬，才滑向他递上的、已被汗水浸得发软的通知。
她挑起一根精心描画的眉毛，嗤笑一声，用两根指尖拈起通知，看也没看就随手扔在台面上：“奥斯集团……录用你？伪造通知是犯法的，拾荒者。”
她转身走向内线通讯器，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安保部吗？大厅有个拾荒者拿着伪造的录用通知……对，就是那个项圈……”
夏款冬心里咯噔一下。
这份通知是三天前，一个瘦高、穿着昂贵西装的男人亲自送到他那个位于墙外边缘的破落小屋的。
他确实一直在找城内的工作，但从未奢望过能被奥斯集团垂青。
前台的反应，让他心里那点不真实感再次放大。
就在这时，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之前给他送通知的那个瘦高男人走了出来。前台小姐突然像被电了一下，猛地站直：“董事长！”
瘦高男人没理会前台，目光直接落在夏款冬身上，甚至对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后才看向面如死灰的前台，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他是我亲自请来的客人。有什么问题吗？”
前台小姐的嘴唇哆嗦着，像被抽走了骨头，几乎要瘫软下去，手忙脚乱地捡起那张通知，用袖子拼命擦拭并不存在的灰尘。
“对、对不起夏先生！我马上为您核实！”
态度的骤然转变让夏款冬更加困惑。
然而，前台小姐递出钢笔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
她的视线直勾勾地越过夏款冬的肩膀，投向大厦正门，连呼吸都似乎停了一瞬。
夏款冬下意识回头。
一群人簇拥而入，气场迫人，让宽敞的一楼大厅都显得逼仄起来。
为首的，正是公交车上看到的那三名修正组成员！
董事长立刻小跑上前，微躬着腰，脸上堆满近乎谄媚的笑容：“欢迎各位大人莅临！顶楼已清空，会议室已为您准备妥当，这边请！”
为首的男人极其高大，逼近一米九的身躯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像一座移动的铁塔。
他对董事长的殷勤仅是下颌微不可察地一点，目光掠过对方头顶，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他身侧的女性成员则利落地伸出手，近乎是取而非接，拿过了董事长用双手捧上的文件夹。
她翻阅的姿势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优雅，黑色制服完美勾勒出她饱满而充满力量的线条。
“代码？”她的声音清脆，却像冰片相互刮擦。
“吻合！完全吻合！”董事长忙不迭应声，额角甚至渗出汗珠，“严格按照您提供的设备检测过，底层代码序列完全吻合！”
女成员随意翻了翻，便将文件夹递给旁边那个顶着一头乱糟糟金发、像刚被炸过的年轻男子。
他咧嘴一笑，脸上几点雀斑也跟着跳动，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文件后，他凑近董事长，低语了一句什么。
声音太轻，走远的夏款冬并未听清，但他清晰地看到，董事长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
前台小姐似乎还沉浸在目睹修正组的兴奋中，脸颊绯红，眼神发亮。
夏款冬压下翻涌的疑虑，迅速填好表格。
“夏先生，请跟我来，我带您去部门报到。”前台小姐的声音比刚才更柔和了。
他跟着她走向电梯。当看到她按下直达顶层的按钮时，夏款冬的心跳漏了一拍。
23层，顶层？刚才董事长明明说，为修正组准备的就是顶层会议室！
电梯无声上升，数字不断跳动，夏款冬手心的汗越来越多。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光滑如镜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镶嵌着奥斯集团徽记的巨门。
“夏先生，就在这里。”前台小姐微笑着示意那扇门。
在这里？顶层会议室报到？巨大的荒谬感攫住了他。
“夏先生，您怎么了？”
夏款冬猛地蹲下身子，声音发紧：“没、没事！鞋带松了！”他假装去系鞋带，试图用这个动作掩盖几乎要溢出来的紧张和慌乱。
前台小姐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夏先生，您穿的……是皮鞋，没有鞋带。”
“……”夏款冬动作僵住，血液瞬间冲上脸颊。他尴尬地站起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前台小姐没有再多问，只是上前，轻轻叩响了那扇沉重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的门。
“进来。”是董事长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前台小姐微笑着示意他进去。
夏款冬咽了口唾沫，用尽全身力气，迈动着因为极度紧张而几乎不听使唤的双腿，走进了那扇门。
门在身后合拢，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彻底隔绝了外界。
会议厅广阔得能吞没声音，他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空洞。
正前方是一张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更远处，一整面弧形落地窗俯瞰着灰蒙蒙的城市。
一股冰冷的压迫感无声地浸透了他。
他的视线被窗边一个孤峭的身影吸了过去。那女子背对着他，身姿挺拔如标枪，窗外暗淡的光线勾勒出她冷漠而坚硬的侧影轮廓。
就在这时，一个轻快得有些突兀的声音，几乎贴着他耳后响起：“终于找到了！居然就在C3区！”
夏款冬浑身一僵，猛地回头，鼻尖差点擦过一张突然凑近的、带着雀斑的笑脸。
他吓得向后一缩，脚跟重重撞在门板上，“咚”的一声闷响在寂静中炸开。
靠！什么时候摸过来的？！
那金发男笑嘻嘻地取下脖子上的吊坠，一道蓝光从夏款冬头顶扫到脚底。
“真好看，这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不愧是系统级人设！”他不由分说地扳着夏款冬的肩膀，让他转了个圈，像是在检查一件商品，“好了。”
窗边的女人闻声转过身，审视的目光利剑般落在夏款冬身上：“怎么样？”
“嗯，原生代码可能存在冲突，可能需要秘钥。”金发男将吊坠抛给她。
那女人接过吊坠，凭空点了几下，仿佛有无形屏幕。
代码？秘钥？夏款冬脑子里一团乱麻，目光下意识地游移，却猛地僵住了……
在巨大环形会议桌的主位旁，一张高背椅深陷在阴影里。
一个身形极高的男人头微后仰地靠着，整个房间的光线仿佛都在那里塌陷。
然而，一双眼睛正从阴影里垂落，毫无波澜地落在他身上。
那一瞥，没有任何重量，却让夏款冬的心脏骤然缩紧。
整个房间的冰冷压抑，在此刻都有了源头。
不等他想清楚为什么会被修正组找上他，董事长谦卑声音响起，微弱怕惊扰空气：“三位大人，如果没……”
金发男打响指截断话头。他依旧笑着，看董事长。“没你事了。”
董事长如蒙大赦，躬身，小跑退出房间。
金发男转回头，笑容更具针对性，朝向夏款冬。“流程走一下。我叫江云实，”他拇指随意朝窗边一比，“那边酷姐，陈禾。至于这位……”他拖长调子，看向主位如山沉默的男人，“我们头儿，许叙年。想你看我们装扮就知道我们是修正组的人。”
夏款冬喉咙发干，努力挤出笑，抬手想打招呼：“各、各位老板好……”
那二人毫无反应。他像上台小丑，没赢得喝彩。讪讪收手。
江云实的目光滑到他脖颈的项圈上，轻笑一声：“呵，戴着这玩意儿，没少看人脸色吧？”
夏款冬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奥斯集团的offer能让你变成正式市民，”江云实仿佛没看见他的反应，拇指随意地朝主位方向比了比，“不过，就凭你，和你那个叫洛葵的朋友……”
洛葵的名字像一根针，扎进了夏款冬的神经。他猛地抬手，在半空中攥住了江云实正要搭向他肩膀的手腕。
他们连洛葵都查清楚了？！
他抬起头，眼里最后一点惶恐被烧尽，只剩下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般的敌意，声音嘶哑：“你们到底想干嘛？！”
江云实挑了挑眉，没挣脱，笑容不变：“放轻松，不是威胁。说正事，我们……需要你进一趟光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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