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正全神贯注地听着楼道回声，想判断小孩的呼救从哪传来。她察觉到R540手上一顿，立刻挣开反剪的双手，转身抵住消防大门。
“540...”陆棠陡然一震，轻声道，“别动，你身后有东西。”
下一秒R540侧身灵活闪避，眨眼间掏出双枪贴墙滑行，对准迎面的东西直接两下爆头！其中一只行动迅速，身体吃进子弹速度却丝毫未减，躲闪后直冲陆棠而来。
陆棠的喉咙里似乎堵了五脏六腑，脚一软立刻蹲下。喷溅的腐烂汁液挂了她一脸，本来呼吸急促下防护面罩已结了层雾气，这下视野完全受限。
情急之下她只能挥着双手大喊：“540！”
“别叫。”
陆棠的防护罩被人“笃、笃”敲了两下，她下意识地就想摘掉它，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
“不想变成那个就戴好。”
额...陆棠感觉自己摸到了一条冷血的蛇，立刻抽手回去。
“妈妈，妈妈！”
那低声的呼唤又响起来。陆棠掀起外套抹了抹防毒面具，重新露出一块透明区域。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被那一声声低呼搅得心神不宁。
R540已把锁链再度缠绕起来，用S钩固定住，看上去甚至比门锁更结实。
“它们会学人叫。”说完，R540推着她往下走，“先回十一层。”
陆棠乖巧地点点头，行至半层楼时顿了两秒。R540意识到不妙，还没伸手就被撞出去几步，再抬头时陆棠已奔进十七层走廊。
越来越近了！陆棠的心狂跳起来，轻轻放慢脚步。刚才趁机听清了，声音就在右侧走廊中部。
“妈妈，是你吗妈妈！”
1706，陆棠盯着眼前的灰色大门，R540也追了过来。
“回去。”R540手握一把短刃，再次抵住她的后腰。
陆棠感到一丝痛痒，不敢动弹，微微扭头轻声道：“不一样。我知道那东西怎么叫的，这个是人。”
R540微微一怔。
趁身后的人不备，陆棠已扣响大门。“当、当、当”的响声突兀地回荡在走廊，R540不得不警觉地环顾四周。
“咔哒”，门开了，但又没全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门缝之后，金属防盗链发出叮铃几声。
“姐姐，你是谁？”
“小孩，我是楼下邻居，”陆棠说话时嗓子一紧，她顾不得后腰的刺痛，缓缓蹲下去，“你先别喊，外面有...流浪狗，会吓到你。”
“你们有事吗？”
陆棠愣住。额...幼儿园防拐练习她也做过的，为了替导师做社区幼儿园家长任务，她特别演过两次警察。所以...她大概记得台词。
“你妈妈可能暂时回不来，现在外面有点危险，你愿意跟...”
“开门。”陆棠头顶响起“咔嚓”提枪上膛声。
不是吧姐......
果然下一秒，大门迅速合上。陆棠感到无语。
“你这人，我马上就...”
“咔哒”一声，门又开了。
R540歪头看一眼楼梯口，几团模糊的影子正贴着地面游过来。她抬腿一踢脚下那人，陆棠整个滚了进去。
小孩干脆利索地把门一关，娴熟地挂上防盗链。她穿着蓝色史迪仔图案的睡衣，瓜子脸大眼睛，梳着一条黄毛马尾，转过身后盯着躺在玄关的陆棠。
陆棠迅速爬起来，刚想伸手看自己手面都是恶心的汁液，又尴尬地抽回。
“小孩，我们不是坏人。”
“你怎么一个人在家，你妈妈呢？”
刚问完，陆棠确认幼儿园防拐演习好像白做了，她说的全是歹徒的台词。
小孩一言不发，盯着陆棠若有所思，之后又扭头往客厅里那位身上扫视。
客厅里，R540举着枪轻轻撩开窗纱一角，捏住领口尝试通信：“Coco，收到回答。”
另外两人安静如鸡，一大一小竖着耳朵偷听。R540转身回头时，两人慌得抱头逃窜，径直钻进了卧室。
R540若无其事地从背包里掏出防护面罩，走过去敲了敲：“开门，戴上。”
陆棠后知后觉，立刻打开一条缝接过面罩，轻手轻脚地给小孩戴好。虽不知道为什么，但看起来是保护人用的。
“小孩，你妈去哪了？你爸爸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三连招一出，小孩仍旧只是摇头。她顿了顿，起身拉着陆棠来到洗手间：“姐姐，你先洗一下，有点臭。”
额...陆棠败下阵来。
等她洗完出来时，小孩正拿着一套干净衣服，小声说：“你穿这个吧。”
陆棠看见小孩手腕也被戴上金属环，不禁眉头蹙起，拉着她径直往客厅去，边走边问：“540，你给她戴了什么？”
R540正坐在沙发上清点装备，身上作战服已经焕然一新。她听见陆棠气冲冲地问话，头都没抬，淡淡地道：“那是生物信息卡。”
生物...信息卡？陆棠首先想到的是大草原上的奶牛，耳朵上也戴着这种芯片卡。她顾不上换衣服，走到R540身前追问：“你是什么人？是不是联合军？”
R540的通信器突然发出一阵电流噪音，她条件反射般捏住，再次呼叫：“Coco？”
对面是急促的女声，间或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噪音，“Ivy，现在正——午，天台那——太多，你——大楼北面，有操场降落——汇合——”
陆棠正要追问，却被R540直接打断：“地库怎么去？”
“地库？”陆棠看看她，又看看身边小孩，满腹狐疑，“地库里没那个吗？”
“它们喜欢光线，地库没那么多。”
陆棠闻言蹲下身，扶住小孩的肩膀说：“去换了衣服跟我走。你妈妈暂时回不来，这里不安全。”
R540戴着防护面罩，陆棠看不清她的视线，不过也没听她反对。反正她那么强，一拖二应该也不是不行。
等小孩换完衣服出来，R540已站在玄关开了一条门缝。三人退出门，陆棠瞄到地上有一摊被火烤焦的残枝。她默默叹气，好残暴。
按照R540的安排，陆棠举着菜刀走在前面，低声安抚小孩：“你跟紧我。”
确实如残暴姐所说，正午时分阴暗处几乎没什么那玩意儿，三人一路顺利到达负一层。陆棠转身看向后面的残暴姐：“接下来呢？”
“找一辆车，得开到操场去。外面的东西会伪装，走过去有风险。”
陆棠仿佛瞬间感到春天般的温暖，这大概是R540今天说的最长的一句。她打起精神回忆停车位，奈何过去了十几天，根本想不起来一点。
车库里灯光忽明忽暗，横七竖八地停着不少私家车，有些车门半开，车身上残留着暗红与暗绿液体干透的痕迹。陆棠精神高度紧张，越紧张越想不起来，一下慌了。
“我忘了车停哪。”陆棠心虚地说，甚至不太敢看R540。
R540不停警觉地回望，小声道：“当心，这里可能有半人。”
“什么是...半人？”
R540：“楼梯间那种，像人不是人的东西。”
陆棠闻言，后背再度攀上沉沉的凉意：“我忘了车在哪，真的。”
这时，一直夹在两人中间的小孩姐终于开口：“姐姐...我会解锁。”
......陆棠愣了两秒。
......R540顿了一顿。
三人立刻就近找到一辆中型电磁式SUV，小孩姐从书包里掏出银灰色掌机，插上U盘大小的芯片卡，屏幕上立刻跳出来一堆代码。陆棠和R540对视一眼，分别各自转向两边站岗。
“咔哒”两声，车门把手弹出，R540就近坐上驾驶位。陆棠见状捞起小孩往后座一塞，“系安全带！”
车库里本来一片死气沉沉，电磁车启动时的翁鸣声显得十分突兀，一声过后暗处随即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陆棠谨慎地环顾四周，发现有的车里走出来几个所谓“半人”。按照R540说的，那玩意儿还未完全变异，甚至还有某些人类特征，头部依稀可辨。
陆棠一阵头皮发麻，催促道：“真服了，快走540！”
话音未落，右侧已经扑过来两个“半人”，“咚、咚”撞得车门震天响。R540即刻猛打方向盘，利用冲击力将其甩出，驾车向出口方向开去。
此时车身之后已经聚集了大批“半人”，仿佛被什么唤醒一般，它们的速度比楼道里那些明显更快，奔跑起来哗啦啦作响，有几个撞上沿途敞开的车门，被拦腰截断时爆出一腔暗绿色汁液，溅起一团团的水雾。
“小孩，抱头抓稳。”陆棠把小孩的后背往下按。R540的车速越来越快，马上就要冲到出口转弯处。
“啪、啪！”
连续的噼啪声突然从车顶掠过，右后侧车玻璃裂开几条缝。陆棠纳闷地望过去，单个镜片后出现一辆大型黑色吉普，刚才枪声似乎就从那里传来。
陆棠几乎和R540同时喊出：“有人开枪？！”
SUV急刹，陆棠忘记维持缓冲姿势，头重重地砸上前座靠背。她两眼直冒金星，只听R540喊道：“前面来，你开！”
陆棠只配拥有0.5秒的傻眼稍息，惊慌中扒住前座一脚跨进驾驶位，擦着R540的后背稳稳地卡进座椅。这安排很妙，她有路怒症。
车身后聚集的“半人”越来越多，无法倒车，陆棠只能绕着四五排车阵兜圈子。后面的吉普车紧追不舍，她听见子弹不停地呼啸着从耳边掠过，丝毫不敢分神看一眼R540。
对方火力明显压过R540，陆棠只能冒险不停地在车阵中游走。这样下去死路一条，对方什么来头并不知道，重点是有枪，她必须想办法开出地库。
“你还行吗？我要强冲了！”陆棠大喊一声，从后视镜里瞥见什么闪过。
她呼吸一滞。
右后侧车玻璃不知何时已完全碎掉，被途径扑上来的“半人”撞了几次已然成片掉落。小孩就这么暴露在“半人“触手可及的位置。刚才后视镜一闪，陆棠隐约看见什么扑进了后座！
“小孩！”
R540听见她失声一喊，立即回撤上身，抽出腰间长鞭一甩，锁住扑进来的“半人”脖颈，她飞快在手上绕了几圈，猛地一拉！
“半人”身体从侧面滑脱出去，重重地砸在紧随其后的吉普车前窗，溅起一团暗绿色浓雾。
“540，又来一辆？”
陆棠刚松一口气，正要趁后车暂停时冲去出口，突然左侧又闪现一辆红色轿跑！
她分不清来人是敌是友，可出口就在几十米远处，她已来不及掉头，只能硬着头皮强冲。轿跑在地库本应开不起来速度，但那辆车却像失控一样发出巨大轰鸣，加速度直冲陆棠而来！
R540似乎是极轻微地叹了口气，反手从背包抽出两件装备。
下一秒红色轿跑轰然着了火，上了天。“嘭”一声响彻地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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