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若明若暗的时候,几个巡猎者肃着脸在临时驻地外站岗。这是一块丘陵地带,近处是一样的树,远处是一样的山坡,周围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辨别所处地的特征。几顶覆盖了伪装涂层的帐篷外立着几个屏蔽器。可以想见,如果有人一不小心扎进林子里,再也走不出来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穿着训练服的黄酒从帐篷里走出,她举起望远镜看向远处的泥路,有几辆大卡车正风尘仆仆地赶来。
不大的卡车车厢内肩擦着肩,背靠着背足足挤了二十人,个个神情肃穆。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纠结符不符合道路行驶安全、有没有安全隐患,他们全都在担忧即将发生的未来。
耳边只有卡车轮胎碾压过泥土和石子的声音。天没有亮,卡车车厢内就更暗了,车内的众人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脸,无论多努力也只能看见对方脸上糊了一层黑影。
行驶时间已经很长了,有人开始焦躁起来:“到底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都这么久了,开到大陆边界也够了。”
“哪有那么夸张,天还没亮,估计开了两个多小时吧。”
有人起了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多了起来。
“好香啊,哪个少爷带了烤鸡?发扬一下分享的美德,拿出来给大家伙吃一下嘛。”
“可闭嘴吧,这么小的空间敢吃烤鸡,一路上味道得多大啊。”
“我带了葵花籽,有谁要?”
车厢内开始热闹起来,这群年轻人暂时忘记了忐忑,又或者是刻意忽略了不安。坐在一起的几人互相分享着吃的,压低声音讲话。
孙不器没有加入,仰头靠着车厢假寐。巡猎者是半夜集合,点完人数后就将人赶上了卡车带走。最近她最缺的就是睡眠,不分昼夜地想睡觉,她把这看成是身体正在恢复的信号。
“一群蠢货。”孙不器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嗤笑。她用眼神余光看过去,他们都换上了型式完全相同的训练服,只能认出那是一个男人。
蠢货倒不至于,但确实有些天真烂漫了。
孙不器试探着循着缝隙活动自己的脚,好让它不要因为坐太久而麻掉。在她身前比人更多的是行李,装满了各种各样东西的行李。如果她是这次评定考核的考官,见到这种场景只会恨不得让卡车原路返回。
好在阿娇只是购物欲丰富,却也没傻到“搬家”来参加训练。在孙不器的劝说下,阿娇的行李精简了很多。
孙不器除了带上通知准备的东西,身上只有一个常背的小包,里面装了纸笔。她没有带吃的,根据她在主城区参加训练的经验,获取食物能力也是考核的一个标准。
她和阿娇并不在一辆卡车内,但孙不器估计她那边的情况跟这里也差不多。卡车行驶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会让人放松警惕。
晃动的卡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厢内在一瞬间像是开了静音,但是并没有人让他们下车。似乎是在过关卡,他们听到外面传来一句:“.....信息已核对。前方就是战区,请注意不要偏离主路......”
刚才轻快的氛围荡然无存,焦躁不安如同黑暗将所有人包围。
孙不器默默开始活动手脚热身,她开始期待黄酒会给他们什么下马威了。
战区里的路晃得更厉害了,让人怀疑司机是不是把卡车当越野车开。车内断断续续有几人吐了,呕吐物的气味在封闭空间内避无可避,直勾勾地钻入鼻子里。
孙不器闭着眼,只当自己在游乐场坐过山车,晃久了人就麻木了。然后下一刻,几声枪响立马就让她神经绷紧。
卡车停了下来,不一会儿门被拉开,隔着被风吹起的门帘可以看到外面的场景,孙不器注意到每辆卡车之间停放的距离很大。
“已经进入战区。十分钟内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视为淘汰。”
黄酒的声音通过喇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孙不器的行李不多,整理起来不费时间。但她没有抢先第一个下车,而是蹲在原地不动观察情况。
刚才的几声枪响很古怪。
有很多人抱有跟她一样的想法,脸上是一样的茫然和紧张。
突然,孙不器看见后面的卡车有一个人冲了出来。那是一个身手矫健的男人,速度很快,几乎只能捕捉到他运动的残影。他很快钻入了树林,孙不器听见外面响起几声无助的枪响。
卡车外面埋伏了枪手射击。
于是卡车内的人又开始默契地解下自己身上的行李,带着这么多东西可躲不过枪。
“卡车内的缩头乌龟们,你们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居然只有一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决定收回对你们的仁慈,现在我倒数五个数,没有下车的人直接回家。”
“倒计时,五,四......”
有人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我的行李太多了,该留下哪一个......”
然而黄酒无情的倒计时没有停下:“......三,二,一,所有人现在、立刻、马上下车!”
卡车内的人蜂拥而出,比人更多的是哒哒哒响起的枪声,像是过年时左邻右舍齐时一起点燃鞭炮。
他们简直就是活靶子。
有人猝不及防撞上外面的亮光被晃了眼睛,一跳下马车先是迷糊了会儿,最后的结果是被无情打中,黑色训练服内放置了感应器,被打中的位置冒起了扎眼的红光。
孙不器刚才在卡车上已经提前让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并找到了一条合适的躲避路线。并不是没有活路,前方有一道土坑,根据她的观察,跳进那里面之后就超出了子弹射程。她抓住时机跃下卡车,曲折躲避子弹,朝着前方帐篷的方向奔跑。
孙不器一个跨越蹦下土坑,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息。
“救救我,我的脚被草缠住了。”
孙不器头顶传来一声哀求,她抬头望去见是一个女生匍匐在地上,左脚被一圈枯草紧紧缠绕住。现在她趴在地上才没有成为目标,如果起身去解开枯草,一定会被打中淘汰。
孙不器眯了眯眼,她挨得近,在女生身上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于是她低头寻找,好在树林里就是树多草多,她在不远处弯折下一根树枝撸掉叶子。孙不器解下自己的头绳,从马丁靴里拔出一把小刀,用头绳绑在了棍子一端。
割开了缠绕在女生脚上的杂草后,孙不器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成功将女生拉入了土坑。
“谢谢。”女生感激又诚恳地跟她道谢。
“树林里的草韧性大,小心脚下。”孙不器停了一会儿,好让互相认清对方的脸,“我们现在快去集合吧。”
女生点头,和她一起奋力朝着黄酒所在的地方跑去。
五辆卡车、一百多人,最终站在黄酒面前集合的只有不到四十人。孙不器左右看了看,阿娇在她后方,人没事,见她看过来还露着白牙冲她笑,无声胜有声,孙不器懂了她的意思:“我活下来了,厉害吧。”
确实厉害,因为孙不器看见阿娇居然还背了一大包行李。
林淞乙和莫本郁也在队伍里,他们身边聚集了十几人的小团体,看来这就是被打回重新考核的那群巡猎者了。让孙不器有点意外的是,连林淞乙他们的脸上都是藏不住的愤懑、狼狈。
看来黄酒给的下马威很破格。
黄酒和几个巡猎者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从帐篷里走出来,戏谑地指着面前狼狈不堪的一群人:“怎么回事,不是说把整个下城区的精英都挖出来了吗,就是这群人吗?”
如果黄酒的目的是惹怒他们,那她成功了,没有人能在她那夸张的、毫不掩饰的嘲弄下还能保持冷静。
“这不公平!”出乎意料的是,最先开口的反而是他们中的第一名,那个第一个到达这里的男人,“我们没有武器,你却在附近设置了枪队伏击我们!就算是小型空气弹,在这种距离下也可能伤害到没有任何防护工具的人!”
黄酒背手走到他面前挑衅地看着他,男人丝毫不示弱地瞪视回去。
“魏兆,区长亲自推荐的人才。”黄酒冷笑一声,“后台硬,本事也硬,所以敢第一个站出来叫板。”
魏兆满脸不服气,对黄酒的颠倒黑白也很不忿:“你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难道不敢回答我的问题吗?”
“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黄酒冷酷的声音响起,声音并不大,但准确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这里是哪里。”
魏兆:“自然是战区。”
“闯入战区会挨枪子,我以为你们都有这个觉悟。”黄酒说
魏兆:“我们不是闯入,而是为了参加巡猎者考核被带入。”
孙不器心里一叹气,魏兆抗辩能力太差了,黄酒是故意引他说这句话。
果然,黄酒得意的声音立即接上:“既然你们是来参加考核,而我又是这里等级最高的长官,我就有权对你们布置任何形式的考核。你们一路吃吃喝喝说说笑笑,错过了多少线索知道吗?”
魏兆:“虽然知道这里是战区,也有鸣枪示警,但是我们并没有任何战斗装备。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和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对抗,这根本不是考核,而是屠.杀。”
“你用了好严重的一个词。”黄酒在他面前立正,“你觉得我对你们太残忍了?”
黄酒的态度突然软下来,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魏兆没有预料到她是这个反应,正在思考她又在玩什么花样的时候,有其他耐不住性子的人开口了。
“对啊,我们一路都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大箱子里,路上又那么颠,正常人谁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保持清醒。”
“通知里也没说会马上进入考核啊,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不留给我们吗?”
“凭什么!我们又不是犯人,连一点人权都没有吗!”
越来越多的抱怨不满出现,有情绪激动的人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淘汰的人被拦在外面,听见里面传来的动静后也是卯足了劲儿喝彩,只希望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说不定他们还会跟着沾光有复活的机会呢。
孙不器摸到阿娇身边,趁她开口前捂住她的嘴:“别凑热闹,黄酒身后有人在记录。”
阿娇震惊地看过去,果然,黄酒身后那群巡猎者时不时低头在本子上划划写写:“他们在干嘛,扣分?还是直接划掉名单?”
“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群情激愤中,有一块地方格外安静,“林淞乙他们那群人一个也没有开口。”
黄酒根本就没搭理他们,甚至不耐烦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洞。时间一久,闹事的人也觉得没意思,慢慢安静了下来。
“要人权、要提前告知、要有修整时间。”黄酒冷笑着归纳了他们的要求,“要不要再给你们随身配一个保姆啊,缩头乌龟们......”
他们的要求黄酒一个也没有回应,只是无情地嘲笑他们的幼稚和胆怯,从各种层面贬低他们。似乎达到她无理要求的人才是正常人,没有达到都是废物。她像个独裁者,只允许绝对的服从、臣服。
“刚刚闹事的人,全部扣二十分。所有人一百分,扣完滚蛋。”
魏兆:“这又是什么时候冒出的规定。”
“就在刚才。”黄酒冷冷扔下四个字,拖着脚步晃到那群被淘汰的人面前指指点点:“把这群人原路拉回去,躲在卡车后面的也别放过。真是的,我多忙啊,一个两个把我这里当托儿所塞人。”
然后她看向孙不器他们:“把那群乌龟扔到山上溜几圈,天黑带回。”
黄酒撂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这一天再也没有出现。
他们剩下的所有人被带着在山里上上下下跑了好几个来回,有撑不住的人倒下后被抬上医疗车拉走了,再也没有看见。
孙不器的体力并不好,根本禁不住这种长时间拉练,加上她腹部的伤,很快就落在了所有人后面,几乎和押尾的巡猎者们齐平。
“跑快点,你两条腿是摆设吗?”巡猎者甲。
“哟,身上还有伤呢。一定很痛吧,只要你说一声立马就能送你到医疗车上。”巡猎者乙苦口婆心地劝说,“万一伤势加重了怎么办。”
孙不器脸上已经白了,汗水将额前头发浸湿,海带一样整块贴在脑袋上。她没有浪费任何力气搭理巡猎者,又或许是挤不出多余的力气了。
“叫你跑快点!”巡猎者甲往她脚下开了两枪。
孙不器默默加快了一点速度,但是很快又慢下来,继续跟巡猎者齐平。
砰砰两声。
孙不器加快了速度,然后慢下来。
砰砰两声。
孙不器加快了速度,很快慢下来。
砰砰两声——
巡猎者甲火爆脾气上来了:“你是驴吗要挨一鞭子才能动,你抬头看看还能看见其他人吗?”
“只要我还能跑,再慢你们也不能把我淘汰。”孙不器一直保持着规律的呼吸,“你们要遵守规则。”
“嚯,还真被你给试探出来了。”巡猎者甲脸上出现坏笑,举起枪在孙不器脚下接连扫射,逼得她不得不加快速度。
监控室内,一个盯着屏幕的人见此情形无奈地摇头:“队长,她这样子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是吗?”黄酒两手交叉在胸前,“她现在确实是很狼狈。”
“她是所有人中负重最低的人,就算有伤,也不至于落下这么大距离吧。可见她的体力真是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黄酒:“体力差可以练,脑子不好使就真没办法了。你注意看她的步伐和呼吸频率。”
“欸,她明明看着一副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居然坚持着跑了这么久。”
不止如此,别忘了孙不器背后还有巡猎者举着枪,一旦她慢下来就给她脚下几枪子。频繁地减速提速会打乱呼吸节奏和步伐,反而会让人更累。但是孙不器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如果将她的体力比作只有一格电的电池,剩下的那一格电仿佛开启了无尽模式,永远都取之不尽。
黄酒:“还有,别忘了这次拉练是临时通知,她却能在事先将自己的负重降到所有人最低。”
“不愧是队长看中的人。之前听说她消灭了两只丙级变异生物,还以为是撞大运了,看来有点真本事。”
“我也很好奇她是运气成分多,还是真本事多。”黄酒收回停留在孙不器身上的视线,问:“老黎塞进来的那个人呢?”
“害,那姑娘啊。本以为会在卡车那关一起淘汰,谁知道居然也留下来了。”
阿娇的监控画面被调到黄酒面前。
若说孙不器是负重最少的人,那阿娇肯定是负重前几。只见她背上一个硕大的、塞得满满的背包,看了都替她嫌沉。阿娇中途也有过丢下这个包的想法,只是她一有动作,巡猎者欠揍的声音就立马响起:“要是被我发现有谁偷偷扔掉行李减重,立马给我滚蛋回家。”
所以,阿娇只能咬牙咽下自己种出的苦果。
所有人都在期待天黑,天黑就意味着这份痛苦走到了尽头,黄酒那句“天黑带回”成为了悬在所有人面前的胡萝卜。
除了林淞乙他们那群人外,其他人大多都互相不认识。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连姓名也没有互通,却默契地在对方撑不住的时候鼓励一句、伸手拉一把。魏兆的体力是所有人中最好的那一个,他并不急于表现自己,而是主动帮助那些撑不住的人。
爬坡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魏兆落在后面看有谁撑不住了就伸手推一把,有这一把力助推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他见阿娇一个女生背了那么大一个包,有些不忍:“带这么多行李你居然能从卡车那关存活下来。还撑得住吗,不如我帮你背。”
魏兆伸手要去卸阿娇背上的包。
跟队的巡猎者见了大声喊道:“行李丢了的话,立马淘汰。”
“又没规定不能帮人背。”魏兆心里本就憋了一口气,说话时戾气不免也重了些。
“要逞英雄啊,你随意。”巡猎者离开了。
阿娇也是不服输的性格,揪着背包带子不松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个行李我要自己背着。”
见阿娇心意坚决,魏兆也就没有强求,只是在阿娇上坡的时候助推了一把。
最后一道光线沉入天际边缘,他们却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所有人此刻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终于可以休息了。
孙不器远远落在队伍后面,是最后一个抵达宿舍的人。
“哟,你们俩终于回来了。”台阶上乘凉的巡猎者咋咋呼呼地对从车上下来的两人开玩笑,“我还以为你们俩失踪了正要呼叫救援呢。”
跟了孙不器一天的两个巡猎者将车停稳后下来。
巡猎者甲:“真倒霉,遇见这么个主儿。跑不快,也倒不下,磋磨了我们兄弟俩一天。”
巡猎者乙:“我们两人的枪口都快打冒烟了,刚开始还有点用,到后面这位主儿连脚都不带挪一下。嘿,人家对这个免疫了。”
孙不器晕晕乎乎,体能消耗已经到了极限。双脚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哪怕现在行走刀尖上也不会有感觉:“宿舍在哪里。”
看热闹的巡猎者指了一个方向。
然后孙不器将吵闹抛在背后,全凭着一股意志力撑着走向宿舍楼。那是一栋用废弃楼房改造的临时住所,不能指望条件多好。黄酒他们则全都住在另一边的帐篷内,虽然条件好不到哪里去,至少干净卫生,不用担心会不会睡到半夜一个小震动把楼震榻。
阿娇在宿舍楼下转了好几圈,急得直冒烟,终于看见孙不器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扶着她:“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回去再说。”
一进宿舍门她就瘫倒在地上,嗅了一下袖子,自暴自弃地说:“垃圾堆闻起来都比我干净。”
“你怎么直接躺地上了。”阿娇过来要将她扶起来。
孙不器抬手阻止她:“我觉得能像现在这样躺地上真的很幸福,让我再多幸福一会儿吧。”
有人在孙不器的另一边蹲下,对阿娇说:“她是体能消耗过度失力了,我们把她扶到墙边靠着墙壁就好,让她先慢慢恢复体力。”
孙不器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你是?”
“白天我们才见过啊,我是白亦晶。”
孙不器刚才眼睛都是花的,哪里能认得出是谁,听到声音仔细辨别了下才回想起是白天那个被草缠绊住的女孩子。
“我是孙不器。”
白亦晶点头:“你不在的时候我和阿娇已经互相认识了。白天的事情多谢你了,对了,阿娇说你腹部有伤,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孙不器无力地摇了摇头,“我现在只能感觉到心跳和肚子饿。”
阿娇赶紧跑去凳子上拿了两包压缩饼干和一杯水递给她,忿忿不平地说:“我负重背了一天的行李他们居然给我没收了,说非必要的东西考核结束后会归还给我,早知道这样下卡车的时候我就不背了。他们晚上只给我们分了这个,这是留给你的那份。”
压缩饼干也好啊,一天没吃东西又高强度运动,吃什么都香。孙不器用牙撕开包装大口吃起来,“集合的时候黄酒有通知晚上会有什么活动吗,今天应该结束了吧。”
白亦晶低头掀开了孙不器的衣服,查看她腹部的伤口:“集合的时候每个人都累得不成人样,黄酒冷嘲热讽一番后就放我们回宿舍了。不过你腹部的伤情况很糟糕,伤口感染了,必须要用药重新处理才行。否则今晚你一定回高烧不退。”
阿娇打量了一下白亦晶,她的手指甲贴着肉剪得很短,查看伤口的手法老练专业,她有了一个猜想:“你原来是医生吗?”
“我是外科医生。”白亦晶说,“不过我还没有毕业,只在医院实习了一年。”
联想到自己的求职经历,阿娇的神色黯淡了些,但眼下还是孙不器的伤要紧,她在孙不器随身的行李里找到了药交给白亦晶。
白亦晶熟练地帮孙不器换好腹部的药并包扎好:“还好有一层防菌膜帮你隔绝了大部分问题,不然你今天这么折腾肯定早就倒下了。以一位准医生的角度来看,我实在不建议你继续参加考核。”
“我的医生在来之前也多次这么劝告我,只是这次加入巡猎者的机会实在难得,我实在不愿放弃。”孙不器作出一副沉重的样子,随即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对了,你一个医生怎么也会来参加巡猎者考核呢?”
“不久前我就读的大学里出现了一间神秘屋,我因为好奇就和朋友走了进去。里面设置了一道谜题,我给解出来了。后来就有人通知我参加巡猎者考核。”白亦晶耸了耸肩,“我家世代都是医生,还没出过巡猎者呢。如果我成功了,就是开天辟地头一个,多酷啊!所以我就来了。”
孙不器:“那道谜题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那题目挺长的,解题过程也很复杂。”白亦晶理所当然地摇头,“脑容量用来记那种无聊的东西实在太浪费了,不过,我身边的人里好像就我一个人解出来了。奇怪,那道题目也不是很难啊,就是要绕几个弯,思维要灵活一点,然后要用到线性定......”
“好的,我们都知道了。”孙不器和阿娇默契地制止了白亦晶,她们可不想在这么累的时候上数学课。
原来白亦晶是个学霸啊。
“你们觉得巡猎者考核会考些什么方面呢?”孙不器问。
“当然是体力啊,没有体力怎么跟变异生物战斗。”阿娇抢答,“今天在山上跑了一天,体力不好坚持不下来的人可都淘汰了。”
孙不器摇头:“我是个伤兵,如果谁体力好谁就能通过考核,从一开始我就不可能被选入最终名单。而且今天我落后你们那么多,一直跟着我的那两个巡猎者明明都快气炸了,却也没有开口宣布我淘汰。”
“智力也很重要。”白亦晶试探着说,“只有一身蛮力那不就是莽夫了。况且现在谁对抗还用肉搏啊,都是拼科技武器。”
孙不器托腮琢磨:“如果说卡车那一关是为了卡掉没用的关系户,产生那么多淘汰倒是可以理解。可是后面在山上跑步时也有不少人因为体力不支被淘汰,这跑步无非就是体力好不好,呼吸节奏的问题......跟智商高低有点关系,但也不大啊。”
三人对视一轮,都琢磨出点不对劲儿。
“这么一想,黄酒今天的所作所为都太过不合理,有点服从性测试的意思。”白亦晶说,“之前和她产生口角争斗的人都被扣了二十分,这扣得够狠的,所以后面跑步都没人敢有意见了。明明让人水米不进地在陡峭的地势跑步,才是更不合理的那一个。”
“还有啊,林淞乙他们那群人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对黄酒的命令完全服从。”阿娇说,“他们可是参加过一次巡猎者考核的人啊,一定是因为知道内幕。”
白亦晶:“他们参加过一次的人知道内幕不奇怪,但应该也不会知道太多。否则,将他们打回和我们这群新人一起参加考核根本就没有意义。”
孙不器想起白天林淞乙他们的反应:“至少,下卡车时会有枪手伏击的事情他们不知道。他们看起来跟我们一样茫然狼狈,演戏不会每个人都演得毫无破绽。阿娇、亦晶,我对巡猎者新人里具体有谁不清楚,你们仔细回想一下,有在淘汰的人里见到巡猎者吗?”
“有!”白亦晶惊讶地捂住嘴,不然她肯定会因为自己的发现叫出声来,“巡猎者每年的常规医疗检查都在我实习的医院做,我刚好记得几个人的脸,其中一个人今天和淘汰的人站在一起。”
孙不器脸色沉重起来:“看来这次考核情况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黄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三人的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一个穿着黑色训练服的人还不等她们回应就推开门,嘴上叫嚷着:“那群跟我们一起参加考核的巡猎者闹事了,快下去看看......诶,怎么都是女生。”
“你刚说的是真的吗?他们胆子那么大敢在这种时候闹事?”阿娇问。
那人很快回神:“我也是听人说的。那群巡猎者眼高于顶,不屑跟我们这群新人为伍。有一个倒霉蛋被安排跟他们一起住,现在正闹着要将他赶到别的宿舍呢。”
“黄酒他们不管吗?”白亦晶抱不平道,“就由着他们这么搞小团体欺负人?”
“害,黄酒他们又不住这里,哪里能知道得那么快。你们要不要去看热闹,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呢,可不能让那群巡猎者太得意了。”
那人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房间内的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孙不器开口:“我们也过去看看。”
“好,就算是被扣分,我也一定要过去撑场子。”阿娇义愤填膺地站起来,“最看不惯仗势欺人的小人了。”
“也许能趁机获取一些信息。”白亦晶也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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