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绥之出医院后发现风已经停了,地上是一堆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树枝树叶,一些宣传立牌也都散乱在地,几棵根基不稳的树被风刮倒后横在地上。
他按了按眉头,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和来回奔波让他有些疲惫,这种状态根本开不了车,他就在手机上叫了辆车。
等车的过程中,白绥之又想起刚刚卡恩的请求,语气紧张急切,眼睛因为视线上抬的动作显得更大了,手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衣角,让人几乎说不出拒绝他的话。白绥之刚刚真的动摇了一下,认真思考过收留一个人和一只流浪猫的区别。
但是为什么他已经慌不择路到要求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带他走,却又不做出任何改变?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白绥之搓了搓脸不再深想,就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以后都不一定有机会再见了,刚好司机师傅打来了电话:“不好意思啊,昨天大风刮得这路上都是树啊广告牌的,现在时间太早了还没人来处理,我也是没注意看路况,给我堵在这了,你看要不要取消订单还是再等等?”
白绥之无奈道:“好吧,我把订单取消掉。”他又在网上订了个附近的酒店,到酒店的时候他先去洗了个澡,随后就倒床上蒙头大睡。
白绥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他刚刚只顾着睡觉,现在才觉出点饿,又想到了医院那个男人,直到现在,自己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白绥之下楼吃了饭,又打包了份粥拎到医院,没想到人已经走了,本来也是顺手带的饭,人走了就走了,白绥之忽略掉内心那点细微的不痛快,把粥随手给了个护士就去车库取车了。
白绥之回到家后给施明山发消息,让他发个快递地址过来。然后就开始整理行李和收拾家里。
白绥之的父母是家族联姻,完成生下白绥之这个任务后就离婚了,没多久两个人又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白绥之成年后就搬出来自己住了。
整理完后,手机已经进来了十几条信息,白绥之淡定地忽略掉那堆两手扭捏做作地搭在一起的粉红耗子表情包,直接拉到最后把施明山发的信息粘贴到寄件软件上。
过了一会儿,施明山又发过来一个视频链接:“卧槽,你快看!”
白绥之点开视频,拍摄画面晃动不清,但是可以清楚地看见是在一个地铁站里面,画面中心是一个中年男子暴起抓住站在他旁边的老太太,还没等老太太反应过来就朝着她的脖颈啃咬上去,老太太表情惊恐,嘴里大喊着救命,旁边的人尖叫着退散开来。
好在地铁站的保安反应灵敏,训练有素地用防爆叉控制住中年男子。
就在众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倒地的老太太身体突然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站了起来,尖利的指甲嵌入旁边安保人员的肩膀,同时外翻的牙齿刺破安保人员的喉咙,在空中溅出一道血剑!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视频发布时间刚好是中午饭点这个上网高峰期,它的点击量和转发量呈几何数不断上升,关于世界末日的话题再次被引爆。
很多人已经开始偷偷囤货了,也有很多人觉得视频是AI合成的,是不懂事的小孩的恶作剧或者是某个反社会分子故意制造恐慌。
施明山:“兄弟,这次真的不一样,你赶快去囤点货,那个地铁站就在我家附近,我已经跟公司请假了都,真他妈吓人。”
白绥之看完视频后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太多诡异的事情发生在一起,让人难免心有戚戚,而且他觉得那个视频不像合成的。平复好心情后给施明山回复了个好,让他注意安全。
白绥之家附近的超市没有那么多人,可能是还有人没有看到视频,或者看到视频也没当回事,毕竟丧尸爆发世界末日这种事情听起来太过离谱了。
白绥之买好东西回家后,实时关注着新闻动态,同时也给他爸妈发去提醒,虽然两个人反应冷淡,都认为这只是一种夸大其词,博人眼球的舆论手段。
凌晨一点,万籁俱静的夜里,一阵凄厉的尖叫声突然响起。
白绥之猛的睁开眼睛,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他拉开窗帘向下望。这个楼盘刚开售没多久,住户不是很多,现在有人的房子大都亮起了灯,每家每户都向下张望查看情况。
惨叫声短暂的出现一阵后就消失不见了,在大家一头雾水的时候,白绥之对面楼房一个穿着碎花睡衣的中年妇女突然指着他这栋楼正下方的一处,颤颤巍巍地说:“那…那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面楼房的人都朝着女人指的地方看去,因为太暗看不清楚,一个大哥拿着强力电筒照过去,光照亮了两个叠在一起的“人”。
大哥以为是野鸳鸯,正要不好意思地移开,结果就看见上面那个“人”侧了点身,露出下方一个被开膛破肚的女人,上面那个“人”还在啃食女人的其他碎肉组织,大哥猝不及防看了个全部,胃里一阵排江倒海,直接扶着阳台吐了个昏天黑地,电筒倒是稳稳架在阳台上供其他人“观赏”。
白绥之不知道他们看见了什么,那个地方正好处在他的视角盲区,但是看对面人的反应绝对不是什么美妙的场景,对面的人拍视频的拍视频,报警的报警,但是谁也不敢下楼。
“啊啊啊,他动了!”有人发现那个“人”吃完东西后突然走动起来。
等那个“人”走出死角,白绥之才看清他的模样,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动作僵硬,脖子被啃咬了一个大洞,乌黑的血液凝固在皮肤表面。按理说,这种致命伤一般人是不可能还有行动能力的,除非他已经不是人了。
白绥之拿起手机查看新闻,热搜上全是各地网友拍摄的暴力伤人事件的视频,视频都跟之前地铁站那个视频差不多,都是一个“啃食者”啃咬另一个人一口后,被啃咬的人就失了智般扑倒其他人。那些“啃食者”的面部特征都很一致,面色灰白死沉,眼睛空洞呆滞,牙齿尖锐外翻,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
楼下那个西装男失去目标后开始四处晃荡,警察久久没来,所有人也不敢去睡,都捧着手机等待官方消息。
凌晨两点,官方发布新的通知,通知称全国多地陆续出现不明原因病毒感染的病人,要求各医疗机构及时追踪统计救治情况,并按要求及时上报。
并且宣称已经对各省市人员流动和对外通道实行严格封闭的交通管控,要求所有人居家隔离,配合防护工作的开展。
有了官方声明,所有人都像吃了定心丸,但是公告里“不明原因”又让他们不敢真正放下心来,心里头像悬了块石头,生怕哪一天就掉下来。
大家只能心怀侥幸地想可能形势很快就控制住了,或者这场病毒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严重,那些感染的人还有机会被治愈。
白绥之和小区的人一样睡不着觉,只好一起看着底下的西装男晃荡,就在大家困意上涌,放松警惕的时候,那个西装男像是闻到了什么,突然朝一个地方狂奔,大家注意到他的速度不像刚刚那般迟缓。
大哥手非常稳的的握着手电筒持续追踪暴走的西装男,像个有十年经验的专业站哥,其他人也赶紧掏出手机提供不同机位的直拍素材。
同时一道黑影从外面利落翻身进入小区,落地的动作非常轻盈优美,还没等黑影抬头,一束追光笼罩着西装男直直地冲他撞过来。
卡恩一脸茫然地闪身躲避,来不及细想就跟西装男缠斗在一起。
大哥贴心地根据他们的动作调整打光位置,让围观群众清楚地欣赏了一场暴力美学,暴力和美学两个词都是形容那个黑影的。
只见一身病号服的男人攥着西装男的衣领把他掼倒在地,随后修长有力的腿直接抵住西装男的胸膛,同时左手握拳一下比一下更用力的击打西装男的面门。
觉得差不多了,卡恩松开手站起身,拍了拍外套,一阵剧烈的鼓掌声突然响起,夹杂着两侧楼房居民对这位从天而降勇士的赞美:“揍得好!干得漂亮!人长的好看就算了身手也这么好…”
卡恩挠挠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来找白绥之的路上揍了个坏人…
而且为什么这么多人在看,他不会被抓走吧?
“小心!”
卡恩还沉浸在会不会被抓走的不安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原本倒在地上失去行动力又突然站起来的西装男扑倒,卡恩的头重重的摔在地上,眼前一黑。
就在西装男张嘴要咬上去的一瞬间,白绥之抓住西装男的头发,把他从卡恩身上提起来,迅速拿出一个玻璃杯用力塞进他的嘴巴,然后把人往旁边一甩,动作一气呵成。
卡恩躺在地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白绥之看,这个人又救了他一次。
白绥之面无表情地拉起卡恩往家里走,刷卡进门,按电梯,上楼,白绥之全程没有跟卡恩说过一句话。
进门后,卡恩小声地开口:“你是生气了吗?”
白绥之被气笑了:“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卡恩低着头看着地面,开口解释:“你走了之后我就跟着你出来了,然后你进了酒店,我跟不上去,就在下面等你,不小心睡着了,然后我醒来的时候以为你还在上面就一直等,等到天黑了你还没有下来…”
白绥之听到卡恩在酒店楼下等了他一天后,心脏像被羽毛掸过一般,白绥之悄悄用手压了压心脏的位置,想把那股奇怪的感觉压下去。
卡恩继续道:“我就回医院问那个给我检查身体的医生你的住址,然后医生看到地址在他家附近,他刚好要下班就开车带我一起过来了。”
说到这里,卡恩顿了一下,他从医院出来后发现这个星球的一切都跟他的星球非常不一样。
卡恩终于意识到他不是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而是直接穿越到另一个星球了。
这个叫做地球的星球发展好像有些落后,建筑不是很高,也没有那么紧凑,路边还种着很多花花草草,卡恩的星球因为污染严重,花是十分罕见珍贵的。
而且这里只有男人和女人,卡恩觉得自己的外表特征符合这个星球定义的“男人”,但是他又可以怀孕,这里只有女人才可以怀孕。
卡恩自嘲地想到在他的星球他是个腺体缺陷的怪物,来到新的星球,他还是个不伦不类的怪物。
白绥之当时在医院确实有填联系方式,家庭住址一类的信息,但是卡恩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呢?他这么想就这么问了。
卡恩:“因为我不知道去哪里。”
白绥之:“我不是给了你一张卡吗,你可以去住酒店或者租个房子。”
卡恩:“我不会用。”
白绥之根本不信这种蹩脚的理由,觉得卡恩是要赖上自己。大晚上的他又不能把人丢出去,更何况现在外面那么多情况不明的“暴动分子”。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下僵持下来。
还没等白绥之想好怎么办,卡恩的肚子突然响了一声,他手忙脚乱捂住肚子,尴尬得脸红成了一片,本来就低着头埋得更深了。
白绥之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揉了揉卡恩毛茸茸的头顶说:“算了,我去给你煮碗面吃。”
卡恩迅速抬起头,杏仁般圆润好看的眼睛里盈满惊喜:“谢谢你,白绥之。”
白绥之停下脚步,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卡恩:“我在信息表上看到了你的名字。”他看不太懂这个星球的字,就问了那个好心的医生,当时医生的眼神非常复杂,他不懂其中的深意,只是跟着医生重复几遍把这个名字牢牢记在了心里。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卡恩·桑德兰”
“混血儿?”
卡恩想了一下,点点头。
难怪五官那么立体,眼珠子原来真的是蓝色的,头发也好看,皮肤也白,长得也高…白绥之咳了一声,收回思绪,转身去厨房。
卡恩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感到有些不自在让卡恩到外面客厅坐着。面很快就好了,白绥之端到客厅的小茶几上,他也有些饿了,就给自己也煮了一碗,然后和卡恩一起席地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吃了起来。
卡恩一边吃一边偷偷瞄旁边的白绥之,他内心给白绥之盖了好几个“好人”徽章,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倒霉透顶的人生还能这么幸运。
白绥之其实感受到了旁边人的视线,但是他假装不知道,只是握着筷子的手僵硬了一点,肩背绷得更紧了一些。
两个人没有说话,暖黄的灯光打在他们肩并肩靠在一起的身影,莫名有种温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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