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刚才还吵嚷着不想睡觉,结果五人里就数他睡得最快。当最闹腾的孩子一睡着,其他几个便也跟着安静下来,没过多久就全部进入梦乡了。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剩下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最先躺下说要睡觉的卡恩反倒还没睡着,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是精神却还十分亢奋。他一会儿想到白绥之在海里替他挡的那一下,一会儿想到刚刚白绥之说的会在他生日时陪在他身边,一会儿又想起他们最初见面时的场景,一幕幕像录像带般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忽地,卡恩生出一股强烈的念头,他想看看白绥之的脸。
因为房间里没有关灯,所以他是侧着身子背对着白绥之睡的,如果想要实现这个心血来潮的愿望,他需要确保白绥之睡着了,然后再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完成翻身。
这一系列的动作不可谓不困难,但是卡恩想着自己反正也睡不着,不然就试试吧!
说干就干。
卡恩先是摒除所有纷乱的思绪,一心一意地捕捉身后细微的呼吸声,待确认呼吸频率是匀速且平稳的后,他就迫不及待地要进行下一步行动。
虽然心情有些急切,但是他还是做足了准备,怕自己猜测失误,白绥之并没有睡着,到时候这一翻身既显得突兀又尴尬。卡恩便先闭紧眼睛,装出熟睡的模样,片刻后才轻轻带着被子,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白绥之因为脸上有伤,所以是平躺着睡觉的,这也方便了卡恩一转身就能看见他的脸。
卡恩翻身后就不动声色地把被子拉高,掩住自己大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的缝隙。等待了一会儿,没听见其他动静后,他才悄悄睁开一只眼。
视线越过被角直直望过去,他总算如愿看见白绥之安静的睡颜——眼睫毛长长的,垂在那儿一动不动,呼吸也轻得很,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那一刻,卡恩心里就像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撞了一下,又轻又麻,连呼吸都忍不住放得更轻了些。
看着看着,卡恩就放松了警惕,视线肆无忌惮地扫过白绥之脸上的每一寸,从带着点擦伤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再到抿着的唇角,连下颌线那利落又带点锋芒的弧度都没放过。看得卡恩心里像揣了团滚烫的棉絮,又热又胀,满得快要撑不住。
于是乎看入神的卡恩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本该睡着的人呼吸频率已经乱了。
白绥之无奈地轻声说道:“你还要看多久?”
卡恩猛地一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慌里慌张地闭上眼睛,眼皮却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那青涩莽撞的模样,就像个刚入行的小偷,手忙脚乱地想把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藏起来,偏又藏得七零八落,满是破绽。
白绥之好笑地看着他:“睡不着吗?”
卡恩懊恼地睁开眼睛,小声说:“嗯。”
白绥之单刀直入地问道:“为什么看我?”
卡恩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招架不住地想翻回去。
白绥之没打算放过他,默默补充道:“还看了那么久……”
卡恩急忙打断他:“对不起!”
白绥之笑了笑:“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卡恩整个人陷在暖黄色的光晕里,像一块易碎的琉璃一样,满溢着惶惶不安的神色。
白绥之忽地就心软了,柔声说:“我好像不应该在这时候醒过来。”
卡恩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一直醒着吗?”
白绥之轻笑:“终于反应过来了?”
卡恩更觉得丢人了,恨不得抱着被子在地上滚上几圈。
他强装镇定:“我睡不着。”一句跟白绥之的问题毫不相干的话。
白绥之好心地帮他接上逻辑链条:“看着我比较催眠是吧?”
卡恩下意识地回了句:“嗯。”
话音刚落又猛地反应过来,急忙改口:“不是!”
白绥之眼尾微挑,像看见猎物踩进陷阱的猎人,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自然地开口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卡恩说不出所以然,他也不明白自己这一行为的动机是什么,好像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
卡恩索性实话实说:“我就是想看看你。”
这话一出,白绥之反倒不自在了,先前的游刃有余里,突然露了个破绽。他有些后悔刚刚那样逼问卡恩了。
卡恩突然来了句:“光有点刺眼。”其实是他不好意思了。
白绥之注意力还在刚刚那句话上,闻言本能地回道:“啊?哦,那把被子拉上,遮下光。”
因为被子作为后面几天做饭的重要燃料,几人商定就盖三床被子,白绥之和卡恩一床,其余三人分两床。但是因为种种原因,白绥之显然忘了这件事。
而脑袋掉线的卡恩竟也没觉察到这有什么不对,伸手就把被子拉上。结果这么一拉,就把两个人都给罩了进去。
暖黄色的灯光透过单薄的床单,落在两人明显慌乱的脸上。他们的视线短暂交错,又默契地同时移开。呼吸都纠缠在一起,漫开淡淡的柑橘香——他们用着同一套洗漱用品,连身上的味道,都暧昧得不分彼此。
白绥之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话就先问出了口:“还刺眼吗?”
话音刚落,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心里的小人已经抓狂地跳起来,双手抓着头发疯狂咆哮:先把被子拉开啊蠢货!现在问这个是想干嘛?错失最佳时机了怎么办!啊啊啊这脑子是被棉花堵住了吗!
卡恩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好。”
心里的小人却在呐喊——不!一点都不好!脸颊火烧般地烫,心脏也跳得飞快,更要命的是,他后颈的腺体一突一突地跳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似的。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开来。
白绥之生硬地说道:“有点热,要不还是把被子拉开吧?”
卡恩讷讷地应道:“嗯……好。”声音里裹着层说不清的湿软,像含了口温水没咽净,黏得发轻,尾音还打着小颤。
于是两人同时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像白天从海里钻出来时那样,不约而同地感到了一种劫后余生的解脱。
卡恩的眼睛微微抬了抬,突然想看看白绥之的表情。刚才他始终没敢看白绥之,只低着头,目光牢牢锁在一块平整的白色被单上。
结果这么一看,就瞧见白绥之的耳尖一片通红,像被烈阳晒透的玛瑙,在发间凝着点滚烫的色泽,连带着他平日里的那点沉稳都添了几分鲜活的热度。
卡恩小声问:“白绥之,你怎么了?”
白绥之只感觉一道电流窜过他的全身,他低哑着嗓音说:“我困了。”
卡恩:“哦。晚安,白绥之。”但他觉得白绥之在骗他,因为他的呼吸声很急促,身体好像也绷得很紧,完全不像刚才那样放松。
白绥之轻身说:“晚安,卡恩。”
互道晚安后,房间里便静了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暖黄的灯光里轻轻起伏,先前那点慌乱的余韵还没散尽,又添了几分说不清的滞涩。
两人辗转反侧许久,直到后半夜才各怀着一汪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沉沉睡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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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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