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为了过冬，三人去搜几家没人的屋子就够了，找不到厚被子就把薄被子叠起来，保暖效果差一点而已。
但三人还是从下午忙活到晚上，把这栋楼的二十层到十层全给搜刮了。
为了防止把有人居住的屋子给撬了，三人开锁前都会先敲门，二十层到第十层，整十层六十户房屋，几乎每层都有一两户有人。
大部分人昨晚都认识了，其中几个学生的命还是方巍救回来的。
见者有份，哪一层遇到的，哪一层的物资孟津就和他们分享了，大家一起搜刮。
大雪纷飞，将大地雪白，雪云也将白日隐匿。
天黑得很快，小区物业经理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黑灰的楼道口，一个看不清模样的青年站在那里，身后、身旁，是一个个编织袋。
这名物业经理，就是昨晚用喇叭喊话的那个人，刚才被李铭叫来，说这里有很多被子，可以无偿捐赠。
经理是一个中年大叔，他确认了这些编织袋里面都是或厚或薄的棉被，感动的握住了孟津的手：“孟老师！您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孟津在这小区里住了将近三年了，经理凑近了看，认出了他。
孟津摆摆手，笑道：“经理，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劳烦你帮忙派发一下。”
“然后我想请您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些东西是我们捐的。”
经理一愣，把想要问这些棉被是从哪来的话咽下去，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
然后孟津和李铭就上楼了，方巍没下来，待在十三层，守着他们的食物。
经理又返回去，叫过来两个保安，让他们守在这里，顺便等下维持秩序。
然后自己就去各个楼栋底下喊：“请缺少过冬棉被的住户到七栋一楼楼梯口领取棉被！先到先得！先到先得！”
经理没有拿喇叭，可是喊出来的音量却大得吓人，还有一定程度的失真，听起来就像是喇叭喊出来的。
这是他觉醒的异能。
三人还是在孟津屋内过夜。
搜了五十多户，三人屋内物资变得很充裕，李铭搬了小部分物资到孟津屋里。
方巍也是，但相较李铭的小部分，方巍的完全可以说是“大部分”了。
孟津很奇怪，但方巍不愿意说原因，孟津也暂时没有多问。
三人裹着被子睡前夜话，因为没有电，所以自然没有灯光，三人完全是在黑暗中闲聊。
这种见不到面目的聊天，似乎给真心让出了更多出场的位置。
聊着聊着，方巍问孟津：“为什么不收一点费用？吃的，药，矿泉水，不收多了，每个来领棉被的住户都收一点，加起来应该也很可观。”
孟津说：“你前面也说了，现在大家还多少有点吃的，秩序还没崩溃。以后吃的越来越少，各种违法犯罪的事情可能就都出来了。”
“我不想引人注目，这个时候要是收了费，以后没吃的了，都知道我们肥，第一个被盯上的可能就是我们。”
李铭不解：“孟老师你既然担心这个，为什么还要去发棉被？起码那个物业经理就知道那些棉被是你提供的，他要是说出去了，小区里还是会有很多人注意到你吧。”
孟津还没回答，方巍先开口：“因为你孟老师是个好人！”
孟津笑笑，接着话茬说：“按照我做好人的经验，做好事，要有点顾虑，但又不能全是顾虑。”
“没有顾虑，好事做到最后成了伤人伤己的坏事。全是顾虑，这好事就做不成了。”
“语文老师说话就是有哲理！”
三人嘻哈了一阵，李铭本来就开朗健谈，和孟津方巍也没代沟，之前只是躲着“老师”走，现在“老师”变成了“战友”，那就有许多可聊的了。
三人又聊起了异能。
“我感觉我的火变大一些了。”
李铭掌心喷火，那火比之昨天好像确实大了一些。
方巍说自己召唤水、控制水的能力也变强了一点。
“我也发现了我异能的一个新用处。”
虽然断了电，但自来水的供应还没有断，只是流出来的水臭得很，雪水应该都比这个干净得多。
孟津开启了手机的手电筒，在停电的当下，这是非常珍贵的夜晚之光。
方巍用孟津浴室里的一个木桶装了一桶水，然后将手虚放在水上。
双眼闭上，凝神静气，似乎在感受些什么。
孟津的手电光在方巍脸上和木桶上来回晃，不一会，手电光长久的停留在了木桶中。
孟津和李铭清晰的看到木桶中的自来水在涌动，木桶中的水好似在经历一种分层，中央的水看起来比旁边的要更浑浊了一些。
因为开着手机，所以孟津也留意了一下时间，三分钟后，方巍睁开眼睛，就看到木桶最中央的那一捧水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捧了起来。
一瞬间一股恶臭袭来，方巍赶紧将那一捧水扔进下水道。
恶臭消失，方巍指着那一桶水：“这水现在可以喝了。”
孟津拿了三个一次性杯来，三人分别尝了尝。
确实没有异味，和纯净水味道很像。
于是李铭和孟津为方巍送上“方老师你好厉害！”
孟津家有一间客房，给李铭住。他自己对自己那间“闹过蟑螂”的主卧已经有了心理阴影，询问了方巍的意思后，方巍也对此有所阴影，于是两人就睡在了客厅。
方巍是客人，孟津把睡起来很舒服的大沙发让给了他，自己打了个厚地铺。
棉被管够，就是这么睡明天可能腰会有点疼。
即便关紧了门窗，还是会有最冷的风从缝里钻出来，袭击被褥中躲冷的人。
幸好人类恒温，能与被褥交感出一方寸间的温暖。
一夜长眠。
第二天，孟津是被方巍叫醒的。
孟津醒来后，觉得有点热，从被窝里出来，又有点冷。
窗外，大雪已经停歇了，灿烂日光照耀着雪地，白得有些晃眼。
真美。
只是雪下不知道掩埋了多少尸骨。
上午十点，一个好消息传来。
理政厅送了援助过来！
物业经理拿大喇叭声在小区中央喊：“理政厅送援助过来了！理政厅送援助过来了！每人限额！排队领取！每人限额！排队领取！”
孟津看到，那一行人七八个，开了一辆货车，货车前后各有两辆警车，而从警车上下来的，穿的不是警服，是迷彩军装。
荷枪实弹，严肃非常。
下楼的时候，孟津没有意识到方巍的沉默。
直到排队的时候，两名持枪士兵很客气的带走了方巍，孟津才意识到，可能有些意外要发生了。
没过一会，方巍提着三份物资走过来。
物资由营养胶囊、小罐头、袋装饼干、矿泉水、半块肉干组成，装在超市包装袋里，三个正常大小的袋子都只被装了三分之一，分量堪忧。
回去的路上，方巍没有说话，孟津等着方巍开口，也没有说话。李铭左右看看，自觉闭嘴。
到了孟津屋里，方巍开口说：“我父亲，在军队。刚才那两名士兵是我父亲派来接我的。”
李铭瞪大了眼睛：“哇！方老师你是二代啊！”
孟津对此有一些猜测：“难怪你把吃的都放我屋里。”
原来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接。
“要带什么走吗？”孟津指纹解锁，打开门：“背个包去吧，装些吃的，军队里食物应该也不太富裕。”
方巍点点头，他拿过一个两升的空矿泉水瓶，往里面装水。
装的是他的异能水，有治愈作用的那种。
孟津往双肩包里装了很多压缩饼干，方巍自己能造水、净化水，不需要带矿泉水。
孟津这边收拾好了，方巍那边才装了差不多十分之一。
李铭在他旁边叽叽喳喳，询问方巍的家世，方巍好像不太愿意说这个，只说自己母亲死的早，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大哥。
方巍父亲和哥哥都在军队，他父亲本来也想让他入伍，但方巍坚持不去，自己考了老师，还搬出来住了。
听起来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
李铭不敢多问，赶紧转移了话题。
孟津知道，方巍现在可能有一种“背叛感”，因为他不能把他们俩带走，只自己一个人去军队“享福”。
所以李铭问方巍对方巍而言应该很私密的话题，方巍也如实的真诚的甚至有些毫无保留的回答。
按常理而言，他们三关系没这么近。但两天的生死相依，也许塑造了一种旋生旋灭的紧密。
瓶中半满，方巍脸色有些发白，孟津抓住他的手：“好了，够了。”
道别时，孟津先开口说：“你要活下去。”
方巍怔了怔，旋即笑道：“你们俩也是。”
货车在警车的护送下去了下一个小区，有一辆警车调了头，驶向别的方向。
李铭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个游戏机，连着充电宝在那打游戏，孟津提醒他注意用电，省着点用。
李铭只玩了一个小时，恋恋不舍的放下游戏机。
突然，一阵“叮-叮—叮——叮———”的声音响起。
孟津惊喜的看向厨房，那是厨房的电冰箱重新通电的提示音。
孟津走过去开了一下灯，霎时，那灯光亮得比晚霞还美。
李铭欢呼一声，冲回了自己屋子，去找充电器去了。
孟津看着灯光，觉得这两天的一切跟一场梦一样。
从那场引发全球讨论的全球雨，到自己没亲眼见到的流星雨，再到前天早晨，打开手机，信号全无。
抢购食物，半夜大战蟑螂，觉醒异能，应对突然到来的寒冬，再到今天，一次道别都像生离死别。
而一切好像都在今天睡醒以后好起来了，寒冬突然到来又突然结束，理政厅和军队送来了援助，现在电也重新通了。
是否就像经历了一场地震？只是这场地震“奇异”了一点，等地震结束，平凡又日常的文明生活还会回归？
——孟津从沙发上醒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个美梦。
他感受着沙发承托他身体而反弹来的柔软，被窝没有刚才那个梦暖。
还是没有电。
希望明天还会有援助。
援助物资里肉干的味道还不错。
孟津：做好事不留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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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流星之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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