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看一眼银钗：“你要送这个？”
风昤又喝一口酒：“送就要送合人心意的礼物。这只钗是莫清欢的传家宝，送给他媳妇不是最合适不过？”
无形唇角微勾，轻轻点头：“不错。你都这样大方了，那我也就不藏私了。”
风昤喝了几杯酒有些上头，微醺的双眼升起一层媚色：“那就，让我看看叶真人的贺礼。”
无形轻咳一声，避过她的目光，掏出个小盒子搁在桌子一侧。示意她：“天鹞帝宝。”
风昤小心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两颗幽深黑亮的晶石，衬着丝绒缎面的底衬，格外璀璨夺目。
小黑鹞，天鹞，原来这就是无形夺自连芪，又喂给小黑鹞，辗转世间被天鹞朝奉为传国帝宝的太阴眼。
夏芯为此丧命；连薇辗转世间寻找千年；而无形却用它威胁连薇，让她与明矢决绝然后和风墨成亲，断绝风昤念想后才交给她的眼睛。
四师哥和连薇辗转千年刚刚重逢就被无形这个混蛋给搅了。
风昤啪一声合上盖子，没有再看。之后拿起自己的钗，和盒子一起并一张纸小心压放在一边。
无形没忍住，问她：“纸上写的什么？”
风昤一脸酒后的故作神秘，冲他连连摇手，“给新郎官的，你看什么…...”
无形：“……”
看来这个人是酒入愁肠，喝醉了。
风昤心里郁闷，不知不觉已经灌了自己半坛子；无形还是不紧不慢，既不劝也不阻止。
她猜的不错。天鹞帝宝就是当日他喂给小黑鹞的明矢的眼睛，现在用来胁迫连薇与风墨成亲，就是要风昤伤心而退，随他远走。
“你说这酒明明吹嘘的是解忧，怎么实际上反而是更入愁肠？便是‘映月’，也不如婆婆我的冰莲酿甘冽……”
风昤神情恍惚，连婆婆二字都说了出来，早忘了身边的无形，扭头看着雨后窗外闪闪烁烁隐在天幕上的月牙。
她突然举杯邀月：“可惜一溪风月（1），从此再无相期（2）。来，干！”
风皊晃啊晃，感觉月牙都变成了风墨的脸，正要将这恼人的酒喝下去。无形终于忍不住，凑上去按住她的手：“什么时候有了贪杯的毛病？……”
风皊努力睁大眼，面前银晃晃的，似乎是谁脸上的面具。她依稀看到上面映着自己眼色迷离的醉态，不耐的一把推开，“晃死了，快走开！……”
她手上使了劲，竟然推歪了无形脸上的面具。无形索性自己一把掀开，另一只手捏住她下巴，“你醒一醒！之前的洒脱豁达哪里去了？一个莫清欢就弄成这样！”
手里的酒杯当一声掉在桌子上，任酒水流潵。风皊面前出现一张甚是熟悉的脸，温润英挺，只是脸颊上没有疤痕，如玉般的气韵因覆了一层清霜，让他看起来格外清冷。
“师……麟王？”就算心里早有准备，乍见之下也是恍惚。风皊紧紧攥着手里的酒杯，硬生生脱口改成了麟王。
无形将脸俯下来，似咬牙切齿一般，“我不是万梠！别在我面前提他……”
风皊酒劲上头，用力将无形的手推开，一边忍不住大笑：“我不跟你提万梠，你也别跟我提莫清欢！哈哈，你提万梠名字的时候酸溜溜的，你知不知道？……你难道还吃麟王的醋？……”
无形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知道什么是酸？最酸的感觉就是没权吃醋，轮不到你吃醋，那才是最酸！”
一语中的。
经过羽岫、夏芯，还有连薇，独立中宵的凄凉难受风皊并不是没有尝过。她的笑突然便顿住，只觉眼前金光闪耀，胸口如闷大石。这是酒劲儿上来了？还是柳沐晴的身子终于辖制不了她的魂魄，这便要离魂出窍？
“你怎么了？……”无形看她神色不对，连忙扶住她。
风皊感觉自己回了他一个微笑，呢喃道：“咱们走吧……”
再醒来时，风皊依然感觉头痛欲裂。这酒喝的，现在还感觉整个人在摇摇晃晃。嗯，确实一直在晃，不是因为宿醉，而是因为她此时就是在一辆马车里。
“醒了？”
头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抬头便看到无形仍然带着面具的脸。
……风皊依稀记得昨夜同他说过话，只是怎么现在竟然坐在了马车里？
无形看着她困惑的表情，索性拉下脸上的面具，挑眉问道：“现在记起来啦？”
“……”记起来了。
风皊头更痛了。
她昨夜让无形将贺礼提前拿出来，是怕四师哥伤心，想拿到帝宝后去阻止风墨和连薇的喜宴，没想到后来心里一放松就真喝醉了，哪里还记得自己拽着无形的袖子竟然迷迷糊糊的跟他出走不夜侯。
风皊摸把脸，“叶，叶真人？”
无形将面具拿在手里，“看到我和万梠长得一样不奇怪吗？不问问我是谁？……还是你已经想起什么，所以不奇怪？”
风皊讪笑：“宿醉脑子比较迟钝。你长的和麟王一样，难道不是他的亲戚？你们争帝位，夺名誉，所以你远走天鹞，谋为国师，势要压制麟王，让他俯首……”
无形：“……”
风皊露出两颗牙：“我猜的不错吧？”
无形无语，凤眼半阖，半晌终于又绽开他那个清泠惑人的笑：“不错。”
绝盛的秾丽彼岸花开在他冷漠的唇角，有着与无殇截然不同的决绝。
风昤不知为何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她忘了自己在车里，这一缩便砰的一声，头撞在了车壁上。
她讪讪的摸摸头，“叶真人……这是要去哪里？”
无形在车里伸了伸腿，“带你去见故人。麟国和天鹞的战事已近白热化，莫清欢那么对新泉的事上心就是看中了它的地理位置。前可以供给麟军军粮物资，后可以联合诸小国，不给麟军后方添乱。”
这点风昤也看出来了，所以背靠清月国和邵太守的连薇的婚事不能拒，起码不能明着拒绝。
“我这么说也不是关心战事，他们打得你死我活也实在不关我的事，此去纯为私事。因为要 带你去麟军军营，提前告诉你一声。”
及至又回到连绵蜿蜒的大山里，经过被离森夷为平地的那座山头，风昤才知道无形指的麟军是押送粮草途中的万咏，而他的故人据说就在其中。
“你去见万咏吧，他身边有你相见的人。我去办点私事。”彼时无形放马山中，丢风昤在军营阵前，自己悠哉悠哉的走了。
“如今麟国太子妃当政，后方供给井井有条，沿线也早有莫清欢打通了，万咏为什么要出都……”
（1）可惜一溪风月。《苏轼-西江月》
（2）水堂西面画帘垂，携手暗相期。《韦庄-荷叶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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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酒入愁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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