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当然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尧笙灵很快复刻了第二遍实验，这次她全程待在实验室，蹲守在注入感染细胞的病毒感染物旁边观察记录，和记录仪里面的情况一样，感染物状态的变化并非线性，按照时间慢慢失活，而是达到某个临界点后，瞬间全面失活。
有点像化学实验里的临界点突破反应，这一发现足以让现场的几人陷入头脑风暴，心率爆炸，白令仪后退几步反手支撑实验台，呼吸沉重，“不是偶然性......”尧笙灵毫不拖泥带水的实验复刻、一模一样的实验结果正说明了这点。
欧阳策已经迫不及待拿起通讯器准备安排更多的病毒样本了，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高层负责人”，恰恰相反，他比实验室的几人更加清楚“二代病毒感染物”新变化的重要性，也明白任何转机可能就藏在某个细小发现里。欧阳策为人处事雷厉风行，已经想好了后续的一切安排，“尧博士，我想你也清楚这项实验的重要程度，在更具体的实验结论出来之前，你最好还是留在地下研究所。”
尧笙灵记得自己是来参观交流为期三天的阶段会议的，可她不可能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开，“我想跟昌城实验室说明情况。”当然，最主要还是江凡那边，尧笙灵不想让他担心。
“这你不用在意，我会主动联络昌城部队，讨论你工作地点的变更事项。”
这一整夜的意外之喜几乎可以用美妙来形容，欧阳策毫不吝啬地展现了一副和善的微笑面孔。
慢慢冷却的大脑已经恢复冷静，尧笙灵重新回到实验台，特制容器内的二代感染物终于被剖下猩红的外衣，它不再蠕动，周身也不再浮现诡异恶心的簇状组织，像是被烤焦的黑炭，又像是所有被烈火过度炙烤后生物残留物，另一个实验台面观察到的微观画面已经说明，它失活了，不再反人类的无限增殖扩张，也不能继续感染寄生任何活着的生物。
明亮的光线下，尧笙灵闭了闭眼，又一次逼退眼底的涩意。
江凡，我好开心。
*
三天时间平静的度过，尧笙灵趁着午餐后的小憩时间默默打腹稿，她躺在铺得厚重松软的折叠床上想，要是江凡闹着要跟到中心城，她该怎么哄呢？
想着想着，她又从衣服口袋里抽出一张纸，这是尧醒先生和陶云娇女士送来的第二封信，中心城部队的任务地点已经分散到全国各地，各种运输效率也比其他基地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不得不说欧阳策收买人心的手段实属一流，尧笙灵不意外对方知道自己的父母在临阳市的救援基地，但这才短短几天就联系了部队特意给自己捎带来一封家书，甚至可以保证在临阳市通讯恢复前，三天一次的捎带频率，尧笙灵承认，她被这封家书收买了。
已经忍不住死心塌地给中心城地下研究所办事了怎么办？
难怪她师兄师姐即使累死累活也要继续待在地下研究所，原来除了施展个人抱负，拯救同胞这宏大的理由，他们的亲人也因此都得到了极好的照料。
因为她身体状况特殊，在彭语芳女士的把控下，他们为她制定了一份严格的作息表，工作实验都要按照作息表来安排，包括中午饭后小憩，尧笙灵领受了这份好意，十分配合作息表平衡身体状态。
迷迷糊糊中，她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尧笙灵直觉自己在梦里，可她依旧按捺不住滔天的悲伤与无力感，莫名其妙地，她的手无意识地抓握，想抓住那个影子。
在她不懈努力的追逐下，尧笙灵精神一振，她抓住了。
定时闹铃响起的同时，尧笙灵挣开梦境束缚睁眼醒来，视线正前方师姐眼含担忧地看着自己。
“抱歉令仪姐，我可能做噩梦了，有没有抓疼你。”尧笙灵声音有些哑，想放开抓着她的手。
但白令仪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反握住将人从午憩折叠床拉起来，声音沉重，“笙灵，出事了。”
尧笙灵脸颊上睡出的压痕还很清晰，但眉眼的倦意已被这句话击得粉碎，“是实验出了什么问题吗？”她睁着眼不放过师姐严肃面容上每一个表情，心如擂鼓，不知道会得到一个什么答案。
白令仪慢慢摇头，接下来的话如同惊天巨雷降在她耳畔。
“天轨市被不明生物入侵，已经沦陷。”
“昌城也开始遭受入侵，欧阳所长准备现在启程去昌城，你...”白令仪还没说话，尧笙灵已经披上衣服往外跑地不见人影了。
地下研究所的银白色甬道很长，但尧笙灵什么都没想只顾着向前跑，生怕再晚一点，就不能第一时间回到昌城。
当天深夜，昌城综合区行政楼灯火通明，尧笙灵和随行的中心城人员到达昌城时，搭乘直升机的疲惫恶心感还没来得及自我消化，不安与眩晕几乎凝成实质堵在她心口，她尽力压抑着煎熬的感受跟着前面的人站起身。
这时，有一双结实的大手伸过来，抬眼看见江凡那双温和平静的眼睛那一刻，尧笙灵心中种种恐惧不安瞬间被另一股力量驱散。
连不可避免的恶心感都减轻了不少，她将手搭过去，很快就被对方轻轻抱下来。
可等到脚尖触地，这份奇妙的心情转变导致她莫名有些磕巴，想说的话开不了口，江凡轻轻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对另外中心城两位敬了个礼，“欧阳先生。”
“范林先生，司令的会议还没有结束，我带两位过去。”
范林在过去就一直很欣赏这个年纪轻轻就立下汗血功勋的小辈，简单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沉稳多了。”
欧阳策不是那种社交场合的体面人，只瞥了两名年轻人交叠的手一眼，“如果你们还有其他事要忙，受累告诉一声会议室的位置，我跟范先生可以自己去。”
江凡没有躲避两人略带揶揄的视线，反而握紧尧笙灵的手，“请跟我来。”
事实上让江凡来带路实属多此一举，三层会议室的争执声几乎响彻整栋大楼，欧阳策和范林对天轨市和昌城的情形心里多少有些着急，越过领路人迅速找到目标楼层，江凡没打算跟上去，他特意出来一趟是为了接尧笙灵的，牵着人依旧不紧不慢地上楼。
前面会议室的大门敞开，充满火气的讨论声不绝于耳，但尧笙灵的心已经静了，轻轻晃了晃江凡还握着的手，江凡放开前，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笙灵，好奇怪，一看到你，我什么也不害怕了。”
尧笙灵侧脸笑出声，真的...好奇怪，怎么她想对这个人说的话，会以另一种形式转了个圈回到她的耳朵里呢？
前路危机四伏，命运尚不明朗，但......
“我也是。”
*
会议室，众人无一不是愁云惨淡，昌城部队几位熟识的军官脸上戾气很重，唯一还称得上冷静的只有江百衡。
眼下人到齐，江百衡敲了两下桌子示意安静，“外援到了，你们的观点服不了众就听别人怎么说，现在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别丢了心气。”
说完，最前方的大屏亮起来，开始播放一段模糊的视频。
除了刚到的三人，这段视频已经快被昌城部队的众人盘烂了，可等模糊的画面再次出现，他们所有人依然眼也不眨地看着屏幕，只是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惧变为死气沉沉。
不明生物这一说辞并不是师姐信口胡说，她只是转述昌城的通讯内容，到底是怎样的不明生物能让一座近两千平方公里的城市全面沦陷？
还有城市里数百万的市民呢？
尧笙灵仔细地盯着屏幕画面，想要找到任何不明生物的踪迹。
画面视角是无人机俯拍视角，前两分钟的内容都是在浓雾穿梭，白茫茫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直到无人机猛地下沉，画面内容开始变换，浮现出一些建筑的影子。
兴许无人机的摄像头受到损坏，重重叠叠的高楼大厦，那些建筑模糊的轮廓居然开始颤动，直到视角陡然间切换，这应该是另一台无人机的画面，视角非常狭窄，像是误入什么动物的巢穴，无数血红色的丝线不规则延伸，编织成一片比蛛网更密集粘稠的陷阱，镜头里的红色血线越来越多，最后徒劳挣扎几秒，画面中断。
“这是什么，你们有话不能直说吗？”欧阳策有些沉不住气，重重拍了两下桌子。
如同播放的画面般死寂，会议室无人应答，很快屏幕再次亮起，诡异的画面让欧阳策焦躁的表情瞬间定格，微微放大的眼睛充斥恍惚与质疑。
这是一段高空远景，无人机镜头忠实地记录下方景象。
猩红滑腻的触肢蠕动盘绕在摩天大楼间，像无数条剥了皮的巨蟒纠缠扭动。
它们缓慢舒展诡谲的躯体将幢幢高楼绞呈螺旋状，盘踞在这座钢铁森林里，把天轨市当作巢穴蛰伏休憩。
一条粗壮的触肢从画面边缘横扫而过，带起的腥风让镜头蒙上一层黏液。
画面里的光亮渐渐熄灭。
江百衡示意技术员暂停，给刚来不久的几人充足时间来消化这些画面。
即便已经看过无数遍，这些画面依然如跗骨之蛆深深刻入昌城部队其他人的脑海里，千虎低垂着布满血丝的双眼，苦涩不已，“欧阳先生，现在你看到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他们不回答，是因为即便看过全部画面内容，这庞大诡异的邪祟于他们而言依然完全未知，甚至于很多人到现在也不能接受，无法理解。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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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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