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光线穿过尧笙灵指尖的试管，她出神地盯着微微晃荡散发幽光的金绿色汁液，像一尊雕像保持静立。
“尧博士，昌城有一则通讯转接给你！”热心肠的同事带回来一个消息。
却不想他这一吼直接惊得尧笙灵全身激灵，手里的玻璃试管“啪”一声砸在地上，混杂金绿色液体的碎片四散，她猛地回过神，对赶忙走过来向她询问道歉的同事摇了摇头，她最近这段日子神经异常敏锐，过度警觉，怨不得别人。
所幸这管试剂不是特别重要的试验品，尧笙灵阻止了出于愧疚想要帮她收拾残局的同事，实验室有专门负责清理卫生的管理人员，她特意嘱咐一遍才换下实验服，大步去往联络室。
“是益州的联络请求？”途中拦下她的是一个不太眼熟的联络员，尧笙灵惊讶地看着手中的通讯器。
“对，益州基地的人想要联系您，以为您还在昌城，所以接通了昌城的联络，十分钟前昌城方替益州基地转接了这通联络。”他多解释了两句。
原来不是天轨市的消息，尧笙灵无意识松了一口气，或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她点头道谢，随即拨动按键同意了联络请求，毫不意外，对面的人是鑫采。
“是笙灵吗？”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绷，得到明确回复后深吸一口气，说有一件事请她帮帮忙。
尧笙灵轻声安抚几句听她讲述事情的经过，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更是快速翻阅起口袋里时刻装着的笔记本来。
“我知道你在做非常重要的事，天轨市情况危急。”鑫采的声音充满了愧疚，还有些无所适从的挫败感，“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情况还勉强可控，时间拖得越久我心里越没底，只好请你帮帮我。”
“鑫采，你的想法是对的，这种情况绝对不能拖。”尧笙灵嘴角含笑，沉稳平静的态度足以抚慰人心，但她阴沉的眼神却与平和毫无关系，微翘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道黑影。
她说自己要先仔细想想对策，挂断了联络。
实验室的生物弹的微型模型经过了第三次改造，热武器部门甚至为这种弹药配备了专有枪械，按照试验效果来看，这些生物弹对丧尸的攻击性远超普通弹药，都不需要瞄准头部，只要打中就能让对方瞬间失活。
但短期内这些微型生物弹不太可能投产，因为所有相关制作材料都被中心城牢牢把控，必须全部优先用于天轨市战场。
尧笙灵有地下研究所各个部门的最高权限，没费任何功夫就拿到唯有的两颗微型生物弹，以及一把配套的枪械。
铁黑色枪身压在实验台面上，磨砂质感的枪托泛了一层朦胧的薄灰，两颗金色弹药并排放在一旁，尧笙灵俯首撑在实验台边缘，闭眼沉思。
尽管生物弹的组装工程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展，但实际上他们所有人心里都没底，毕竟根本没有模拟试验的条件。
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才能正式开始打击天轨市病毒源感染者，中心城和昌城部队已经急不可耐了，但他们必须跟随实验室的脚步，唯有最先提出利用III型感染髓细胞对抗病毒源感染者、一手筹备生物弹的尧笙灵明确点头，行动才能进入最后阶段。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尧笙灵缓缓睁开眼，她必须赌一把。
没怎么收拾衣物，她找到外勤部门准备马上前往益州基地，但即将离开前，联络室的人赶到现场拦住她，这次来的是熟人，彭语芳。
“尧博士。”彭语芳极为罕见的，发丝有些凌乱，乱七八糟贴在肌肤上，“昌城部队有一则转接联络给您...是天轨市。”
心底某根弦无声地崩断了，该来的始终会来，尧笙灵脸色苍白，无意识攥紧了口袋里的枪，“好，我现在去。”
天轨市某小区，江凡耐心地听着对面异常卡顿的声音，尾音忽然被滋啦的电流音吞没，只剩下一片白噪音，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只能坚持到这里了，移动信号源受损严重，随时可能彻底报废，无法正常传递消息。
他本想利用这最后一点时间打听下外面的消息，看来还是做了无用功，江凡侧身靠着墙，脖子上冷汗淋漓，他左肩被钢筋扎的太深，伤口有些恶化感染，可他除了唇色有些苍白，脸上没什么表情。
“TN001？”
一道极轻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来，江凡瞬间直起身，被牵扯的伤口沁出的血浸湿了绷带，他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害怕是自己幻听。
“江凡，你在吗？”
孤身一人驻守等待许久的江凡轻轻闭上眼，手掌搭上眼角，声音嘶哑，“在，我在。”
有些失真的声音重新响起，联络室的几人都有些激动，尧笙灵水色的眸子闪烁颤动，抓着话筒的手指抖动不止，“针对病毒源感染者的生物弹正在加急投产，很快就能用于天轨市，请你们再坚持一段时间！”
“尧博士，我一直，相信你。”江凡微微蜷缩的指腹触摸到一片湿意，“也请你一定要爱惜自己，等我——”
信号源彻底断开，尧笙灵等了很久，仍是没有听见那句“等我回来”。
看见技术员数次尝试后的黯然摇头后，她挪开指尖，脸颊上的泪痕还没干涸，缓缓后退几步丝毫不作停留地大步离开联络室。
与此同时，昌城通讯室空空荡荡，只有范林和一名技术员守在这里，微弱闪烁的信号灯逐渐熄灭。
代表天轨行动侦查人员的信号灯由此归零。
*
直升机缓慢降落在益州基地中心的广场空地，尧笙灵还没站稳就被早早等候一旁的鑫采用力抱紧，她有些激动，“笙灵，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一趟！”
毕竟天轨行动那么紧急，她原本只盼着尧笙灵能给她提几个建议。
“别高兴太早。”尧笙灵无奈扬唇，“我也不一定就能解决。”
鑫采眼神真挚，“对我来说，你能来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说罢，两人一起去了生物技术楼，鑫采的办公室还是原来的地方，没有因为戚弘倒台就入主他的办公室，她给尧笙灵倒了一杯温水，“你先休息一会，等人来了我慢慢说。”
话音未落，一道活力满满的声音穿透实木门闯进来，“笙灵姐！我来了！”
尧笙灵惊讶地看过去，门被人用力撞开，陈火观顶着一张没心没肺的招牌傻笑脸跑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探出脑袋的陈安，还有身体已经基本恢复正常的陆弥。
不等她发问，陈火观一把拉过陈安，拍拍自己的胸膛，“江司令知道鑫采姐有事找你商量，派了一队人提前来益州蹲着，我可是答应过江哥的，一定要好好保护你！”
“我也是。”陈安虽然和这里的人不太熟悉，但她主动请缨来益州，也是为了尧笙灵。
心里漫过丝丝感动，尧笙灵笑着抿抿唇，陆弥主动替她倒满半空的水杯，“辛苦了，我们替你准备了房间，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谈事吧。”
他左脸的疤痕还有些没消下去，左眼眼瞳泛白失明，看上去有些掩饰不住的低沉，尧笙灵不禁多留意一些，“陆队长，你的伤恢复的还好吗，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看到她眼中关心的神色，陆弥摇头低笑，有些自嘲地伸手晃了晃左眼，“我很好，只不过成了一个废人而已...”
“陆弥！”鑫采冷下脸，克制地平复起伏的胸膛，“你现在出去。”
尽管被当面呵斥，陆弥脸上也没有丝毫不满，对尧笙灵小声说了一句抱歉就出去了，甚至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陆大哥...他怎么了？”陈火观也看出了有些不对劲的氛围。
等人离开，鑫采脸上的怒容也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奈，“陆弥之前报名了天轨市行动，但...他左眼失明不具备入选条件，直接被昌城淘汰了，那之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开始质疑自己。”
同样被很快淘汰的陈火观和陈安偷偷对视一眼，飞快移开视线。
“但陆队长不可能因为这个一直郁郁寡欢到现在吧？”尧笙灵盯着鑫采脸上痛惜的表情，紧接着问，“还有其它的事，跟马思奇有关？”
鑫采深吸一口气，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有一些细节在联络器里讲不清楚，当面说更直观些。
是的，益州基地遇到的困境就是马思奇造成的，他很早以前就躲在行政办公楼，找了一间办公室紧闭大门，不让任何人靠近。
而近期基地里频频失踪幸存者，多重线索都指向马思奇本人，鑫采几乎已经锁定失踪案的作案人员就是他了，可他们一般人奈何不了异能者，只能封锁行政办公楼派人日夜把守出入口。
直到今天早上发现两名值守的警卫完全失联，陆弥极度愤怒下想要不顾一切冲进去，却被鑫采几耳光扇醒，现在人是有自知之明了，但那一股子心气儿也给鑫采打散了。
“异能者抓普通幸存者干什么？”陈安不解地问。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鑫采神色不明，脸色有些难看。
几人来到生物技术楼的实验室，自从尧笙灵离开，这里没有人使用便一直保持现状。
鑫采带着几人来到一扇米白色的药品储存柜前，根据用途分为上下两格，上面的玻璃柜门半敞开，里面的药剂在失温状态已经变质了，而下面的柜子紧锁着，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鑫采此前心里藏着事，到目的地了才懊恼地拍拍脑袋，“我之前找人配了钥匙，忘了拿过来，你们等等，我马上——”
话还没说完，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尧笙灵取下头上的一字发卡，动作丝滑地插进锁眼旋转扭动，咔哒一声，柜门开了。
尧笙灵没追究他们有些诡异的眼神，里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几套衣服，甚至还有两双胶鞋，一双帆布鞋，从鞋的码数看，大概是两男一女。
“这是谁的衣服。”尧笙灵心跳渐渐急促起来。
“是马思奇以前的同事。”鑫采回过神马上回复她，语气有些艰涩，“病毒爆发后他们一起被困在实验室将近一周，最后出来的只有马思奇一个人。”
但他们的衣服、鞋却整整齐齐装进柜子里。
陈火观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凑近陈安抓住她的衣角。
“所以，马思奇吃了他们，留下了衣服。”尧笙灵看似异常冷静，直接戳破了真相，“失踪的幸存者，包括那两名警卫都被他带走藏起来，或者直接吃掉了。”
尧笙灵甚至觉得马思奇从前的表现和如今的疯狂巧妙串联起来了，他总是喊饿，像个无底洞一样有多少吃多少，永远也填不满。
晚了一丢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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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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