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鑫采在联络器里提到益州基地隔三差五就有人失踪时，尧笙灵心里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现在加上“吃人”这项骇人听闻的要素，马思奇的模样瞬间和初次入侵昌城的猩红触肢结合在一起，他们的所作所为简直出奇地相似，而触肢本体就是天轨市的病毒源感染者“吴敬淮”。
她开始思考两者间的关系。
异能者潜藏极高的危险性，尧笙灵很早就明白这一点，但她认为真正的病毒源感染者的危险性远远超过异能者。
在她看来最大的可能是他们都曾被簇红病毒源感染过，不过最终他们的显性性状有所不同，“吴敬淮”被病毒源彻底占领意识，但残留一些人类意识，而马思奇则是绝大部分人类意识被保留，身体却遗留了一些病毒源感染后遗症。
如今马思奇半疯半魔，益州幸存者深受其害，她正好可以把他作为检验微型生物弹的实验耗材，这也是她亲自赶来益州基地的理由之一。
尧笙灵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双手伸进外套口袋，似乎想要暖一暖快冻僵的手背，但她脑海里的每一个念头都伴随着冰冷的血腥味。
“笙灵，你确定现在就要闯进办公楼吗？”鑫采还是有些不放心，咬唇抓住她的手，“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太危险了，如果那把武器没有起到效果，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如果不起作用...”尧笙灵轻轻挑眉抬头望天，“那我们只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能跑一个是一个。”
“......老实说我都有点后悔把这件事告诉你了。”鑫采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晚了。”尧笙灵神情回暖，拍拍她的肩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话是这么说，但尧笙灵控制不住地想象出另一种可能，也就是她“出事”了，所有担忧的苦恼的痛心的无力的事都能抛之脑后，再也不用管，她只需要闭上眼睛而已。
眼前朦胧的影子闯进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尧笙灵赶紧驱散脑海里那些充满消极意味的想象，眼前的陆弥又戴上了那只金属口枷，尧笙灵略带不解地问，“你这是？”
鑫采“呵呵”冷笑一声，“耍帅呢，不用管他。”
“......”陆弥仅剩的一只眼抬都不抬一下，“不懂可以不说话，尧博士，住宿区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鑫采会带你过去。”
尧笙灵沉默片刻，他俩闹矛盾整些过去的悲情元素她不想管，但她必须进到办公楼现场，亲眼见到马思奇被生物弹击中之后的模样，“我有必须进去的理由。”
“无论什么理由你都不能进。”换上作战服的陆弥称得上铁面无情。
按住表情不太妙的鑫采，尧笙灵依然很镇定，“好，那请你把枪还给我，行动取消。”
“......什么？”
“是这样陆队长，我从实验室带来的枪械的确是专门对付马思奇的，那两颗生物弹是目前唯一可以正常使用的实验室产品，无论是从研究成果还是材料消耗来看它都非常重要，虽然我有带它出来的权限，但它绝对不能出现在我本人视线以外的地方，现在这个情况你应该能谅解吧。”
虽然尧笙灵这番话的目的是跟随他们一起进入办公楼，但她所述确确实实是合理的。
陆弥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警卫队已经布好防线，甚至锁定了马思奇现在所在楼层位置，他们不可能现在中止行动，陆弥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别说进去后两方少不了大动干戈，光是不小心摔一跤她现在都承受不了。
看出他的挣扎和不安，尧笙灵语气放缓，“陆队长，到时候我躲在人群后面，不会影响你们发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唉。”陆弥按了按眉心，转头瞥了眼鑫采，“那你还是回——”
“准备集合！”鑫采转头面向黑洞洞的办公楼，音量直接盖过陆弥。
一拨人守在楼底的出口，另一拨人呈一字队形谨慎的进到三层开放式办公区，左侧会议室的大门紧锁着，不需要尧笙灵出手，一名警卫直接对准锁芯开枪，“砰”地一声双扇门扉撞上背墙，有个人蹲坐在会议方桌正中央，像是窝在巢穴里的鸟一动不动。
马思奇？
他怎么成这样了？
透过人群间隙，尧笙灵面露疑色，原先的马思奇尽管行为古怪呆滞，身材长相还算得上消瘦清隽，眼前这人就算背对着他们，腰间的肥肉几乎快把衣服撑破了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毫不夸张地说，他衣服里面真像藏了一个游泳圈，十分别扭。
“马思奇，你在基地抓的人现在在哪儿！”没有任何缓冲，鑫采率先开口。
他的身体十分僵硬，慢吞吞地回头，眼神却闪闪躲躲，“我不知道，不是我。”
鑫采与他隔了近两三米的距离，依然能闻到一股恶心的腥味，她脊背挺得笔直，将储存柜里的衣物扔到他面前，“别装了，这些是从实验室储存柜里找的，都是你几个同事的衣物，你说你不知道幸存者去哪儿了，行，那你和你同事一直被关在实验室，总该知道实验事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出来的只有你一个人？”
鑫采出于职业习惯无论真实情绪如何向来以微笑示人，就像此刻，她的言辞激烈语气咄咄逼人，唇角却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难道他们都凭空消失了？还是说......”
“闭嘴！”马思奇被扔过来的衣物灼烧似的连连后退，甚至惊慌失措地滚下桌子，膨胀体型接触地面一瞬间爆发的威力很是惊人，“闭嘴闭嘴闭嘴，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
破防之后又是大汗淋漓地自我催眠。
尧笙灵仔细观察他的状态，他现在就像是所有证据都摆放在眼前，却咬死不承认的杀人凶手？
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呢？尧笙灵尝试揣摩他的心理，一个具有可怕实力的异能者，性情古怪，无法融入正常社交，他就算不承认自己吃人也不该是一副这么狼狈的姿态，也许该是戏谑的，居高临下的，嘲讽的，可马思奇现在这样子就像是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应该天诛地灭，害怕被所有人看清他的真实模样。
对，他在害怕，就像是一个高道德感、有同理心、能共情他人的人做了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尧笙灵大脑擦出一瞬间的火花。
可是，不应该啊，尧笙灵明明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完全看不出对方有类似的潜质，莫名有种诡异的矛盾感。她将视线移到陆弥腰间的配枪上，忽然有些不安。
鑫采依然没有停止自己的攻势，“你不会真以为除了你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实验室的真相了吧？”
“最先打开实验室大门的，可不止戚弘一个人。”
马思奇像是再也忍受不了疯狂地冲过来，“我让你闭嘴！”
“你的同事，失踪的幸存者、警卫，甚至还有之前消失的付鸣，是你吃了他们！”
他的速度奇快，幸好陆弥时刻作好反击准备，踹翻跟前的椅子拦住他的去路，几人退出会议室，来到行动更为开阔的开放式办公区。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饿！”马思奇的声音怪异刺耳，又藏了些似是而非的哽咽，“我不想吃他们！我好饿啊！我好饿啊！”
他从会议室爬起来，暗红蔓延整个眼底，“你们，你们都得死。”
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陆弥始终将枪口对准他，马思奇从会议室出来那一刻，所有人集中开火，震耳的枪声里，子弹像暴雨一样打在他身上，马思奇臃肿的身体踉跄后退几步，脚边满是弹壳，他抓住一只椅腿砸向外面数名警卫。
就在此时，陆弥往后看了尧笙灵一眼，得到她郑重点头后果断把鑫采推至身后，双手紧握枪托，对准马思奇扣动板机。
金色微型生物弹划出一道滚烫的尾迹冲出枪口，马思奇微侧的头忽然抬正，谁也看不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手掌的速度几乎快出残影挡在眉心，生物弹在接触掌心的瞬间炸开，随之而来的是他凄惨的叫声，他抱着那只血肉模糊的手仿若痛不欲生。
此前任何武器都无法对异能者造成伤害或疼痛感，鑫采欣看着他没有半点愈合迹象的手几乎欣喜若狂，真的起作用了！
唯独人群后方的尧笙灵看到伤口的刹那间脸色褪成纸白，怎么会这样？
造成的创面基本符合预期，可为什么III型感染髓细胞没有传染扩散？要知道微型生物弹的核心杀伤力就是III型感染髓细胞对簇红病毒组织的反向侵蚀性，就像是病毒感染人体细胞一样，它能瞬间感染病毒组织引起同归于尽般的巨大破坏力，可马思奇现在的样子...就和正常人类受到微型生物弹伤害的模样如出一辙，只能造成创面损伤，而弹药里的III型感染髓细胞无法感染正常人类细胞组织！
陆弥暗骂了一声，以为是自己疏忽大意没能打中核心部位，继续瞄准马思奇的眉心，他还哭着脸沉浸在痛苦感受中，陆弥瞅准时机，食指放在板机上方渐渐收紧，即将发射仅剩的第二颗微型生物弹。
“不，不要开枪！”尧笙灵大吼一声，胸腔里的心怦怦乱跳，恐怕就算陆弥击中眉心也无法真正击杀他，她不能让他就这么浪费掉第二颗微型生物弹，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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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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