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陈海家也在讨论今天成俊伟搬来的事情。
陈河在饭桌上不满的开口：“哥，你明明答应我的，那间屋子你说会分到我手上的，你怎么说话不算数，”说完好像觉得语气太强硬，又加了句：“老爹老妈住在厨房里，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这本来是分给陈海和刘友梅的三口之家，后来一大家子上城来，一张炕上六个人睡，这才变得拥挤起来。
陈湖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在炕下铺了张褥子当作自己的床，夏天还好，冬天能冷到骨子里。
陈湖做梦都想嫁出去，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
她妈托媒婆也介绍了不少人家，但是一听她是农村户口，连见面的兴趣都没有。孩子跟着母亲户口走，娶了她就得意味着粮食不够吃，这令刚经过3年自然灾害的普通人家望而却步。
但是让陈湖嫁回乡里，陈湖不乐意，她大哥都把她二哥腿上的泥洗干净了，没道理洗不干净她脚上的泥，嫁不在城里她就在这待着，反正不能回乡下。
她想着隔壁周奶奶家的周铁挺好，虽然是个帮厨，还是个二婚头，但是她也不嫌弃。
听她妈讲，周奶奶之前给资本家做过佣人呢，留下她看家，谁能知道她有没有藏起来几件金银首饰。虽说现在不好拿出来，明面上大家都嗤之以鼻，但谁都不是傻子，流传了2000年的金银等价物怎么可能会不值钱。
只有认不得的，认得了谁往外拿。一个大宅院，一波小兵过去搬东西，其余人见天的去捡漏，还是那句话，没人是傻子。
陈湖听到二哥的话，也忍不住赞同，他大哥是不是没尽心。
二哥搬出去，父母就能搬在炕上，她就能去厨房睡了。
爹娘虽然在厨房，但是还有个桌子和凳子支着睡，冬天冷但是起码不在地上，如果她能搬进厨房，好歹也能松口气。
看看爹娘的脸色，陈湖希望他们能给大哥施施压。
陈大爷和陈大娘的脸色不好看，二儿子的话还是让他俩闹心。两个人老胳膊老腿，常年睡在桌子和凳子上，连个身都不敢转，生怕掉下去摔个好歹，疼一下倒是没事，骨头摔了那就不好了。
本来说好的屋子，现在没了，他俩都有点不顺心，这就意味着他俩还得在厨房睡个几年。
谁没事爱睡厨房呀。
陈大爷语气不太好：“大海，你真得给我们说说了，我们都没催你，明明是你说的这屋子的事你包了，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爹也不是责怪你，爹是觉得自己没本事，我时常就想啊，前几年就不应该来找你，不找你你现在也不用这么愁。”
“你愁爹也愁，爹这么大了还得你操心，我心疼你啊，爹该死。”
“爹和你娘没几年好活了，就是想睡睡炕，之前也没逼着你找房子，这不是刚刚空出来一间，是你说你能操作过来，爹这才动的心思。”
“现在没了，我是真的伤心。”
陈大娘不说话，但是还是漏出要哭不哭的神色。
孙招娣撇了撇嘴，俩个戏精。
趁着桌上没人吃，孙招娣筷子不停得动，给儿子一口，自己也来一口，饭菜就这么多，她和儿子多吃一点，其他人就少吃一点，反正不能是她娘俩空着肚子。
两个老不死的，她啐道，只要她儿子还在，两个老不死就得给她儿子冲锋陷阵，把大伯哥的东西都给她抢过来，陈宝丽那个小丫头片子就不配用。
刘友梅听到公公开口，筷子停了下来，她知道这回这死男人又得往出拿东西安那两口子的心了。
这场面六年来每隔一段时间就得上演一次，她都看腻了，她公公和小叔子还没演腻。
当然，全家也只有他陈海看不出来，大概也是不想看出来。今天这顿饭，桌子上的不是菜，陈海才是那盘菜。
呵呵，有时候，她也得是个添头。
刘友梅攥紧了手指，陈海这个死男人，他要是想给就拿自己的东西给，她的东西一分都别想拽出来。
刘友梅的心早在这经年累月的折磨中碎成了渣。
她父母本是大学教授，在六零年之前敏锐的察觉到风向变化，然后强硬停止了她的大学学业，把她嫁给了陈海。托关系将陈海留在了城里，不然他陈海以为自己本事有多大，一个学业不拔尖的人怎么在竞争激烈的情况下留在了政治中心。
这几年她父母经历颇多，但相比其他同事已经算好的了，也就是扫扫厕所，汇报一下自己的感悟，不下放就是万中之幸。
结果今年还是没能抵挡住这股洪流，但父母爱子之心切切，赶在下放之前就叮嘱她，一定要登报和他们断绝关系，一定不能离婚。要想过得平静，陈海的身份现在还能护得住，离了陈海，生活会吞了她，连骨头都不会留下来。
刘友梅看了一眼陈海，又细细的挑起了菜夹给女儿宝丽吃，这桌人谁都可以饿肚子，她和宝丽俩个人不能饿肚子。
去死吧，死男人。
陈海听了父亲的话，脸上露出悲痛的神情：“爹，是我对不住你和妈，让你这么大年纪还受苦。”
“这回我本来以为房子事定了，但是没想到黄友生横插一脚给夺过去了。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名字都报上去也不能更改。”
“这回是我的失误，下次厂里再分房子，我一定安排给小弟。”
陈大爷不甘心地再提：“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陈海立马闻弦歌而知雅意：“我这个月工资花完了，下个月领工资时，我把奖金给小弟，权当赔偿小弟。”
陈大爷、陈大娘和陈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刘友梅不感兴趣，继续吧唧吧唧地吃着饭，她从来没拿过陈海的钱，陈海只要不把她的工资当作孝心给献了，她就当作没听见。如果他不死心还要把她当个添头，她就闹个天翻地覆，让他们一大家人尝尝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我呸，这恶心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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