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
刚刚端着碗看了一场戏的朱家人又坐回了各家的饭桌上。
对于没分家的朱家人来说,饭桌即是战场。
退场即是怯场,怯场你就甭吃饭。
看戏是大家的共识,毕竟这一大家子常常是别人口中的主角,让他们集体退出饭桌看看别人的戏也能心理平衡一下。
虽说家里有五个职工,但是耐不住孙辈实在是多,慢慢地一个又一个都长大了,再多的工资都得精打细算。
大孩子的衣服小了给小孩子穿,大孩子穿的又是大人衣服改的,每个人身上都是补丁摞补丁。
每次给家里的衣服再落一块补丁时,朱家大人都恨不得自己是纺织厂的工人。就算做不了纺织厂的工人,毛巾厂也行啊,几块瑕疵毛巾缝补一下,嘿,可以给小孩添一件秋裤呢。
衣服鞋子上再省都省不出来钱,那就在吃食上扣一点,因此每天朱家的饭菜都是固定的。
早上是清水煮红薯,中午留在家里的人就吃点红薯和饼,晚上是红薯加上一点米熬成一锅粥。隔两天换一餐,把红薯换成玉米。
分饭是朱大娘的拿手绝活。
先给自己和老头子稠的满两碗,然后给有工作的儿子儿媳和女儿一平碗半稠,再给其他大人一碗稀得,孙子孙女一视同仁,都是多半碗稀得。
分下去后,老人就不管各个小家的事了,爱他们内部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
在明面上两个老人都是极公平的。
至于各个小家,是就这么吃还是把孙女碗里的粥倒到孙子碗里,他们就管不着了。
两个人年纪大了,只能管的着儿女,哪还管得着孙辈的事,不耳聋不眼瞎做不了家翁。
众人盯着朱大娘分好了饭,就回到各家小屋吃饭。
人多屋子少,原来厨房改成了屋子,朱大爷又带着儿子在靠墙的地方搭了一间小屋当作厨房,索性就没有饭桌,每天分好饭后,各家回各家吃饭,朱大爷朱大娘领着小女儿在厨房改的屋子里一起吃。
顶靠墙的朱大家没儿子,饭桌上也是一片沉默,三个女儿喝了半碗粥之后就安静的等朱大吃完,朱大吃完后吕花儿拿起女儿们的碗将剩下的粥倒入朱大的碗里,朱大又吭吭哧哧喝起了粥,等朱大喝完,这个家才出现了其他的声音。
招娣领着两个妹妹收拾饭桌,到中院打水洗碗。
朱大躺在炕上对缝补的吕花儿问:“我买回来的药你吃了吗?”
吕花儿诺诺回答:“这俩天都在吃。”
朱大砸吧下了嘴:“这可是我偷偷向神婆买的,价钱可不低,人可说了,吃完保准生儿子,你煮完之后再多煮两遍,多吃点儿没坏事。”
吕花儿连连称是。
旁边朱二家有点声响,马娟和丈夫在炕上搭了小桌,还在兴致勃勃讨论刚才中院的事:“白继祖那小混账,抢完这个抢那个,没一点规矩。过年时好不容易吃了顿肉,大力出去走了一圈就被他给抢走了,白寡妇再不管管,长大了迟早打靶。”想起过年的事,马娟还在愤愤不平。
“我说你也真是,白寡妇掉了几分猫尿,对你喊了声朱哥你就飘的找不着南北,什么东西都没要。”说完更恨,忍不住拧了朱二两下。
“嘿,你说就说,动什么手,再招我我可抽你了。”朱二忍不住挡了一下,马娟没反应过来,倒在一旁。
这可激怒了马娟,直接上手挠朱二的脸:“你不要脸,你为了白寡妇竟然打我,我挠死你。”
朱二招架不住,也不敢上手:“诶诶,我错了,这不是你非给我安罪名,我有点生气了,”见马娟不停又继续说:“我这明天还上班呢,你好歹给我留两分面子。”马娟这才住了手。
旁边小力见父母不打架了,指着他姐直接对母亲大声告状:“梦娣不给我饭吃。”
梦娣听也不听,直接端着碗就往嘴里倒。
马娟见状直接抢了下来,说都不说把剩下的粥倒在小力碗里,朱二看见了也不阻拦,小力得意洋洋地朝他姐炫耀。
梦娣低下头撇了撇嘴,今天还是喝慢了,明天还得快点,早知道最后就在碗里吐几口口水。
旁边朱三一家子听见了旁边的告状声,苗素对小力开口:“以后少和大力学,没本事的人才这样呢。”
小力从饭碗里抬起头,憨憨的笑了笑:“我不学,我和姐姐天下第一好。”
苗素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朝着女儿说:“上学怎么样,能听懂吗,可得努力点,书读好了才能出头。”
朱贞点点头:“我上课可认真了,”顿了顿又忍不住和苗素说:“招娣姐想和我学认字,我答应了。”
苗素听见女儿的话,白了朱三两眼,朱三无奈地笑:“我管不了我哥。”
苗素也知道,但还是忍不住想挑刺:“你哥也真有能耐,虽说一半工资交给爹妈当生活费,但他工作那么多年,不可能连学费都交不起,还真就连学都不让那三个丫头上,真是钻进儿子眼里了。”
说完又朝着女儿说:“悄悄来吧,避着点儿你大伯,让他知道还以为我和你爹笑话他呢,他不敢对我们怎么样,招娣三姐妹会更难过了。”
朱贞点了点头。
朱四一家三口人倒是和和睦睦,还在谈新搬进来的成俊伟。
朱四点评道:“他可是有本事,迷了黄静那个丫头的眼,附送了个六级工老爹,这运气可不一般。”
又眨巴了下嘴:“黄友生这个死老头,我暗里递了多少次话想和拜他为师,礼收了,转头又不理我了,真是狗眼看人低,等我有一天当上七级工羡慕不死他。”
黄友生卡在六级好多年升不了级,没人敢触他的霉头。
方芳也附和他:“我早和你说了不管用,你非得送,好了,这回鸡飞蛋打了。”
“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千金难买早知道,我早知道你一家都是破落户,我还不娶你了呢。”朱四可容不得方芳贬低他。
方芳见朱四变了脸也不敢再开口。
小儿子朱五一个人吃饭,没了下乡的压力,又开始想老婆了。
然后埋怨父母的不公平,自己最小,哥哥们拖家带口吃了老爹老妈那么多年饭,才交一半工资,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分的饭还不如哥哥们多,工资也就给他留2块零花钱,这能找得着老婆吗。
朱五恨恨地想,父母老了他可就交一点钱,反正他是最吃亏的,再多的,一点儿都不会给。
想也不想朱大爷只把工作传给他,也不想自己一个人独占屋子,老父老母还带着妹妹住在厨房改的屋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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