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铺满散落的纸张，杜施宁正埋头苦干。
林恩恩过来给她送点吃的，一进来就见到她正皱着一张脸，挠头思考如何下笔。
她拿起桌面桌面上的纸张一看，“写检讨？”
“嗯。”
“活该，谁让你这次弄出那么大动静。”
林恩恩作为一个高强度冲浪的人必然不会错过任何大大小小的八卦新闻。当时她在手机上看到杜施宁的名字时还有些不可思议，但由于从小与时满认识，照片里的那个身影她化作灰也认得。
她没有专门问过杜施宁是做什么的，只知道她每天都早出晚回，周末连假都不怎么有。想过杜施宁可能是模特，也可能是从事高薪工作，就是没想过是一位运动员。
还是成绩非常出色的那种。
拿起她正在写的那张纸，林恩恩问道：“你要写多少字？”
“两万。”
“你是在开玩笑吗？按照你这种写法一页就能把你的检讨内容写完了。”
杜施宁写的检讨从一开始就直击要点，直接把她的错误列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做，以及考虑到后果还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也写的清清楚楚。但这样也导致了写的太过直接，没有任何花里胡哨水字数的点缀，一页就完事了。
距离两万字结束还剩下39/40。
杜施宁也在苦恼，她已经写了三遍了，努力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把所有能水的地方都水了一遍，结果写的最长的也只有不到八百字。
还没高中生的一篇作文长。
“我猜到了教练可能会要我写检讨，但之前写检讨也没写过那么多字。”她深深叹了口气，无助地趴在桌子上。
“那肯定啊，你这次捅出的篓子又不似之前的小打小闹。换做我家的话没十万字下不来。”
杜施宁不敢说话。好吧，她感觉毛雨婷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
以前毛雨婷再怎么生气也不过是黑着一张脸对她们加训然后写几百字检讨，这次连加训都没，直接上来就是两万字。
心里翻滚着一阵愧疚，低头又在已经卡了许久的后文补上：让教练那么生气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到个人，考虑到集体，考虑到整个俱乐部以及对体育界的形象……
又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百来字，再次停下笔。
林恩恩看不过去了，她重新递给杜施宁一张白纸，放言道：“你这样写不了两万字的。我教你。”
她把自己这么多年来总结的写检讨的方法传授给杜施宁，教到重点的时候甚至深情并茂眼泪直流。为她当年写那么多字的手感到心痛。
杜施宁在她的讲授中频频点头，豁然开朗。在林恩恩期待的目光下大手一挥，轻轻松松水了一千多字只讲了个我错了。
她把作业交给林恩恩，林恩恩检查过后，拍拍她的肩膀，点头。
“恭喜你出师了。接下来只要按照这样的方法写，两万字肯定不成问题。”
心里无形的石头顿时被移开，杜施宁倏的松口气，无力地靠着沙发。目光直愣愣地望着一桌的废稿发呆，还有林恩恩那还没从过去回忆里抽离出来的眼神，她突然好奇：“你之前都是因为什么写的检讨？”
“写检讨还能是什么原因，肯定是干坏事啦。比如带着时满他们三从屋顶跳下来……”
“等等等等等等，第一个就以及是必须要挨打的程度了啊！”杜施宁不可置信，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看着面前完好无损，气质贤淑大方的林恩恩，很难想象是会带着三个男生从屋顶跳下来的那种人。
“不然也不会写检讨了啊。”林恩恩放声大笑。
杜施宁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震撼，至少是需要重塑的程度。
“还有带着他们去河里捕鱼，结果遇到了暗流差点没回来。又或者带头逃课啊打架啊。”林恩恩掐着手指数着。
“这些全都是你做的吗？”杜施宁一言难尽。
“不，后面逃课打架都是时满卢桑带头干得好事，我只是作为姐姐没有管教好他们无辜被牵连的而已。”
“……”
好惨。
“虽然长大后再看也觉得那时候确实做的不对，但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觉得那课逃的好。什么破课一天到晚讲家里长短的，知识一点没学家里娃尿了几次床倒是清清楚楚。还有那次打架也是，就该把那人的腿打断，欺负老人算什么东西，杂种。”
杜施宁好像从一个美女口中听到了一个非常难听的词。倒不如说这人的检讨是压根没检讨过，哪怕成年了也觉得自己没问题。
“当然，以上大部分都是时满的提议，我只是带头去做的而已。”
“……”
不知从何开始吐槽，杜施宁选择了闭嘴。
“说来也是离谱，时满那种一肚子坏水的男人竟然会看上你这种听话的女孩子。”
哪怕打量过很多次，林恩恩还是忍不住感叹时满的眼光真好。那么多漂亮的女孩里偏偏一眼就看中了气质最好性子最单纯的那个。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好人的话，她都要怀疑时满是不是故意专门挑好下手的玩了。
“我可不听话。”杜施宁坐起身，淡淡道。“虽然没你们做的那么离谱，逃训这种事我也是做过的。”
毛雨婷是个负责的教练，同样的在她手下训练也有不好的地方——太压抑了。待在里面时间长了就总会有种自己快要疯了的感觉。
沈初棠正是因为如此，才总会频繁的请假逃训，有时候甚至干脆直接就不来了。
杜施宁虽然做不到她那样直接，但也会感到压抑了就中途偷偷溜到外面喘口气。
“不止有逃训，我曾经为了缓解压力，曾试图找过男人。”
沈初棠恋爱后她们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骤然减少。她感到孤独的同时也因为压力过大有过一阵子疯玩的经历。找同样是俱乐部里的男单选手，一起去外面飙车，抽烟，甚至因为好奇亲吻是怎么样的感受所以想要去尝试。
和那人在外面休息抽烟的时候，她有过迷茫，也有过自暴自弃。最后在那人快要亲下来时却又拒绝了他。大脑在那一瞬间忽然清醒，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做不来这种事情，所以她选择了回去。
“这个玩意儿，我以前也碰过。”顺势从林恩恩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杜施宁动作娴熟的抬手一摇，一支烟跳了出来。
放到嘴边点燃，红唇微涨缓缓吐出缭绕的白雾。
“后面戒了而已。”
林恩恩扬着眉，有些惊讶。她是真没看出来杜施宁也有那么一阵子荒唐的时候。从她的外表和性格完全感受不出。
“这事，他清楚吗？”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又没告诉过他。”杜施宁笑着，把那支才吸了一口的烟掐灭。
杜施宁再次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检讨下，在林恩恩的陪伴下总算是先写了五千字出来。她甩着有些酸痛的手，心里埋怨着：要不明天请假好了。
转念一想，自己才在检讨上写要努力训练，第二天就请假也不太好。
“网上那些评论你别放在心上。很多人就是这样的，他们只是压力太大了想找个借口宣泄而已。”林恩恩临走前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安慰道。哪怕她猜到杜施宁可能不在意这件事，出于关心她还是提了一嘴。
果不其然，杜施宁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神情淡淡道：“哦，我没放在心上。他们骂的又没错，我本来这次也做错了。”
“但他们说你水平差劲。”
“嗯，他们行不见他们上。但凡有人上了我也不至于被教练拉回去了。”
话是这样说，杜施宁也只是借此宣泄一下内心的不满。
确定杜施宁没有受太大的影响，林恩恩心里的担忧放下。
时满在临走前，还专门跑过来拜托她多多照顾杜施宁。不过在她看来，杜施宁可比他更让人放心。
毛雨婷看着着一摞的检讨。一脸不可置信。她快速的翻阅着，关键是还真写的不错。
对上杜施宁淡漠的双眸，低下头再三观察。确实是杜施宁的字迹。
“你去哪找人给你写的一篇？”她惊奇道。
两万字只是她气急下的话，她知道杜施宁这种从小就没写过几次检讨的人肯定是写不出来的。
“邻居特别会写检讨，找她讨教了一些方式。”
毛雨婷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她叹了口气，“你真不考虑搬家？瞧瞧你现在的环境，时满是个坏的，连邻居都是个常写检讨的。再继续待下去你迟早会被他们带坏。”
“教练，我20了。”杜施宁提醒。
“我知道你20了，但20了你也还是个孩子。你从小就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人，外面的社会乱得很你这样的性子在外面就是……”
似曾相识的话，杜言峰好像也说过类似的。
太阳穴一阵抽痛，杜施宁打断她的话，“教练，我已经有明确的是非观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身边的人是怎么样的人。您不需要在这上太操心。”
毛雨婷还想说什么，对上她抵触的视线，张着的唇又闭上。她叹了口气，“回去吧，好好训练。”
只要杜施宁在省赛上也拿到第一的话，基本上参加国赛就稳了。
毛雨婷知道国赛对于她而言算不上什么非常有含金量的比赛，正好她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看到国旗。
花边新闻哪怕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杜施宁每次打开手机仍然会收到各种辱骂短信，她看都不带看一眼直接系统一键删除。
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辱骂的短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少了很多。从一开始的每天999 到现在一天只剩下几条。
杜施宁来回把手机翻看了一遍，在邮箱里看到一封邮件。
收件时间是今天。
【我知道你在那边用不了外面的媒体软件，所以我只能发邮件。希望你看到后能回复我。我听说你在那边好像遭到遭到媒体的误会，正好趁着你的对象不在，我打算过段时间去找你。】
一如既往轻佻的语气，杜施宁忍不住笑出声。
她回信：不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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