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如戏,
全凭演技。
他,在台上演戏,
她,在台下看戏。
切莫太过认真,
避免掉进戏里。
情节玩的都是套路,
感动的话别放在心里。
他,曲罢落幕散场,
她,却找不回自己。
恋爱像是两个人的舞台。如果不能一见钟情,那么,追求的一方,要么使出各种手段,要么直接选择放弃。追求者有时需要高超的演技,随时随地的制造各种感动、浪漫和惊喜,只有**迭起,才能缘起情定,就如同一出折子戏。
琴远蜷缩在宿舍床铺的角落,像一株被连日暴雨彻底打蔫的植物。父母骤然离世的巨大空洞吞噬着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痛楚。窗外深大的阳光明晃晃得刺眼,却照不进她幽暗的心底。
宿舍里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寂静。雅洁、梦琪和沈琳交换着忧虑的眼神,琴远那肉眼可见的枯萎和死寂,让她们心头发紧。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琴儿,”梦琪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打破了沉闷的空气,她凑到琴远床边,“别闷着了,我们晚上出去透透气?听说新开了家‘魅力四射’,音乐很棒,去坐坐,就坐坐,好不好?”
琴远茫然地抬起眼,空洞的目光扫过梦琪,又落回自己交叠的双手上,轻轻摇头:“小琪……我不行的,那种地方……我不懂。”
雅洁温热的手覆上琴远冰冷的肩头,俯身靠近,声音柔得像要滴出水来:“琴儿,你看看你,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也没晒过太阳了。我们心疼啊。就当陪我们去听听音乐,放松一下?你不喝酒,我们就喝果汁,好不好?”
“对呀对呀,”沈琳立刻接上,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鼓动,“里面可热闹了,跟着节奏跳一跳,把那些压在心上的东西,统统甩掉!就当换个脑子嘛!”
琴远的目光在三个闺蜜写满担忧的脸上迟疑地游移。酒吧,霓虹灯,震耳的音乐……父母和老师口中“不正经”的场所。可她已经十九岁了,不再是需要被条条框框锁住的孩子。一丝微弱的好奇,如同黑暗里挣扎的火星,在她死水般的心湖里,极其轻微地跳跃了一下。她终于,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魅力四射”酒吧所在的街道,是深川夜色里一条流淌着**与迷醉的河。甫一踏入这条街,琴远就被扑面而来的喧嚣浪潮淹没了。空气里粘稠地混杂着酒精、香水、烟草甚至汗液蒸腾的气息,沉重地压在肺叶上。巨大的霓虹招牌在夜色里疯狂闪烁,赤红、靛蓝、惨绿的光流粗暴地切割着视线,投下无数晃动的、扭曲的光斑,像是无数醉醺醺的眼睛。震耳欲聋的电子鼓点从每一扇洞开的门里汹涌而出,沉重地擂在心脏上,脚下的地面也随之隐隐震颤。
琴远像初生的幼兽,惶恐地紧跟在梦琪身后,挤进了“魅力四射”那扇吞吐着人潮和声浪的大门。里面的世界,是另一个维度的疯狂。
浑浊的空气浓得化不开。舞池中央,无数年轻的躯体在频闪灯制造出的诡异光影中狂乱扭动。她们白皙的肌肤在变幻的镭射下反射出迷离的光泽,长发甩动如黑色的火焰,短裙下裸露的腿勾勒出**的线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原始而危险的荷尔蒙气息,汗水和香水混合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腻。吧台后方,调酒师如同掌控火焰的巫师,手中的金属调酒壶划出一道道炫目的银色弧光,冰块撞击的清脆声响奇异地穿透了沉重的鼓点。一杯杯色彩妖异的液体被推到形形色色的客人面前,像是一剂剂短暂的解药,喂给那些空洞焦渴的灵魂。
梦琪熟稔地领着她们,穿过舞池边缘弥漫的烟雾与肢体丛林,找到一个靠近喧嚣中心的卡座。震耳欲聋的“咚咚”声,像无形的重锤,一下下砸在琴远的胸腔和耳膜上。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手指无措地绞在一起。然而这巨大的噪音洪流,竟奇异地冲散了一些淤积在心口的沉重,让她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麻痹般的松弛。
一个笑容殷勤的服务生适时出现,酒水单摊在桌面。琴远目光扫过那些光怪陆离的名字:莫斯科骡子、血腥玛丽、僵尸、长岛冰茶……每一个名字都带着陌生的诱惑。
“今天我请客,谁都不许抢!”梦琪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张扬,她甚至没看酒单,目光越过服务生头顶,语气熟稔,“我们是阿宾的朋友。”
服务生脸上掠过一丝了然的恭敬,微微躬身:“好的,琪姐。”梦琪这才利落地吩咐:“一瓶马爹利名仕,配一打茉莉蜜茶,果盘一个,快点儿!”
琴远凑近梦琪,音乐太吵,她几乎是贴着梦琪的耳朵喊:“阿宾是谁啊?”
“他是韩……”梦琪脱口而出,随即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收住,眼神闪烁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呃…一个外面认识的朋友啦,熟客能打折。”她含糊地摆摆手,迅速岔开了话题。
琴远心头掠过一丝微小的疑惑,但很快被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冲散。旋转的彩色激光如同无数锋利的光刃,疯狂切割着弥漫的烟雾和攒动的人头。舞池里,浓妆艳抹的舞者,做出种种令人面红耳赤的柔韧姿态。卡座里,打扮艳丽的女郎们摇着色盅,发出夸张的笑声,依偎在男伴怀里,眼神流转,言语轻佻。更远处昏暗的沙发角落,一个年轻女孩几乎完全陷在一个中年男人怀里,而她只是吃吃地笑着。一股混杂着反胃与羞耻的热流猛地窜上琴远的喉咙,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只想立刻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泥沼。
就在这时,服务生回来了。动作麻利地打开那瓶琥珀色的马爹利,将整整一杯量杯的酒液倾倒入一个盛满冰块的巨大扎壶,紧接着两瓶茉莉蜜茶也汩汩注入。他熟练地摇晃混合,然后分入十二个晶莹剔透的方形小杯。
“各位美女,请慢用,果盘马上来。”
梦琪拿起一杯,不容分说地塞进琴远冰凉的手里:“琴儿,这杯是你的!”
琴远像捧着一块烫手的炭:“小琪,我真不行……”
“哎呀,放心啦!”梦琪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这根本不算酒,就是带点味道的饮料,你看,一大杯酒兑了两瓶蜜茶呢!喝不醉的!”
雅洁也在一旁帮腔:“是啊琴儿,闻闻看,一点酒味都没有的。难得大家出来陪你开心,别扫兴嘛。”
沈琳已经举起了自己的杯子,脸上是不耐烦的催促:“是啊琴儿,就一杯!大家干一个!” 三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带着期待和不容拒绝的压力。琴远看着杯中那浅琥珀色的液体,指尖发白,最终还是僵硬地举起了杯子。冰凉的杯壁贴着她的掌心,带着一丝不祥的寒意。
杯沿碰触嘴唇,她迟疑地抿了一小口。想象中的辛辣并没有出现,舌尖反而尝到了茉莉蜜茶熟悉的清甜,以及一丝被冰冷稀释后的、若有若无的酒精的微辛。那独特的混合味道,竟有种奇异的顺滑感。
第二次碰杯时,她几乎是顺从地喝下了大半杯。冰凉甜润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种短暂的、麻痹般的舒适。梦琪立刻笑着击掌鼓励。
晶莹剔透的果盘很快送上。梦琪用银签挑起一颗饱满红艳的圣女果,嘴角弯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轻轻放进琴远刚被续满的酒杯里。“喏,琴儿,这样搭配,味道才绝呢。”
或许是酒精开始模糊了判断,或许是连日压抑后的脆弱在喧嚣中被无形放大,琴远看着杯中沉浮的红色果实,心中涌起一股混合着感激与茫然的冲动。她主动举起酒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谢姐妹们……一直陪着我。这杯,我敬大家!”她仰头,将那杯混合了马爹利、蜜茶和那颗妖艳圣女果的液体,一饮而尽。那丝被掩盖的、属于酒精的灼热感,顺着食道一路烧了下去。
梦琪又变戏法似的招呼服务生拿来四副骰盅。嘈杂的音乐声中,她大声讲解着“大话骰”的规则。琴远努力集中精神,但那些数字的起叫、真假莫测的“大话”、其他三人熟练的虚张声势和陷阱,让她晕头转向。她一次次落入圈套,惩罚性地灌下那些甜腻冰凉的混合液体。
时间在眩晕的灯光和骰子的撞击声中流逝。琴远感到双耳被高分贝的音乐刺得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地跳。更糟糕的是,小腹深处传来一阵阵难以忽视的绞痛和急迫感,越来越尖锐。她脸色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再也无法强撑下去。
“我…我去下洗手间!”她几乎是跌撞着站起来,推开喧嚣的人群,朝着酒吧后部那个指示着“WC”的幽暗通道仓皇逃去。
洗手间相对安静,隔绝了大部分噪音。冰冷的自来水泼在脸上,短暂地驱散了眩晕和燥热。琴远双手撑在光洁的盥洗池边缘,深深喘息。镜子里的自己,面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涣散。她掬起水,再次用力拍打脸颊,试图找回一丝清明。
就在她抬起湿漉漉的脸,睁开迷蒙双眼的瞬间——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镜子里,赫然映出三个如同铁塔般矗立在她身后的彪形大汉。统一的黑色紧身T恤勾勒出鼓胀虬结的肌肉线条,迷彩沙滩裤下是肌肉盘虬的小腿。粗粝的脖颈上挂着几乎小指粗的金链,在惨白的顶灯下闪着冰冷的光。裸露的手臂上,盘踞着狰狞的青龙、滴血的骷髅,扭曲的纹身随着肌肉的起伏而蠕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暴戾气息。为首的光头,额角一道蜈蚣似的刀疤在灯光下异常刺目,墨镜遮住了眼睛,只留下一个冷酷的嘴角弧度。他庞大的身躯,像一堵移动的墙,死死堵住了通往外面喧嚣的唯一出路。
“啊——!”琴远魂飞魄散,喉咙里爆发出不成调的尖叫,“救命!来人……”
“闭嘴!”光头恶汉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阴影瞬间将琴远完全笼罩。那声音低沉如野兽咆哮,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凶戾,“再他妈叫一声,老子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
极致的恐惧瞬间扼住了琴远的喉咙,所有的声音都被掐死在胸腔里。她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浑身僵硬,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只能眼睁睁看着另外两个同样凶神恶煞的大汉逼近,粗粝的手指如同铁钳,狠狠抓住她纤细的手臂,粗暴地将她拖向洗手间那扇通往黑暗的后门。
冰冷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瞬间隔绝了酒吧里所有残存的声浪和光线。
后巷狭窄得令人窒息,充斥着垃圾腐烂的酸臭和尿臊的刺鼻气味。两旁是拆迁废墟留下的残垣断壁,砖石瓦砾杂乱堆积。唯一的光源来自巷口一盏苟延残喘的路灯,灯罩破碎,光线昏黄黯淡,如同垂死者的喘息,勉强照亮几步内的污秽地面,更深处则是一片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像怪兽张开的巨口。
琴远被粗暴地推搡着,踉跄后退,脚下踢到空酒瓶,发出刺耳的滚动声。冰冷的砖墙抵住了她的后背,粗糙的颗粒隔着薄薄的衣衫硌着皮肤。三个巨大的黑影彻底将她笼罩在绝望的深渊里。电影里看过的那些可怕画面,此刻无比清晰地在她脑海中炸开。
光头恶汉低头看了看腕表上幽绿的荧光,脸上肌肉扭曲出一个残忍的弧度。他朝两个同伴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眼神里是冰冷的指令。
“不…不要!求求你们……”琴远徒劳地挣扎哭喊,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另外两个大汉如同饿狼扑上,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膀和手臂,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将她死死钉在冰冷的墙上。浓烈的汗臭和烟草味混杂着口臭,喷在她脸上,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灌顶,她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尖叫痛哭。
“妈的!给脸不要脸!”光头恶汉被她的哭喊激怒,猛地蹲下,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粗暴地攥住琴远纤细的脚踝,另一只手蛮横地一扯!脚上柔软的棉袜瞬间被剥离。
“唔…唔唔!”琴远惊恐地瞪大眼,看着那只沾着巷子污垢的袜子被揉成一团,下一秒,带着恶臭的布料被那只大手凶狠地塞进了她哭喊的嘴里!浓烈的异味和窒息感瞬间堵死了她所有的呼救,只剩下绝望的、被闷住的呜咽在喉咙里翻滚。
粗糙的手指开始撕扯她的上衣领口,劣质的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冰冷的空气骤然接触到颈下裸露的肌肤,激起一片战栗的鸡皮疙瘩。另一只带着汗湿的手掌,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触感,蛮横地探向她腰间牛仔裤的金属扣……
就在那冰冷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金属扣的一刹那——
“放开她!!”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猛地劈开巷子里粘稠的绝望!
三个大汉动作一滞,齐齐回头。
巷口昏黄摇曳的路灯光晕边缘,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那里。光线从他身后漫射,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却模糊了面容。他站在那里,像一道撕裂黑暗的光痕。
“操!哪来的小崽子,活腻歪了?”光头恶汉看清来人不过是个穿着讲究、身形修长的年轻人,轻蔑地啐了一口,语气满是戏谑和威胁,“识相点赶紧滚蛋,别他妈多管闲事,小心老子连你一起收拾!”
韩离的目光死死锁住墙角那个被钳制着、衣衫撕裂、嘴被堵住、泪流满面的身影。他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砸在琴远几乎碎裂的心上:
“找死的是你们!她是我韩离的女人!敢碰她一根头发,老子让你们全家在深川消失!”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猛地冲入巷子深处,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挡在了琴远和那三个凶徒之间!巷口的光线被他挡住,阴影笼罩下来,他急促的喘息喷在琴远布满泪痕的额角。
他飞快地脱下自己那件价格不菲的羊绒外套,带着体温和淡淡的古龙水气息,裹住琴远冰凉颤抖、几乎裸露的肩膀。他伸手,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用力拔出塞在她嘴里的那只肮脏袜子。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琴远剧烈地呛咳起来,眼泪更加汹涌。
“琴儿,”韩离的声音压得极低,急促却异常清晰,眼神灼灼地锁住她惊恐的眸子,“别管我!快跑!”
琴远的世界一片混乱。恐惧的冰冷尚未褪去,这从天而降的保护带来的巨大冲击和汹涌暖流,几乎将她脆弱的心脏撞碎。她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写满焦急和“不顾一切”的英俊脸庞,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他……真的是他!在最黑暗的地狱边缘,他来了!
“妈的!给脸不要脸!”被无视的恶汉怒吼着冲上前,钵大的拳头裹挟着风声,狠狠砸向韩离的侧脸!
“砰!”
一声闷响!
韩离的头猛地偏向一边,身体踉跄了一下。一丝刺目的猩红,如同蜿蜒的小蛇,迅速从他紧抿的嘴角渗出,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惊心动魄。
“呃……”他闷哼一声,抬手用指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在疼痛的刺激下反而爆发出更凶狠的戾气。就在另一个恶汉扑上来的瞬间,韩离猛地侧身,一个凌厉的回旋踢,带着破风声,狠狠踹在对方的小腹上!
“嗷!”那恶汉吃痛,闷哼着倒退两步。
另外两人见状,狂吼着一起扑上!拳头、脚影瞬间将韩离淹没!他奋力格挡、闪避、还击,动作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但双拳难敌六手,很快被逼到角落,身上不断传来沉重的击打声。他像一头落入狼群的孤狮,在暴风雨般的拳脚中艰难支撑,每一次倒下又挣扎着站起,始终死死地挡在琴远和暴徒之间,用身体构筑着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
“韩离!”琴远的心被撕扯着,发出无声的尖叫。
就在韩离又一次被狠狠踹倒,蜷缩在地的瞬间——
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如同潮水般涌入狭窄的巷口!
“住手!”
“琴儿!韩离!”
“妈的!敢在宇翔哥的地盘闹事?!”
梦琪、雅洁、沈琳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光亮处。她们身后,跟着面色铁青的酒吧老板卢宇翔,以及一个穿着时尚、眼神锐利、气场强大的年轻男人——韩离的发小,动作电影导演张泽新。几个酒吧保安也手持棍棒冲了过来。
三个“恶汉”交换了一个眼神,光头朝着卢宇翔的方向极其隐晦地做了个手势。
“操!小妮子,早晚我要收拾你,我们走,撤!”光头恶汉低吼一声。
三人如同训练有素的鬣狗,毫不犹豫地转身,撞开挡路的杂物,瞬间消失在巷子尽头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巷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劫后余生的死寂。
琴远浑身瘫软,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梦琪她们哭着扑上来,七手八脚地帮她拉拢被撕破的衣服,裹紧韩离那件宽大的外套。
韩离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脸上青紫交错,嘴角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的痂,昂贵的衬衫沾满尘土和污迹,甚至撕裂了几处。他走到巷子口,对着那三人消失的黑暗方向,用尽力气嘶吼,声音沙哑却带着刻骨的恨意:
“狗杂种!再让老子看见你们,见一次打一次!打死为止!!”吼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狠绝。
琴远被闺蜜们搀扶着站起来,目光却无法从那个浑身是伤、衣衫褴褛却依旧挺直脊背的身影上移开。巨大的后怕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几乎将她融化的感激与……某种无法言喻的悸动,如同海啸般淹没了她。她挣脱了梦琪的搀扶,踉跄着扑向韩离,一头扎进他血迹斑斑、尘土满布的怀里,放声痛哭。泪水迅速浸湿了他胸前撕裂的衬衫布料,温热的湿意贴着他同样滚烫的皮肤。
“没事了…琴儿…没事了…”韩离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异常温柔。他紧紧回抱住怀里颤抖哭泣的女孩,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洗发水清香的发顶。手臂收拢的力度,充满了占有性的安抚和保护。隔着薄薄的衣衫,他掌心的热度几乎灼伤琴远的肌肤。他微微低下头,唇瓣若有若无地擦过琴远被泪水浸湿的鬓角,气息滚烫,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和属于他的强烈气息。
琴远在他怀中颤抖得更厉害了,却不是因为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绝对依赖和某种献祭般冲动的暖流,将她彻底淹没。这一刻,在她崩塌的世界里,这个伤痕累累却为她浴血奋战的怀抱,成了唯一的、坚不可摧的岛屿。
酒吧后巷的混乱如同投入深水的石子,波纹很快被喧嚣吞没。
张泽新站在“魅力四射”二楼一间隐蔽的监控室里,巨大的屏幕分割成酒吧内外各个角落的画面。他抱着手臂,嘴角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眼神锐利如鹰隼,审视着屏幕上定格的巷子画面——韩离将琴远护在身后,嘴角淌血的特写。
“咔哒。”门被推开,刚才扮演光头恶汉的壮汉走了进来,脸上凶狠的表情早已褪去,露出一种职业性的平静。他手里拿着一个特制的、内层有软胶凸点的指虎。
“张导,”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离哥嘴角那一下,用的是这个。角度、力度都按您要求,看着吓人,就破点皮。他身上的‘伤’,化妆组老刘待会就上去处理,保证逼真,热水一擦就掉。”
张泽新目光没离开屏幕,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嗯。巷子里的‘追逐’和‘撕扯’,镜头感还行,就是老五你脱她外衣那几下,动作有点生硬,下次再利落点。好在光线够暗,那姑娘又吓懵了,应该看不出破绽。”他指了指屏幕上琴远被撕破的衣领。
光头男(老五)挠挠头:“知道了,张导。主要是离哥之前反复交代,让我们千万别真碰着人家姑娘,分寸不好拿捏。”
张泽新嗤笑一声,弹了弹烟灰:“他舍不得?呵,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把她逼到悬崖边上,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下一秒就要被撕碎的恐惧,韩离这‘英雄’出场的效果能这么炸裂?你看那姑娘最后扑他怀里那样儿……”他指着屏幕上琴远痛哭扑向韩离的画面,“值了!这情绪爆发,比我片场调教过的专业演员都真!”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冷静:“时间卡得还行。那‘圣女果’里的东西见效时间刚好半小时,梦琪把她引到洗手间的时机也准。韩离冲进去的时机是关键——早一秒,那姑娘惊魂未定还没到极限;晚一秒,你们仨假流氓就得演‘真流氓’,那戏就穿帮了!”他满意地搓了搓手指,“阿宾那句暗号,梦琪喊得也自然。啧,这折子戏,算是唱圆满了。”
张泽新拿起桌上的对讲机:“翔子,门口那辆马丁安排好了?嗯,让司机醒目点,直接开去‘海天阁’顶楼套房。韩少‘负伤’了,需要‘静养’。”他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笑意,“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这剧本,老套,但永远有效。”
那辆线条流畅、宛如暗夜幽灵的阿斯顿马丁DB11,无声地滑入“海天阁”酒店地下专属通道。琴远没有回宿舍。她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失魂落魄地跟着韩离,走进了这座深川顶级奢华的堡垒。
顶楼套房的厚重雕花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所有的世界。脚下是厚如云絮的手工地毯,空气里弥漫着清雅昂贵的香氛。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深川璀璨如星河的不眠夜景,万家灯火如同碎钻般铺陈到天际线。
然而这一切的奢华与静谧,此刻都无法真正抵达琴远的内心。她裹着韩离那件宽大的、沾染了尘土和淡淡血腥味的外套,身体深处仍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合着一种几乎将她灵魂都烧穿的、滚烫的感激和依赖,在她四肢百骸里疯狂冲撞。
韩离没有开主灯,只点亮了玄关和卧室门口几盏光线极度柔和的壁灯。昏黄暧昧的光晕如同薄纱,笼罩着这方私密的空间。他转过身,脸上刻意留下的青紫痕迹在柔和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嘴角那道凝固的血痕更是刺目。但他看向琴远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近乎滚烫的专注和…某种不容错辨的占有欲。
“琴儿……”他开口,声音比在巷子里低沉沙哑了许多,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像羽毛搔刮过心尖,“还怕吗?”
他走近一步,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古龙水尾调的气息,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味道,强势地钻入琴远的鼻腔。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意,极其轻柔地拂开琴远黏在汗湿额角的一缕碎发。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敏感的太阳穴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琴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脊背却抵上了冰凉坚硬的门板,再无退路。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房间里震耳欲聋。她抬起眼,撞进韩离深邃的眸子里,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化不开的情绪,像两簇幽暗燃烧的火。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过的沙哑,“谢谢你……韩离…真的…”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为最苍白无力的感激。
“嘘…”韩离的食指轻轻压上她柔软的唇瓣,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那微凉的触感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将她更彻底地笼罩在自己的气息和身影之下。
“不用谢,”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和颈侧敏感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酥麻的涟漪。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进她的耳膜,“保护你,是应该的。琴儿,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
“负责”两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在琴远混乱不堪的心湖里投下一块巨石,激荡起汹涌的漩涡。父母离世的巨大空洞,连日来积压的悲伤和绝望,在方才那濒死的恐惧和此刻这绝对“安全”的承诺面前,轰然坍塌。一种孤注一掷的、献祭般的冲动,猛地攫住了她!
她的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纤细的手指,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开始摸索着去解身上那件属于他的、宽大外套的纽扣。一颗,两颗…羊绒外套无声地滑落在价值不菲的地毯上。接着,是那件在巷子里被撕开了领口、沾染了污迹的薄毛衣。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动作生涩,笨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韩离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在她身上,看着她一件件剥离那些碍事的织物,露出里面贴身的、勾勒出少女美好曲线的浅色吊带衫。他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里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吊带衫的细肩带,从她圆润白皙的肩头滑落。最后一道屏障,轻柔地委顿于地。
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透过薄纱窗帘,在她年轻美好的**上投下朦胧而圣洁的光晕。肌肤如同上好的象牙,在幽暗光线下流动着温润细腻的光泽。少女特有的、青涩而饱满的曲线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激起一片细小的颗粒。她微微蜷缩着,双手下意识地环抱在胸前,身体因为寒冷和巨大的羞怯而微微颤抖。她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韩离此刻的眼神,长长的黑发垂落,半掩着那因羞耻而染上动人红晕的侧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空气粘稠得如同蜜糖,带着令人窒息的甜腻和滚烫的**气息。
韩离的眸色瞬间变得幽深如墨。他猛地向前一步,不再是方才的温柔试探,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和急切的侵略性。滚烫的双臂如同铁箍,瞬间将琴远微凉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同样疯狂的心跳,和他身体某处坚硬灼热的紧绷。
他滚烫的唇,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急切,重重地烙印在她光洁冰凉的额头、颤抖的眼睑、挺翘的鼻尖……最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捕获了她柔软微凉的唇瓣。
“唔…”琴远发出一声短促模糊的呜咽,身体瞬间僵直。他的吻霸道而深入,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舌尖强势地撬开她紧守的牙关,攻城略地。那陌生的、属于男性的、带着淡淡烟草和血腥气的侵略气息,瞬间充斥了她的口腔和所有感官,霸道地宣告着主权。
他一边吻着,一边拥着她,脚步踉跄却目标明确地倒向卧室中央那张如同云朵般巨大的、铺着顶级埃及棉床品的床榻。
暮色浸透丝绒沙发褶皱时,琴远忽然失重于某种失控的潮涌。韩离掌心的温度比她先触碰到月光,西装革履的冷硬与青瓷瓶跌落的暗香同时陷落。他的呼吸是深海回旋的游鱼,从唇角漏出的叹息化作缠住她耳垂的丝线,而那道温热轨迹已悄然漫过雪色纱帘般虚掩的禁区。
当韩离的手指抚过她的领口时,琴远恍惚听见自己肌肤下冰封的溪流开始崩裂,那些被他体温烘烤出的雾气,正在昏黄壁灯光晕里织就细密的蛛网。他垂首的姿态像极了鉴赏一件雨过天青瓷,却让战栗从她尾椎攀至后颈,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界掀起暗涌……
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无声地见证着这场盛大献祭的完成。
一段感情结束,
一段感情开始。
是否我们来得太快,
彼此还没有进入状态。
你的爱太过突然,
我的决定太过草率。
如何才能保持清醒,
我还无法适应你的存在。
可我已将身体完全给你,
你却让我还看不明白。
不知你对我是否有真爱,
我只愿做你唯一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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