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梧桐叶开始染上焦糖色,秦然抱着琴谱往音乐教室跑时,风忽然卷着银杏叶打了个旋,把他怀里的《德彪西前奏曲集》掀飞了几页。纸页哗啦啦翻到《亚麻色头发的少女》那页,铅笔标注的颤音符号旁,不知何时多了行清秀的钢笔字:“此处踏板需轻”——是许一末的笔迹。
三天前晚自习,秦然趴在琴谱上打瞌睡,醒来时就看见许一末正用钢笔在谱子边缘批注。少年垂着眼,台灯的光在他鼻梁投下细窄的阴影,手腕悬在纸面上,落笔时袖口滑上去,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秦然盯着那截手腕看得出神,直到许一末合起琴谱说“明天音乐课要抽查”,才惊觉自己的口水差点滴在谱子上。
“秦然!你慢点儿跑,谱子要散了!”淮枕抱着保温杯跟在后面,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许一末说他今天帮满炀送篮球赛计分表,可能会晚点到。”
“知道了知道了!”秦然回头应着,却在推开音乐教室门的瞬间顿住了脚。
靠窗的钢琴上放着个牛皮纸信封,封口没贴严,露出一角淡蓝色的明信片。画面是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右下角用钢笔写着“致秦然”,字迹和琴谱上的批注如出一辙。秦然的心跳骤然加速,指尖触到信封时,听见走廊传来满炀的大嗓门:“一末你看我新买的护腕!帅不帅?”
他猛地缩回手,转身时撞翻了谱架,《德彪西前奏曲集》哗啦啦散了一地。许一末走进来的时候,正看见秦然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谱子,耳尖红得像熟透的草莓。
“怎么了?”许一末放下计分表,弯腰帮他捡。指尖碰到同一张谱子时,秦然像触电般缩回手,谱子边缘的钢笔批注被他攥得发皱。
“没、没什么!”秦然把谱子往琴凳上一放,忽然瞥见许一末校服口袋里露出的半截明信片——和钢琴上那个信封里的图案一模一样。薰衣草田在暮色里泛着微光,背面用极淡的铅笔写着:“其实你弹《月光》时,琴键反光像落了层星星。”
“这是……”秦然的声音有点发颤。
许一末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口袋,指尖在明信片边缘停顿了半秒,突然把整个信封抽出来塞给他:“上周整理储物柜找到的,好像是以前谁忘在里面的。”
信封很薄,里面除了明信片没有其他东西。秦然捏着那角淡蓝色,突然想起高一开学那天。他抱着琴谱在走廊迷路,撞进一个抱着竞赛书的男生怀里,谱子和书散落一地,其中就有本《法国印象派钢琴曲选》,扉页贴着张普罗旺斯的明信片,当时他还笑着说“班长也喜欢薰衣草啊”,许一末却只是冷淡地捡起书,什么都没说。
“谁会把明信片放信封里不寄啊?”满炀凑过来翻看,“还是给秦然的?咱们班有这么浪漫的人吗?”
许一末转身去关窗户,风灌进来时,秦然看见他袖口沾着点淡紫色的颜料——和美术生用来画薰衣草的钴紫颜料一个色号。他忽然想起上周美术课,许一末交的静物写生画了束干枯的薰衣草,画纸角落用铅笔写着极小的“Lavande”,而他的铅笔盒里,永远放着支和信封上相同型号的钢笔。
“可能是别班的人放错了吧。”淮枕打圆场,把明信片塞回信封,“快上课了,秦然你不是要练《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吗?”
秦然点点头,手指却在触到琴键时猛地缩回。琴键上好像还残留着许一末的体温,而他口袋里的明信片边角,正轻轻蹭着他的掌心。他想起刚才许一末关窗时,风把他的刘海吹起来,露出额角那颗浅淡的痣——高二那年他在画室偷画速写时,曾把那颗痣画在薰衣草田的背景里。
“这里的踏板要轻。”许一末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指尖落在他手背上,带着微凉的触感,“德彪西的曲子像雾,太重会散掉。”
秦然的呼吸一滞,转身时撞进许一末的目光里。少年的眼睛在暮色中像浸了水的黑曜石,他忽然想起信封里的明信片背面,那行极淡的铅笔字旁边,似乎还有被橡皮擦掉的痕迹,隐约能辨认出“如果能”三个字。
下课铃响时,秦然把信封塞进书包最里层。许一末收拾计分表的手顿了顿,忽然说:“下周末的钢琴独奏会……票还在吗?”
“在!”秦然立刻抬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我就知道你会去!”
许一末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薰衣草明信片,悄悄塞进了琴谱《德彪西前奏曲集》的夹层里。风再次吹进教室,把摊开的谱子翻到《月光》那页,铅笔标注的踏板符号旁,不知何时多了行新的钢笔字:“其实你的眼睛,比琴键上的星星更亮。”
秦然抱着书包往外跑时,没看见许一末跟在他身后,把另一张一模一样的明信片塞进了校门口的邮筒。暮色里,邮筒上的“已寄出”指示灯亮起来,像颗藏在深秋晚风里的、未说出口的心跳。
这章有点少吧,好像[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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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被风掀起的琴谱与未寄的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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