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克拉克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力量如同解冻的江河，重新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
超级听力瞬间回归，大都市繁杂的声浪涌入耳中。他立刻凝神，在无数心跳的鼓点中艰难地分辨那个独特、冰冷、带着非人韵律的节奏——江璃的心跳。
他追踪着这心跳声，最终定位在一家儿童医院的重症监护区附近。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时，一段清晰的对话如同冰锥刺入他的耳膜：
江璃那特有的、带着蛊惑魔力的低语响起：“……看着孩子被病痛折磨，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是否愿意，以你纯净的灵魂为契约？许下愿望，让你的宝贝……立刻康复痊愈，远离苦痛？”
紧接着，是一个母亲带着绝望哭腔的、毫不犹豫的回答：“我——愿意！”
“糟了！”克拉克心中警铃大作，身体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冲向声源所在的病房，他推开房门的瞬间，甚至带起一阵疾风。
病房内，午后的阳光苍白地洒在病床上沉睡的孩子身上。孩子的母亲还保持着双手交握祈祷的姿势，脸上泪痕未干。
而江璃，正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表情。她似乎刚完成某种仪式，指尖萦绕的最后一缕暗紫色幽光正缓缓散去。
听到破门声，江璃悠然转身。帽檐下，那抹标志性的、带着戏谑的红唇微微勾起，形成一个胜利者的弧度。她看着门口因为愤怒和懊悔而胸膛剧烈起伏的克拉克，声音轻快得像在谈论天气：
“哦呀？这不是我们的克拉克同学吗？”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真遗憾～你似乎……来晚了那么一点点呢。”
她优雅地摊开手，仿佛在展示无形的战利品，“契约已经成立，灵魂的印记……刻下了哦～” 帽檐下的紫眸闪过一丝满足——那是克拉克因她“得逞”而产生的强烈愤怒和怨念，对她而言是绝佳的滋养。
克拉克紧握双拳，指节发白，蓝色的眼眸中怒火燃烧，死死盯着江璃，仿佛想用目光将她洞穿。然而，江璃只是对他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身影如同融入阳光的阴影，瞬间淡化消失，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
克拉克的怒火在江璃消失后并未立刻平息，但他强压下冲动，目光转向病床边的妇人。他愣住了。
妇人似乎刚从巨大的情绪波动中缓过来，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眼神虽然疲惫悲伤，但……是清明的。她看向门口突然闯入的克拉克，脸上带着困惑和被打扰的不悦，并没有任何失去灵魂后应有的空洞或呆滞。
（怎么回事？契约成立，灵魂被取走，人却安然无恙？难道是像故事里说的行尸走肉？）克拉克心中的愤怒被巨大的疑惑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走错门的普通探视者。
“抱歉，打扰了，”克拉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无害，“请问……急诊513病房怎么走？”
妇人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莽撞的年轻人没什么好感，但还是出于礼貌抬手指了指走廊：“左拐，直走到底就是。”
“好的，谢谢您。”克拉克点点头，退出了病房。妇人的反应、逻辑、情感表达都完全正常！这和他认知中恶魔交易的后果截然不同。江璃……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那个“契约成立”是真的吗？那个孩子的康复……代价究竟是什么？
疑问如同藤蔓缠绕心头。克拉克再次启动超级听力，这次的目标是江璃悠闲的心跳声——它正稳定地跳动在一家街角咖啡店里。
克拉克推开咖啡店的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窗边的江璃。她换回了日常的学生装束，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宽檐帽随意地搁在旁边座位上，正百无聊赖地用指尖在凝结水汽的玻璃窗上画着意义不明的符号。
克拉克径直走到她对面坐下。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给江璃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金，让她身上那股非人的冰冷气息似乎都淡了些许。
“江璃，”克拉克开门见山，湛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探究，“告诉我实话。那个妇人，她不是和你签订了灵魂契约，交换了第一个愿望吗？为什么她看起来……完全没事？” 他紧紧盯着江璃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答案。
江璃停下画符的手指，懒洋洋地抬眸瞥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问出“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这种幼稚问题的孩子。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解释，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淡漠：
“一个灵魂，换三个愿望。契约成立，只是意味着她的灵魂已经被标记，属于我了。但这灵魂，”她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现在还好好地待在她的躯壳里呢。这才第一个愿望而已，急什么？”
她放下咖啡杯，嘴角勾起一抹洞察人心的、略带嘲讽的笑意：“人心贪婪，欲壑难填。尝到了愿望实现的甜头，面对绝境或诱惑时，你觉得……她能忍住不再许下第二个、第三个愿望吗？” 她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无数因贪婪而最终沉沦的灵魂，“很快的，克拉克，很快她就会自己把剩下的‘代价’……亲手奉上。”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笃定。
克拉克沉默了。他看着江璃洞悉人性的眼神，内心激烈地挣扎着。他想到了自己体内那难以控制的力量，想到了父亲受伤时自己的无力，想到了父母为了保护他而承受的委屈……
就在江璃拿起帽子，准备起身离开时，克拉克叫住了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
“江璃。”
江璃动作一顿，微微侧头，帽檐下的目光带着询问。
克拉克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想向你许愿。”
江璃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玩味：“哦？说说看。想要什么？财富？力量？还是……某个人的心？” 她饶有兴致地猜测着。
“我想要学会控制我力量的方法。”克拉克一字一句地说道，“需要时释放，不需要时……能完美地收回。就像……一个开关。”
江璃脸上的玩味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真实的错愕。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克拉克，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固执的少年。“你……用你独一无二的灵魂，”她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就交换这个？一个……控制开关的方法？”
“是的。”克拉克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眼神坦荡而真诚，“除了这个，我没有其他想要的。而且，”他顿了顿，补充道，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近乎固执的信念，“我相信，我不会再向你许下其他的愿望了。” 他有信心，只此一次，只为此事。
短暂的沉默后，江璃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嘲讽，又像是一点点的……欣赏？
“呵～”她止住笑，红唇弯起一个奇特的弧度，“克拉克·肯特，你这份自信……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她伸出手，掌心向上，一团幽暗的光芒涌动，瞬间凝聚成一张材质奇特、仿佛由阴影编织而成的契约卷轴，上面流淌着暗紫色的符文。“行吧，如你所愿。”她指尖一弹，卷轴飘到克拉克面前，一支由能量构成的羽毛笔悬浮在旁边，“签下你的名字。交易——成立！”
克拉克没有犹豫，拿起羽毛笔。笔尖触碰到卷轴的刹那，一丝微弱的刺痛感传来，仿佛有某种东西被抽取了。他清晰地写下自己的名字：Clark Kent。名字落下的瞬间，卷轴和羽毛笔化作点点紫光消散。
“好了，契约已成，灵魂标记。”江璃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她手腕一翻，一枚鸽子蛋大小、通体莹白、散发着温润纯净光晕的石头出现在掌心，正是之前提到过的灵石。“喏，灵石。方法很简单：集中你的意念，引导灵石里面的灵力流……”
江璃详细讲解了如何用意念引导灵力在心脏位置虚空绘制那个封印力量的阵法符文，以及如何通过破坏符文的局部结构来暂时解除封印释放力量。
克拉克立刻尝试。他闭目凝神，强大的意志力引导着灵石中那股温和却磅礴的清凉能量流，小心翼翼地按照江璃传授的轨迹，在心脏位置缓缓勾勒。那符文繁复玄奥，每一笔都蕴含着神秘的力量。当最后一笔完成，光芒微微一闪，隐没入体。
瞬间，那种时刻充盈、仿佛要喷薄而出的力量感如同潮水般退去！身体回归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普通”状态，只有强健的体魄依旧。
克拉克睁开眼，眼中充满了惊奇和一丝成功的喜悦。他尝试用意念轻轻“抹去”符文的一个小角——轰！熟悉的力量感瞬间涌遍全身！再将其“描绘”完整——力量再次收敛无踪！成功了！一个完美的开关！
江璃看着克拉克熟练的操作，帽檐阴影下的紫眸中，一丝极其细微的、纯粹的欣赏飞快地掠过。天赋确实惊人，可惜……心性太过光明，注定无法踏入她的道途。
“行了，方法你学会了，效果也验证了。”江璃收回目光，拿起帽子戴好，“这块灵石里的灵力足够你用一段时间。等它耗尽变得黯淡无光，”她指了指灵石，“就自己去地球上找吧。高品质的玉石矿脉里，运气好可能会找到蕴含类似能量的石头。” 说完，她转身欲走。
“江璃！”克拉克再次叫住她，声音诚恳。力量控制的喜悦之后，他想起了自己的承诺。他追上一步，湛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真挚的感激和一种想要回馈的执着：“谢谢你。我知道，我的灵魂已经是契约的一部分，虽然不会把灵魂给你。但是，”他语气坚定，“我不会让你白忙活一场的。除了伤害他人的事情，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告诉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江璃停下脚步，转过身，帽檐微微抬起，露出那双深邃的紫眸。她上下打量了克拉克几秒，似乎在评估这个免费劳动力的价值。片刻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红唇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好吧～”她拖长了调子，带着点勉为其难的意味，手腕再次一翻——这次，凭空出现了一大叠厚厚的、写满了各种题目的作业本和试卷，啪嗒一声，精准地摞在了克拉克猝不及防伸出的双手上，差点把他压得一个趔趄。“喏～眼下还真有件‘非你莫属’的‘大事’需要帮忙。”江璃眨眨眼，语气轻松得像在吩咐仆人倒杯水，“我的作业，明天上课前，帮我写完。字迹模仿像点，别穿帮了。” 免费送上门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克拉克抱着这叠突然出现的、沉甸甸的作业，一时有些懵。他完全没看清江璃是怎么拿出来的。但想到自己刚刚的承诺，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江璃潇洒离去的背影，认命地点点头：“好……放心，我会完成的。” 声音里带着点哭笑不得的纵容。
江璃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克拉克低头看着怀里小山般的作业，又感受了一□□内那收放自如的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和……奇异的责任感，交织在一起。他抱着作业，转身走向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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