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寝宫,这个时辰明明应当是皇帝休息的时间,但殿内却灯火通明,烛火摇曳。
宫人们都在殿外候着,殿内,皇帝端坐在上位,下方只坐了一个约莫十九岁的少年。大殿内时不时有咳嗽声传出,最后传出桌椅碰撞,杯盏碎裂的声音。
外殿听见声音的宫人们立马跪了一地,无人敢抬头往里张望。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殿内到底聊了些什么,但那晚皇帝叫人拿来了笔墨与玉玺。
“父皇如今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人也开始糊涂了,竟然还想着那个病秧子。想要传位给他,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人人都惦记他,喜欢他,不过有个好出生罢了。他都这样了还想要传位给他,凭什么!那我这些年做的那些事又算什么?”说到此处,站在窗边的男子竟将手里的杯子生生捏碎了,立即有鲜血滴落,但男子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说话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这......主人难道是想......”谋士犹豫着在脖子上比了一下,看着自窗而立的男人。
“呵,此时不动手难道真的要让他如意,一辈子踩在我的头上不成?我已经忍了太久了,以为他废了那个位置就一定会是我的,没想到父皇一直不肯放弃他。”
室内一时无人说话,只有烛火在安静跳动。“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毕竟......”喃喃低语的男子似乎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一时无言。
“毕竟什么?”谋士不解的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人问到。
“没什么,不该问的少问。就按我说的办吧。”搭在窗沿上的手用力一握,男人的话好似从远处传来让人听不真切。
谋士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他的身形有些颓然,不似之前挺拔。
隔日,京中大街小巷贴上了讣告,五皇子姜慕,薨了。
经太医查明,五皇子为毒发身亡,皇帝震怒。下令处死了五皇子宫中的仆从。一时气急攻心,又一口淤血吐出,一夜之间生出许多白发,看着苍老了好几岁。于悲痛中下达诏书,追封五皇子谥号为‘文惜’。
消息很快传遍全国。这一天,边塞的将士们,第一次看见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黯然失色,望着京城的方向久久未曾动过,仿佛木雕一般。
翌日,镇国将军顾铭下令加快攻城速度。
让先锋将军正面扰乱敌军只需引起骚乱即可,又派一个小队绕后烧了对方粮草,自己则亲自带领骑兵侧面冲击敌军大营擒拿其主帅。
一切都如预想般顺利进行,就在顾铭一行人快到敌方营帐时,埋伏在此的敌军冲出来将他们围困住。这才知原来军中出了叛徒,顾铭被抓了。
士兵冒死闯出包围圈,将此消息带回军中。
经过多日的排兵布阵,顾家军趁着夜色突袭了敌营,敌军措手不及,混乱中敌方主帅被擒。
当他们找到关押顾将军的地方时,只看见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只有其身旁的佩剑与身着的盔甲能证明这就是顾将军。
逾数日,镇国将军顾铭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京城,震惊朝野。
虽打赢了此次战争,活捉对方主帅。但朝中已无良将可用,下次又有其他敌国来犯又能派谁迎敌?朝中主战派与主和派,日日上书,吵得不可开交。
皇帝也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中一病不起。
太子之位空悬,边境危急,一时之间风云涌动。
皇帝一直昏迷不醒,据传皇帝昏迷之前写下过一封传位诏书,却无人知道放在何处。
不久之后,四皇子姜堰发动宫变。那一天,血染红了宫墙,宫人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已经战死,不应该在此的镇国将军,却带着兵马回京救驾。
四皇子姜堰死于乱刀之中,余下的皇子们也都死于叛乱,只最年幼的六皇子活了下来。
皇帝在第二天奇迹般苏醒,下诏书传位于六皇子姜秧。
镇国大将军因救驾有功,而六皇子尚且年幼不足以支撑国事,封大将军顾铭为摄政王,辅佐六皇子直至其能独立处理朝政为止。
但,六皇子如何才算能独立处理朝政呢?摄政王又是否会在其弱冠时,甘愿归还政权?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自此,动荡的社稷终于得以安稳。
皇陵中。
姜慕不知因何缘由被困在自己的陵墓周围,没有话本中所说进入地府,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
他也曾尝试过离开,去其他地方看看,但都会被无形的墙挡住去路,最后只能被迫囿于这方寸之地。
行动虽受限,视野却是开阔的。
五感随着时间慢慢下降,姜慕在最开始还能看清很远的地方,能听见守墓人聊京城内发生的事情。能感受到风吹动发丝,听见树叶的沙沙声。
后来,最远只能看见自己墓碑上的字,听见守墓人洒扫自己墓碑的声音。
后来连墓碑上的字也看不太真切了,但还能听见一些近距离的声音。那无形的墙,也在慢慢挤压活动的空间。
到最后眼前竟开始出现薄雾遮挡视线,周身的气息也开始冷了起来,就像是站在忘川河周围一般。
就在姜慕以为自己终于要同话本中所说进入地府时,有一人出现在了他的墓前,对着他喃喃细语。
跟他说着什么抱歉,说自己来晚了。姜慕有些不明白,就当自己是听错了。
说至一半,来人微微一顿,随后蹲下,仔细擦拭起他的墓碑。到后面竟开始无声哭泣起来。压抑着许多未尽的话语,看着十分悲痛,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人一般。
但姜慕自己也不知道除了母后自己之于谁,还能如此重要,还有谁会来祭拜自己。
哭得如此伤心,难道是姜堰良心发现了?就在他想再认真看清楚点时,却因为眼前迷雾的原因,只能依稀看见那人腰间挂着一枚玉佩,好像是……是什么样式来着?姜慕未能看清,就这样两眼一黑……
姜慕以为自己终于能像戏文中所说那样投胎了,两眼一睁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家,也好奇自己为何还会有记忆。
但是却发现入眼之处皆是熟悉的装饰,自己好像在这个房里住了很久一般。
“五皇子您终于醒了,我现在就去叫太医来。”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姜慕转头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匆匆跑走。
“来人,快传太医,五皇子醒了,快叫皇后娘娘和皇上来。”
我这是……重生了?不是投胎?那现在是重生到了什么时候?当时站在我墓前的人又是谁?应当不是姜堰了,他不喜戴玉佩。
姜慕心中疑惑的事情越来越多,但因为才苏醒过来,没什么力气起身,只能躺着等待,一时之间竟又睡了过去。
“慕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皇后关切的声音自床边响起。太久没有听过有人用这个称呼叫自己,姜慕一时有些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看着眼前的女子,思念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自姜慕十八岁皇后薨逝后,他便再也没有被人如此关心过,再也不能在母后怀里撒娇。
姜慕眼里不知何时蓄满了眼泪,想说话却咳嗽不止。
“太医快来看看,慕儿怎么这般咳嗽,是不是落水的时候伤到了,留下了什么病根。”
在旁候着的太医急忙上前为姜慕把脉。
“回皇后娘娘,五皇子落水时磕到了头,又呛了水。恐会出现失忆症,之后还需多观察,日后也会偶尔咳嗽不止。所幸当时很快被人救起,未能呛水太多,只需日后尽可能的不要受寒,不要剧烈运动,应当也不会加重病情。其余的没有什么大碍了,过些时日,依据调理的情况,再看是否需要更换药方。”
太医说完,一旁察言观色的大太监,便领着一众宫人退出大殿,
“母后,儿臣好想你。”姜慕声音逐渐哽咽,最后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慕儿,怎么了,别害怕,母后一直在呢。是不是还不舒服,要不要再休息休息。”皇后慈爱的摸摸姜慕的头,“等你身体好些了还要去亲自谢过顾小将军,那日如果不是他路过及时救你上来,母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你了。”
“顾小将军?”
“怎么,他,你都不记得了?你们小时候是见过的,说起来你们还相处些时日。我倒是忘了,适才太医说你可能会有失忆症,现下你应当是不太清楚了。待你过些时日慢慢想起来吧,不着急。”
皇后说到此处,为姜慕掖了掖被角,“虽说你父皇已经派人赏赐过了,但是等过几日你再去他府上亲自谢过他才是,毕竟他现在可是你救命恩人了,知道了吗?慕儿。”
“我自是明白的母后,母后照顾我也应当累了吧,快去歇息吧。”
“好好好,那你好好歇着,以后别再偷溜出去了,带几个宫人也好啊,这样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说罢皇后责备的点了点姜慕的额头,起身回宫了。
现在看来我应该是重生到了十五岁落水的时候,但是上一世并没有什么顾小将军救我的事情啊。
难道事情因为我重生变得不一样了?不过刚刚母后说我与那顾将军有过一段缘分,前世我也不太记得这些,应当也是因为失忆的缘故吧。
如果真如母后所说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那上一世为何这个顾将军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同我说那些事情,又为何与我后来没有太多的交集。看来确实应该找个时间去见见这个顾小将军,就是不知道这一世会变成什么样子。
顾大将军府内,顾夫人还在等顾大将军父子回府,没想到先等来了皇帝的赏赐,一时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知道顾铭救了五皇子,只得先谢恩领旨等顾将军回府再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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