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期将近,京城的气氛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汹涌。
谢缠枝因边关舆论焦头烂额,对皇宫的守卫虽未放松,但注意力难免分散。这给了莫妄虞一丝可乘之机。
借助初步掌控的阴寒力量,他能更精确地收敛自身气息,行动间如鬼魅,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在老仆提供的、一条早已被遗忘的前朝排水密道图纸帮助下,他避开了重重宫禁,如同潜入水底的游鱼,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皇城范围。
夜色下的皇宫,巍峨而森严。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巡夜侍卫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荡,带着无形的压力。
莫妄虞伏在阴影中,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流转,它似乎对皇宫中弥漫的某种压抑而扭曲的气息格外敏感,隐隐传来躁动与排斥。
那气息的源头,正是位于皇宫西北角的观星台。那是一座高耸的汉白玉建筑,此刻在月光下却仿佛笼罩着一层不祥的灰霾,与周围清辉格格不入。
越靠近观星台,怀中的黑色骨哨震动得越发剧烈,不再是亲昵,而是带着一种同源相斥的愤怒与警示。同时,他怀中的玉佩也开始持续散发温润的热流,仿佛莫渊在遥远边关的注视与陪伴,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他必须上去,找到那个节点,看清谢缠枝到底做了什么。
雁门关,夜已深。莫渊并未入睡,他独自立于城楼,远眺南方。手中的玉佩持续传来温热,并且,随着他心神的集中,一些极其模糊、断续的画面开始在他脑海中闪现。
晃动的宫墙剪影,冰冷而高大。
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仿佛整个天空都要塌下来。
一座高台的轮廓,在月光下泛着不正常的灰白光晕。
还有……哥哥微微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那强自压抑的、混合着警惕与决绝的心绪。
这些感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莫渊的心脏紧紧揪起。哥哥已经潜入皇宫了,而且就在那危险的观星台附近。
他无法亲身前往,但他能做的,不仅仅是等待。他盘膝坐下,将玉佩紧贴眉心,尝试着将自身精纯的内力与全部心神意志,通过这神秘的纽带,遥遥传递过去。他无法传递实质的力量,但他可以传递他的存在感,他的支持,他那霸道却坚定不移的信念。
“哥哥,我在。无论面对什么,你都不是一个人。”
莫妄虞凭借着诡异的身法和力量的掩护,如同壁虎般,沿着观星台外侧光滑的石壁,艰难而谨慎地向上攀爬。越往上,那股扭曲压抑的气息越浓,黑色骨哨的震动几乎要脱手而出,玉佩传来的热流也越发滚烫。
终于,他悄无声息地翻上了观星台顶。
台顶宽阔,中央设有一座巨大的青铜星盘。然而,此刻星盘的中心,并非指向苍穹,而是插着一枚通体苍白、布满细微裂纹的骨笛。
正是老仆口中的白色骨笛。
骨笛周围,缭绕着肉眼可见的、如同黑色粘稠液体般的扭曲力场,不断抽取、污染着从星盘汇聚而来的、原本应纯净的星辰之力与龙脉气息。正是这股被污染的力量,形成了遮蔽天机的屏障,也让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种无形的压抑之下。
就在莫妄虞看清这一切的瞬间,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你果然来了,守密人。”
莫妄虞猛地回头,只见谢缠枝不知何时,已如同幽灵般出现在观星台入口处。他一身暗紫色蟒袍,在月光下显得雍容而危险,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与杀意。
“本王等你很久了。”谢缠枝缓缓踱步上前,目光扫过莫妄虞,最终落在他怀间,“没想到,你不仅能活到现在,还真的摸到了这里。是那个老不死的帮你?还是……你那位好弟弟在边关闹出的动静,给了你勇气?”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掌控感,仿佛莫妄虞已是瓮中之鳖。
莫妄虞心念电转,体内阴寒力量迅速流转全身,戒备到了极点。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谢缠枝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远比他之前遭遇的任何敌人都要深沉可怕,那是一种混合了权术、武道以及……与白色骨笛同源却更加阴邪的力量。
“为了掩盖你的罪行,不惜扭曲国运,你可真是雁安的好摄政王。”莫妄虞冷冷回应,试图拖延时间,寻找破绽。
“罪行?”谢缠枝嗤笑一声,“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当年那老守密人冥顽不灵,不肯为我所用,死有余辜。这骨笛的力量,在我手中才能发挥真正的价值!至于你……”
他眼神陡然转厉,周身气势暴涨,那插在星盘上的白色骨笛仿佛受到召唤,发出凄厉的嗡鸣。
“既然送上门来,正好用你的守密人血脉和黑色骨哨,助本王彻底炼化这星盘龙气,成就无上功业!”
话音未落,谢缠枝已悍然出手。
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如实质、带着惨白死寂之气的指风,撕裂空气,直刺莫妄虞眉心。
这一指,不仅快如闪电,更蕴含了能侵蚀生机、冻结灵魂的恐怖力量。
谢缠枝那蕴含了白色骨笛死寂之气的指风,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已迫近莫妄虞眉心。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身体的本能甚至在意识做出反应前就已僵硬。
然而,他怀中的黑色骨哨与紧贴胸口的玉佩,竟同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濒临极限般的剧烈震鸣。
黑色骨哨的震动,充满了对同源叛徒力量的极致愤怒与排斥,一股精纯而古老的阴寒气息自主爆发,如同护主的灵蛇,猛地迎向那道惨白指风。
而玉佩的震鸣,则承载着远在边关的莫渊那撕心裂肺的焦灼、不顾一切的意志,以及某种被激发到极致的、潜藏在血脉深处的未知力量。
一股灼热如烈阳、却又带着铁血煞气的洪流,跨越了空间的距离,顺着那神秘的连接,轰然涌入莫妄虞近乎冻结的经脉。
这是一种更本源、更霸道的力量。是莫渊以自身神魂与意志为燃料,点燃的守护之火。
三股力量——谢缠枝的死寂指风、黑色骨哨的古老阴寒、莫渊跨越千里传来的灼热守护——在莫妄虞眉前半尺之遥,猛烈地撞击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被扭曲、撕裂的诡异闷响。
惨白、幽黑、赤金三色光芒疯狂交织、湮灭,形成一个短暂而极不稳定的能量漩涡。
“什么?!”谢缠枝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愕与难以置信。他感觉到自己无往不利的、融合了骨笛死气的指风,竟被一股同源却更古老正统的力量,以及一股充满蛮横生机的阳刚煞气,联手挡住了。
甚至隐隐有反噬之势。
能量漩涡中心,莫妄虞只觉得眉心欲裂,仿佛灵魂都被这三股力量的交锋撕扯。
但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
他福至心灵,不再试图去控制体内那两股外来力量,而是完全放开心神,以自身守密人血脉为桥梁,引导着黑色骨哨的阴寒与玉佩传来的灼热,让它们在自己的经脉中完成了一次极其短暂却玄奥无比的循环交融。
阴与阳,死与生,南疆的古老与边关的煞气,在这一刻,以他的身体为炉鼎,达成了不可思议的平衡与共鸣。
他借着这股交融后产生的、短暂而强大的全新力量,并指如剑,指尖吞吐着灰白中夹杂着丝丝金芒的气劲,猛地点向那即将溃散的能量漩涡核心。
嗤——
如同热刀切牛油,那混乱的能量漩涡被这蕴含了阴阳平衡之力的指剑轻易洞穿、驱散。残余的指风甚至倒卷而回,逼得谢缠枝不得不后退半步,袖袍被气劲割裂,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上面隐隐有一个与骨笛裂纹相似的暗红色印记在闪烁。
反噬。
谢缠枝强行催动白色骨笛扭曲龙气的副作用,在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冲击下,显现了出来。
“你……!”谢缠枝又惊又怒,死死盯着莫妄虞,尤其是他怀中那仍在微微震动的玉佩,“莫渊……还有这玉佩……原来如此!”他似乎认出了玉佩的来历,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与……贪婪?
莫妄虞一击得手,并未恋战。他深知刚才那一击是集合了多种巧合与莫渊拼命相助才达成的奇迹,不可复制。他真正的目标,是那星盘中心的白色骨笛。
他身形如电,趁着谢缠枝被逼退、气息微乱的刹那,直扑星盘。
“休想!”谢缠枝怒吼,强压反噬,再次催动白色骨笛,更加浓郁的灰黑色力场如同触手般从星盘中伸出,缠向莫妄虞。
然而,就在莫妄虞即将被那力场触手缠住的瞬间,他怀中的黑色骨哨自主飞起,悬浮于他头顶,洒下一片清冷的幽光,将那污秽的力场暂时隔绝在外。
与此同时,远在边关的莫渊,通过玉佩感受到莫妄虞的决心,不再传递力量,而是将全部意志凝聚成一个清晰的念头,如同战鼓般敲击在莫妄虞的心神——
“就是现在!哥哥!”
莫妄虞眼神一厉,体内那短暂交融后尚未完全散去的全新力量尽数灌注于右手,五指成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地抓向了星盘中心那枚剧烈震颤、裂纹似乎都在扩大的白色骨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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