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柳云轻口中的亡夫一事,赵沅持怀疑态度。自从那晚从柳云轻梦里出来后,他一直在这庭院里转悠,四下寻找,甚至跑了周围几十里,连一座坟都没看见。
柳云轻平时祭拜的别院下了重重叠叠的几轮禁制,他现在是鬼身,力量不比从前,最多破三个禁制,就再也无法往前了。
白日里,春意盎然,白小五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拎着剑往他师父院子去。
赵沅坐在台阶上看他练剑,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白小五的性子,他听小五爹说过,又懒又贪玩贪吃,于修炼上没什么天分,五岁了连基础的小法术都学不会,只有一点好,就是极会看人眼色。
可惜了,跟个师父根本没有眼。
意识到自己想法太畜生之后,赵沅难得愧疚了一下。他瞥了一眼独自练剑的小小身影,又转头看着身边站着的柳云轻,芝兰玉树,风姿亭亭。此刻正凝眉静听,眉头微微皱着,不是太满意的样子。
赵沅站起身,罢了,就让他来帮帮他的大侄子吧。
十八般武艺,赵沅最善使刀,但剑法也能称得上出神入化。
他环绕在白小五身边,伸手握住小孩的手腕,另一首带着白小五的腰跟着挥剑。
白小五吓了一跳,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赵沅拍拍他后脑勺,传音给他:“我是你大伯,别怕。”
“专心,手拿稳,下盘再低。”一边又骂:“你看你练的什么东西?”
柳云轻注意到他呼吸古怪,问道:“怎么了?”
白小五早慧,练功不咋滴,脑子转得一等一得快,脑子听着声音和这熟悉的语气方式就确认对方是他大伯,但没见着脸,他又有些慌,只能顺着“大伯”的意思继续挥剑,一边还要应他师父:“没事师父,我错了一步。”
“无妨,你继续练。”柳云轻道。
白小五练的是宗门最简单的一套剑法,是宗门弟子的入门必修课之一。赵沅带着他走了七八遍,讲了些要领,后来居然能耍得还不错了。
柳云轻终于点点头,带着些许浅浅的笑意,“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去玩吧。”
赵沅惊讶看了他一眼,才练了两个时辰就结束了,这合理吗?
白小五收了剑,规规矩矩行过礼后,虚空招招手,无声张开嘴默念:“大伯,你在哪?”
站在他背后的赵沅幽幽抬手拍拍他肩膀,白小五又吓一跳,连忙让赵沅跟他走。
一直到自己屋子,白小五关上房门,才对着空荡的房间道:“大伯你出来吧,这儿没人了。”
赵沅沉默片刻,他看了自己一圈,怕吓着孩子,慎重道:“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白小五嘴张得老大,眼珠子瞪圆了,结结巴巴道:“那、那大伯你是、是、……”
后面一个字他没敢说,赵沅无奈道:“是鬼。”
他也懒得墨迹了,直接现身凭空出现在了屋里。
白小五颤颤巍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惊失色:“大伯你怎么这样了?!”
赵沅现在看起来是挺恐怖的。身上裹着他死时穿着的锦缎黑袍,衣襟边缀满金线绣作的团云龙图,露出的脖颈和手腕是暗沉的灰白色,更奇异的是,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小粗细各异的黑纹,丝丝缕缕交织不断,连脸上都布满裂纹,整个人就像被打碎了重新拼凑在一起似的,阴暗诡谲,匪夷所思。
白小五从前觉得他大伯不可一世,高傲凌厉,现在只有四个字来形容赵沅:鬼气森森。
白小五缓了好半天,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躲着赵沅走到床边,惊忧未定徐徐喘气,赵沅找了个榻歪着,等着大侄子回魂。
半晌,白小五盯着他问:“大伯你怎么死的?”
“被雷劈死的。”
白小五恍然大悟:“难怪你变成这个样子……像被劈碎了一样。”
赵沅歪歪斜斜躺在榻上没言语,他伸手开了一扇窗,小院是青石砖砌的,缝隙里都生了杂草,几株野花纷乱开放,乱糟糟的。
白小五缓过神来,便疑问道:“那大伯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可是仙宗,万一你被师父发现…”
赵沅眉梢微抬,“你看他刚刚发现我了吗?”
白小五摇头,“好像没有。”
赵沅不屑扯扯嘴角,“那他就永远发现不了。”
说起柳云轻来,赵沅就烦心他别院里的阵法,古怪异常,就算他功力在柳云轻之上,一时间居然也无从下手,武力不足不能硬开,破阵之法又不可得。真真烦人。
赵沅忽然别过头看向白小五,眼睛眯了眯,道:“你怎么拜他为师?”
白小五挠挠头,苦恼道:“我爹给我送来的,他说我妖族的功法一窍不通,让我试试仙门的功法。他和师父有些交情,就把我送来了。”
赵沅应了一声,又问道:“你师父是不是有道侣?”
“…啊?”白小五茫然:“没有啊,不知道,没听他说过,可能有吧,但我没见过。”
赵沅见他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不禁叹气。
白小五眼珠子转了几圈,凑到赵沅跟前,问道:“大伯,你以后准备去哪啊?”
“投胎。”
白小五脸皮一僵,磕磕巴巴道:“那、那什么时间投胎去啊?”
赵沅盯着他,这臭小子从小就和他亲近,这两年虽然不见面,但习惯使然还总是乐意和他相处的。
“说吧,你想求大伯干什么?”
白小五嘿嘿笑了两声,眼睛亮亮的,“就是,大伯你能不能多待一段时间,教我练练剑。”
赵沅打量他:“我看你今天也不大刻苦啊,居然还挺上进。”
这话里藏了一点讥讽意味,白小五从小就听惯了,完全不在意,央求道:“你手把手教我我学得快些。”他期盼道:“过几个月有宗门比武,我不想让师父失望。”
赵沅想起柳云轻略带宽慰的笑容,心下莫名一动,又低头将大侄子审视一番,点点头答应下来:“好,我帮你就是了。”
白小五连连道谢:“谢谢大伯谢谢大伯!”
说干就干,赵沅拉着白小五又练了一下午。练的赵沅只叹气,说实在的,他脾气只有这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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