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无亚于平地炸起惊雷,所有人都被炸懵了。
班里雅雀无声,隔壁十二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开始闹起来,喧闹声飘过来,显得他们班尤其压抑窒息。
王采燕:“你们现在是高中生,最重要的是学习,是高考,生命可以轮回,高考只有一次,十七八岁的恋爱能走到最后吗?我告诉你们,不能!”
听到这话的瞬间,楚北翎只觉得讽刺荒唐,纵然他知道,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是高考,可他还是觉得荒唐。
楚北翎讽刺地勾了勾嘴角,他挺想笑的,也真的笑出了声。
王采燕怒火中烧,整个人和烧红的火炭一样,“楚北翎,你笑什么,同性恋难道很光彩,恶不恶心,变不变态?!”
班里三十几双眼睛同时看过来,带着或探究、或看戏、或震惊、或难过的目光。
这些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他身上,将他扎得千疮百孔。
这种异常狼狈难看还避无可避的状态,让楚北翎即惶恐又烦躁至极。
他抬起眸,看向王采燕刚想反驳——
课桌下,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视线里,邢禹勾住他的小拇指,冲他微微摇头。
楚北翎气焰瞬间消掉大半,他蹭了蹭他的,很快松开,打算听邢禹的话,不再发言反驳。
厉冬这段时间和吃了几斤火.药桶一样,火气很大,精神状态美丽到能创死全世界,盛夏拦不住。
她直接反驳道:“老师,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就算搞砸考试,不再有机会,哪怕去街上卖花,也可以很开心,用性向指责他人,给人下定义,是不是太偏驳了。”
被当众驳了面子,王采燕脸色非常难看,黑如锅底:“你还很傲娇,觉得很有道理是不是!!”
盛夏又拉了拉她的衣袖,厉冬深吸一口气,没再说话,但眼神已经表明一切,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不,她本来就没错,喜欢一个人从来不是错。
王采燕见她这样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你们懂什么,知道什么,你们觉得自己的爱情很唯美很伟大,堪比罗密欧朱丽叶,全世界都在和你们作对?!我告诉你们,十七八岁的恋爱,没有人能走到最后,没有任何人,现在说着轰轰烈烈,喜欢的要死要活,谁能保证你们以后还能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她扫视站着的十一个人:“为了一个注定会分道扬镳的人,放弃自己的未来,愚蠢。”
所有人盯着王采燕敢怒不言语,也不相信她的话,半个字都不相信。
王采燕针对这个问题教育了他们一整节班会课。
下课时,她宣布薛子昂恢复班长之位,又让他把十五个恋爱人员的名字发到家长群内。
面对几十双扎过来的眼睛,饶是薛子昂心理素质再好,也受不住被王采燕当众点出来,可想到自己回到班长的位置,心情又好了不少。
于是毫无负担,坦然应下。
王采燕又道:“邢禹、楚北翎、厉冬、盛夏和我去办公室,剩下七个人先待在教室不准动。”
办公室内,王采燕挨个打电话给四个人的家长,没有避着他们,直接免提。
楚北翎眼睁睁看着她从厉冬妈妈联系到黎书映。
听到黎女士的声音,他心脏都跳到喉咙口,像是被人摁着头沉入水中,挣扎不得,也无法呼吸。
可对面只应了一个‘知道了’便被推门进来的助理叫去开会。
王采燕脸色不太好看,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
楚北翎的心却早已经凉到冰点,他知道,黎书映越是平静,事情就越严重。
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
到邢禹家长时,王采燕先打给邢枭树,对方不耐烦推脱:“在开会,找他妈。”而当他妈妈蒋郁接到电话时,只沉默一瞬间,便淡淡道:“找他爸吧,我不管。”
邢禹就和皮球一样,被俩人踢来踢去,谁都不想管他。
而他似乎早已经习惯,扯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像是早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局。
楚北翎心脏又酸又涨,难受的要命,伸手过去想给他安慰。
王采燕一个眼刀飞过来,厉声呵斥:“干什么,手放回去。”
——楚北翎僵住,手悬在半空几秒,倏地收回去。
王采燕训斥声还在继续,字字锋利,仿佛他们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回到小办公室的十二班班主任听闻这件事,劝了句:“下个月就要全省联考,他们现在是关键期,你消消气,别把事情闹太大,对他们影响不好,也影响考试心态。”
王采燕睨他们一眼,冷哼道:“但凡有点数,就不会这么做。”
十二班主任无奈摇摇头,抱着教案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
一个小时后,厉妈妈和盛爸爸前后脚赶到办公室。
盛爸爸非常不赞成同性恋这个说法:“老师,她们才十七岁,十七岁什么都不懂,最多玩玩闹闹而已,扯什么同性恋,就是女生之间关系好一些而已。”
王采燕:“盛爸爸,你听我说……”
盛爸爸直接打断:“王老师,那真如你所说是同性恋,你把我们叫过来要我们怎么样呢?转学?抓起来公开处刑,让人打打死?又或者配合你狠狠骂她一顿!”
王采燕哑言。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知道马上要联考,接下来还要校考高考,但人生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当然,我不是说王老师你说得不对,你身为夏夏的班主任这么负责我也很感谢,高考是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考砸明年再来也没什么关系,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算都不行,我们也有条件送她出国深造镀金。”
“你现在扣着她们,不让她们做这个做那个,她们给你反着来,对着干,反而影响学习。”
盛爸爸并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一辈子太长,会遇到很多人,能白首偕老的人只在少数,可是:“十八岁的夏天,只此一次,跨过去便没有了,何况青春期的孩子们,是关系好一点,还是谈恋爱,都随她们去,没什么所谓,人生漫漫长路,高考只不过是一个很小的节点。”
王采燕被盛爸爸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而看向厉妈妈。
厉清晴挑挑眉:“王老师,我们做艺术的,特立独行,追求自我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没有情绪和感知力怎么创造!要创造不谈恋爱,灵感那来?”
王采燕面如猪肝色,越发难看。
“我和盛爸爸一样,很感谢老师的尽职尽责,”她停了半秒道:“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说她的不是,这是我的态度,如果老师觉得实在有问题,只要不影响他人,你大可以对厉冬放任不管,我们只要她健康成长,不会多说什么,老师放心。”
王采燕接二连三被噎,一时半刻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放任他们离开。
出门时,盛爸爸对盛夏说:“夏夏呀~你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和你妈妈不管,你开心就好,但是的呀~你必须要留在省内上大学,你去那么远爸爸妈妈舍不得你的,不想留在省内,你出去读书好伐!”
盛夏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出国可以,却不能去北京。
她回眸看向厉冬又很快挪开视线,没有回答。
厉清晴揉了揉她的脑袋:“哪有事事让你如意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脾气别这么大,要不你让让。”
厉冬犹豫片刻点点头,对盛夏说:“我和你留在省内。”
盛夏一愣,随后弯了弯嘴角,点点头。
厉清晴看着俩孩子轻笑:“糖糖真乖,夏夏也乖。”
走在前面的四个人,盛爸爸留下了盛夏,而盛夏和厉冬因为去不去北京,冷战快一个月的问题,因恋情曝光,反而得到圆满的解决。
一片艳阳天。
跟在身后的邢禹和楚北翎这里却在局部下雨。
刚刚接二连三的王炸,楚北翎脑袋一片眩晕,只剩嗡然,根本来不及过多思考。
如今平静下来,冷意从脚底直往脑门蹿,脸色后知后觉苍白起来。
纵然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这一刻,他还是没办法做到,什么都不管坦然面对。
尤其是在得知,黎书映冷淡到默然的态度。
这种岌岌可危的惶恐之感,越烧越旺,快将他吞没。
邢禹喉结滚动,嗓音低哑:“你后悔了吗?如果后悔……”他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几乎从是从齿缝里挤出后半句话:“现在推开我还来得及。”
“邢禹,”楚北翎侧目,笑着对他说:“我不怕,也不后悔,你也别放弃,我们谁都别放弃。”
——这是承诺,也是他破釜沉舟的决心。
既然是他选择的,他能承担,也会很好的解决。
绝对不会将邢禹丢在半路,不要他。
邢禹努力压着呼吸,克制住当下想抱一抱他的冲动,张了张口,过了半天才缓缓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他恨自己的卑劣,更恨自己此刻因楚北翎的纵容生一丝可耻的庆幸。
楚北翎耸耸肩,语气轻飘飘的:“没关系,我也是共犯。”
明知道不合时宜,更会遇到无穷无尽的麻烦,还是没忍住拉着邢禹共沉沦。
封闭的学校里并没有什么秘密,何况这件事闹得还挺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校园,一个班十五个恋爱,五个同性恋,放在任何地方都能carry全场。
他们十三班是彻底出名了。
而留校的十一个人被挨个请了家长,家长老师合力,两天时间,基本已经被拆光,一个不剩。
除了父母觉得没什么所谓,放任不管的厉冬和盛夏,以及暂时没人管的邢禹和楚北翎,其他全部变成苦命鸳鸯。
班里的确有那么两三个恋爱且不会藏的,那些秀恩爱死得快,被当众点名并不冤,剩余小心谨慎的那批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发现。
但已经发生的事,追究为什么也没什么意义。
所有人本就不满薛子昂的某些行为,这件事一出,更看不上这种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纷纷对他敬而远之。
许图南知道跟在身旁几个朋友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他,生气了足足两分钟,想到集训基地苏北辰和沈致的遭遇,生气两分钟又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加上另外几个没良心的也来哄他,就彻底过去。
其实比起生气,许图南更庆幸他们几个还安然无恙的坐在教室里,否则他能分分钟把薛子昂切了。
手机有电话进来,是邢枭树打来的,邢禹直接挂断,不打算接。
对方紧接着打进来,再次被挂断后,一条短信弹了过来:【不接电话,我去找那个男生谈谈。】
邢禹起身走出教室,好在现在楚北翎被林听岛叫走,不在教室,他可以安心出去接电话。
恰逢日落末尾,正是深蓝流入天空,覆盖最后一丝暖色的时分,蓝光将天台染成阴郁又孤独的丝绒蓝调,有种歇斯底里的压抑。
邢枭树不会管他,但他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老师直接联系他,还是这样的事。
他虽然不会当着老师的面说什么,却不会不当回事,加上当时可能真的有更重要的会要开,现在腾出手了,自然就过来兴师问罪。
邢禹一点也不奇怪。
父子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两相沉默很久——
邢枭树开口,嗓子都带着火气:“果然是她的种,一样的没教养,一样的不知所谓,竟然和一个男生鬼混,不知礼义廉耻。”
邢禹听他骂完,淡淡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有一半股份。”
“你……”邢枭树被噎,过了一会儿,也不废话:“那个学校你也不用待了,留在哪里,我都替你丢人。”
邢禹丝毫没有慌张,反而坦然笑笑:“这样正好,他去哪里我就去那里。”
电话那头的邢枭树听到这话脸色难堪极了,多年没有管自家这个大儿子,不知脾性,不知软肋,除了那点子血缘关系,基本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别人家儿子他又实在插不上手,基本已经很难管住。
那个男生和他是上下楼邻居,还在一个画室,认识的人又大多数重叠,羁绊很深,不是一个转学就能断掉的。
邢枭树蹙着眉,一时半刻不知道要如何时,邢夫人过来给他送文件,知道他联系大儿子,邢夫人也没有生气,还十分友好的给他出主意。
他听后对邢禹道:“两个选择,要么你和他断掉,要么你生活费学费断掉,自己选一个。”
“我选后者,再见。”没等邢枭树回答,邢禹直接挂断电话。
没走两步,他看见站在楼梯上正在四处张望,寻找什么的楚北翎。
不知道是跑太快还是其他原因,他弯着腰,手撑着膝盖,满头是汗,低低喘着气,像被丢上岸的鱼,极度缺水缺氧,快要死掉了。
邢禹心头一紧:“楚北翎。”他快步走过去。
楚北翎倏地抬眸,楞了半秒,朝他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在他怀里浅浅喘着气。
他眼眶猩红,鼻子发酸:“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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