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日正月初一。
昨晚不知不觉喝太多,楚北翎早于生物钟醒来,脑袋隐隐作痛,似有一个电钻“嗡嗡嗡”往脑袋里钻。
疼得要死,他一时半刻没坐起来,只能干干盯着天花板。
——缓了小片刻,宿醉后的难受劲过去,楚北翎捂着脑袋坐起来,借力支撑在床背上用力摁了摁太阳穴。
他几乎断片,对昨晚的记忆,也只停留在听邢禹拉大提琴时。
木木地在床上坐了会儿,楚北翎翻身下床出去,迎面撞上推开门的邢禹。
他将手上醒酒茶递给他:“把醒酒茶喝掉头痛能缓解很多。”
邢禹说:“下次别喝这么多了,对身体不好。”
“嗯,我知道。”楚北翎接过邢禹手中的醒酒茶,咕噜咕噜喝个精光,而后和他说:“邢禹,新年快乐。”
邢禹:“新年快乐。”
楚北翎问:“昨晚我和醉酒没有闹吧?”
邢禹:“没有。”
楚北翎刚松下一口气,就听见邢禹说:“但你胡说八道。”
楚北翎心下一紧,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连忙解释,“我喝醉酒的胡说八道当不得真的。”
邢禹目光灼灼一寸寸靠近,挑起他的下巴。
昨晚宿醉喉咙还干痒难受,楚北翎的喉结滚了滚,“怎,怎,怎么了么?”
邢禹直接放下个炸弹:“你抓住我说让我上.你,受不了,也别放过,抓回去继续,让我有本事弄哭你,是胡说八道的咯!”
楚北翎冷汗都冒了出来:“我,我,我是这么说的?!”
可旁人明明说,他宿醉后很安分,什么都不会做,就直接昏睡过去。
祝卿安和付星洲应该不会骗他才会,难道是和邢禹在一起,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好/色因子?!
可这也着实,太生猛了吧!!!
但他没办法否认,这也确实是他可能会说的话。
要是邢禹在挑衅几句,他只怕是,为逞口舌之快,没有生猛,只有更生猛,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不过邢禹——是不是故意改掉人称,说反了。
邢禹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楚北翎脖子一梗,坦然道:“是,那又怎么样,邢禹,我告诉你,要是你伺候不好我,我就去找别人。”
邢禹目光一沉,紧紧扣住他的脖颈,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你敢。”
他不会,也不敢。
但一身反骨的楚北翎怎么可能因为邢禹这么一句话,就说不敢,他脸往哪里放,邢禹越不让干,他就越反骨。
楚北翎微微侧脸,故意在他耳窝处吹了口气,手指灵活的解开邢禹家居服第一颗扣子,食指穿过空洞勾上去。
他微撩眼皮,懒洋洋地开口语气含笑带着点捉弄:“邢禹,你可不是光说不做的人,我也是,喜欢野的。”
邢禹抓住他的手腕,推倒一边,转身离开,快到楚北翎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动作先于意识,他连忙上前抓住邢禹的手腕。
“你生气了?”楚北翎不确定地看着邢禹,心里直打鼓。
现在的情况和当年不一样,他不该拿这件事来捉弄邢禹看他反应。
同时楚北翎心中升起难掩,又酸又涩汹涌的情绪——邢禹对他的调/戏,竟然无动于衷。
紧张对冷淡,静默片刻——
邢禹把人拽进怀中,紧紧抱住,整个手背连同手臂青筋暴起。
他将脸埋进楚北翎的颈窝处蹭了蹭:“别拿这件事和我开玩笑,楚北翎,我承受不住,也会忍不住想要将你关起来,别让我这么做好么?!”
楚北翎心脏又酸又疼,他抬起手背顺了顺邢禹蜿蜒的脊背紧紧回抱,“我是你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邢禹松开手,捏住他的下巴吻过去。
邢禹看着冷淡,但他的吻是汹涌的、掠夺的,有很强的占有欲与控制欲。
哪怕是年少躁动时,也是占据绝对的主导,楚北翎每次和他刚,都会被邢禹精准拿捏,最后放弃,任其摆弄。
直到他喘不过气,浑身憋得爆红,软成一滩水,邢禹才好心放过他。
这一次不同,邢禹吻得温柔又虔诚,带着取悦他的意味。
这样的吻,楚北翎更受不了,眼尾、唇瓣、耳根、脖子全是他的气息,像羽毛瘙痒过他的皮肤,又很快离开,弄得他心痒难耐,肾上腺素暴涨。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门铃响起来,只怕他们这会儿已经滚到沙发或者床上去了。
楚北翎不悦地蹙了蹙眉,邢禹见他这样淡笑,轻轻揉了揉他的天鹅颈松开:“我去看看。”
楚北翎憋着一口应道:“嗯。”
不管门外是谁,他都有种大卸十八块,丢到西湖里喂鱼的冲动。
冷静,冷静,别做法外狂徒,别做法外狂徒。
卧室里他的手机一直在响,路过玄关时,楚北翎没忍住瞄了眼,被邢禹完全挡住站在门外的人,看不见,但听声音像个男人。
楚北翎忍着没有走过去,和隔空邢禹对视一眼,头也不回直接踏进卧室。
是小茄子打来的,楚北翎接起。
小茄子:“哥哥,新年快乐。”
楚北翎笑着回应:“小茄子,新年快乐。”
小茄子说:“哥哥,你和妈妈怎么了,她到现在还在生气。”
楚北翎直言:“我们吵架了,你哄哄妈妈,让她少生气。”
小茄子说:“好的呀,我会哄哄妈妈让她少生气,可哥哥,你也要快点回来,我和妈妈都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小茄子……”
停顿的功夫,电话那头小茄子甜糯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哥哥,我在。”
楚北翎吸了一口气,暂时不打算将自己不再回新加坡的事告诉小茄子,现在说,她一定会哭。
新年第一天,楚北翎不想让小茄子哭。
简单和小茄子聊了几句,楚北翎收线,转而给菲佣发消息,让她给黎书映煮清凉降火的茶,让她少生气,照顾好黎书映。
出来时,餐桌上多了一堆蔓越莓贝果,楚北翎拎起来:“刚那人送过来的?”
邢禹转身:“嗯,说昨晚做了不少,就分了些给我。”
楚北翎阴着一张脸:“怎么认识的,人家做了面包新年第一天都想着分你一份。”
邢禹迎着他的视线,漫不经心道:“有一次他狗丢了,在业主群里询问,刚好被我遇到,就给他送回去。”
“还挺有意思的,一看就费过心思。”楚北翎看着那堆贝果不咸不淡评价一句。
邢禹:“我还帮他遛过一次狗。”
“是么,”楚北翎扯扯嘴角,轻笑:“住在这个小区的,虽算不上非富即贵,但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多认识一个人也不错,说不定哪天就帮上忙了,是好事。”
邢禹:“你真这样觉得?”
楚北翎:“难道不是?”
邢禹没再接话。
他就不应该没事找事,更不能仔细琢磨,试探,挖出来一个个确认,不做还好,一做,他就是自己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吃过早餐,两人遁进书房,各忙各的,也不怎么搭话,一直忙到中午吃过午饭,下午一起去养老院陪陈奶奶,顺便帮帮忙。
今天去找陈奶奶,她又认不出他们了。
更别说昨天给他们翻黄历,高兴又期待地为他们挑婚期,雪亮的桃花眼含着笑说,等下半年他们结婚的时候,给他们上台送戒指。
和陈奶奶的记忆一样,楚北翎觉得,他和邢禹现在的关系,好像也被困在时间里,能在瞬息之间发生变化。
这种看似什么都有,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楚北翎很茫然,更不知所措。
以至于他严重怀疑,那些短暂如同烟花绽放过的美好,并不真实存在,而是他的幻觉。
只有一直以来堵到难以呼吸的痛苦,才是切切实实,无法改变的。
一整个春节假期,楚北翎上午在家看文件,偶尔看看书,或对着电脑屏幕发呆,邢禹不是在练琴就是在画画。
下午两人则一起到养老院陪陈奶奶。
明天是年后开工第一天,楚北翎去琴房找邢禹,他拉琴的手并没有停下。
楚北翎说:“年后开工,我要搬回自己公寓去,那边方便些。”
邢禹公寓他要跨个江才能到公司,这段时间,他和邢禹这种半冷战状态,他也受不了。
只要忍受不了,楚北翎鸵鸟属性上线,只想跑,当听不见看不见。
“小蓝莓。”
楚北翎心空了半拍。
邢禹停下,抬眸看过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不知道为什么,楚北翎觉得,邢禹是故意这么说的,在给他改口的机会。
搬出去再搬进来很难,他知道的,是他冲动了。
楚北翎很自觉下了一个台阶,不再坚持:“下午我要去机场接个人,就不去看陈奶奶了。”
邢禹:“要接谁?”
楚北翎:“付星洲和祝卿安。”
邢禹了然,他起身将大提琴放进玻璃琴柜,转而说:“我和你一起去。”
今天路上车很多,全是返程回杭的车辆,导航一片红,就这么走走停停,将近两个小时才蜗牛爬到机场,好在出发时有预料。
等他们到机场付星洲和祝卿安正巧下廊桥,倒是不用等。
邢禹去地库停车,楚北翎上航站楼,去到达出口等人。
见人出来楚北翎上前一步接过付星洲的行李,被他轻而易举躲开。
“不用我自己来。”他伸手捏了捏楚北翎的后脖颈:“不是告诉你,不用特意来接,在家休息。”
“闲着也是闲着。”楚北翎说:“你回国这段时间,住我哪儿,离公司也近。”
付星洲挑眉颇为意外:“速度这么快,搬过去一起住了?”
楚北翎从来瞒不过他,点点头。
一旁的祝卿安一门心思在付星洲身上,听话只听半句:“什么你让Leo搬过去和你同居。”
他既震惊又不快:“你居然愿意让别人侵入你的领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付星洲:“不,是孔雀开屏了。”
楚北翎:“Leo差不多行了。”
祝卿安不满地挤到两人中间,将其隔开:“楚北翎给个交待。”
祝卿安的嗓门并不轻,正好被停好车过来的邢禹听到,他强压下去的酸意又一次‘咕嘟嘟’冒出来,近乎到达超高温。
敛了敛暴动混乱的情绪,邢禹上前一步和付星洲打招呼:“付总,幸会。”某个醋缸完全忽略祝卿安。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本尊,付星洲挑挑眉,伸手回握,认真评价:“确实不错,值得等一等。”
醋缸本缸以为他在说合作的事,便也没有细究他言语里的奇怪,他也习惯每个千奇百怪,想一出是一出的甲方。
寒暄几句,一行人重返地库,邢禹调出导航问了目的地。
楚北翎报了自家公寓地址。
醋缸摁在液晶屏上的手一顿,抬眸看过去。
与此同时,祝卿安的声音在闭塞的车厢内响起:“不行,我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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