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捆老实的圣子,艾维斯打了个哈欠,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被窗帘遮挡,它的朦胧透过织物的孔隙照射进来,房间内的人,不点灯,也能隐约看到彼此的轮廓。
里安在极度不舒适中挣扎着醒来,察觉自己被捆绑之后,他下意识蛄蛹了两下,发现实在挣脱不了,开始有点紧张。
他都怀疑是不是王城的人追来了,钟塔特地派人来取他狗命。
“艾维斯,艾维斯,你还在吗?”里安不确定道。
太黑了,他只能隐约看见旁边有人。
“嗯——”艾维斯在料理了里安之后,勉强睡了个好觉。可终究是睡得不够,加上穿着裤子,身体还有些酥麻。
他伸着懒腰,发出的动静像只慵懒的大猫。
“怎么回事,快帮我解开。”里安催促道。
“吵什么吵。”艾维斯还没缓过神,扭了两下脖颈才转过头看里安,“你应该称呼我,公爵大人。”
……
这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里安嘴角抽动。他现在只想给艾维斯两个大耳刮子。
“尊敬的、和善的公爵大人,能烦请您,帮我解开这些绑带吗?”他恨得牙痒痒,但也只能认栽。
艾维斯点上灯,柔和的光线下,里安才发觉自己的姿势有多么的羞耻。
恬不知耻的公爵大人先是帮他解开了脚上的丝带。看着里安脚踝被勒出的红痕,艾维斯下意识地用拇指搓了搓,弄得里安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倒不是因为疼,完全是皮肤太敏感,被艾维斯触碰刺激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艾维斯的神色越来越紧绷,甚至解开他的脚之后,大有一种撂手不管的架势,只是一味盯着他的脚看。
弄得里安心里一阵发毛。
“怎……怎么了。”
“哦,没什么。”艾维斯放下里安的脚,看了他一眼,眼里似乎闪过什么,只是那一瞬间太快,里安没能捕捉到。
在解完束缚之后,里安扭动着手腕,瞟了眼手脚上多出来的勒痕,饶有兴味的看向艾维斯,“没想到一向公正严明著称的首席**官,还有这种癖好?”
艾维斯挑眉,沉着脸,冷静地接住了他的话茬:“不捆上,小白猪就要滚下床了。”
这话当然是逗里安的,有他在外面挡着不至于滚下床。但是睡着觉,有个人趴在自己身上,胳膊腿不老实,还一个劲儿在脖子旁出气,任谁也受不了。
毕竟,不是自己老婆。
想到这儿,艾维斯的视线下意识就要往里安脚那边去,他赶紧别过头去。可脑海中已经有画面呈现了,不管多克制,思绪根本不受阻扰。
里安也知道自己睡相不好,艾维斯直接这么挑明,他反而不太好反驳,但一贯的性格让他不想在嘴巴上吃亏:“好吧,那拜托下次捆松点儿,艾维斯,叔叔——”
他特地拉长了“叔叔”两字,表达了他内心的抗拒。
谁愿意睡着了像被捆猪似的捆着。
“我二十。”艾维斯似乎被他叔叔的称呼伤到了,讶然和不解的表情十分明显,有别于往常的冷脸。
将白袍披上,一挥手,里安又变成了葵纳奇的样子。他一边拉开窗帘一边应付艾维斯,“好的,叔叔。”
完全没有要改称呼的意思。
倒也不是艾维斯长得多成熟,主要是气质问题,整个人看着就像在爵位上待了几十年了,有时候还很古板老气。
艾维斯没再纠正,用余光瞟了他一眼。
他虽然只有二十,但爵位是继承的祖辈,从小就被按照贵族身份接受教育,可以说自出生起就担负着家族的责任与荣光。在这份压力下,才演变成如今的样子。
不过这些里安没必要知道,毕竟他们现在也算不上多熟悉。
艾维斯不会承认,他确实有些气恼了,比起“叔叔”,他更想得到的是“哥哥”的称呼。
最后,里安捡起床上属于艾维斯的那根腰带,把它塞进艾维斯的怀里。
只要想着这玩意绑了自己手一个晚上,他心里就有股子说不上来的别扭。
艾维斯倒是不怎么在意,提好裤子,迅速地把腰带系了回去,颇有种“事后”的感觉。
两人洗漱完,简单对付了两口,就往王宫去了。
一路上,里安都在想着应付卫兵的说辞。
譬如,“我是慕名而来的吟游诗人,想要为尊贵的王室贵族们演奏一曲”,又或者“荣光加护瓦雷斯城邦,赞美神的恩德,请让我为贵国的繁荣而高歌”。
反正求见贵族不可能把那些三流故事拿出来说事,他得有最起码的尊重与爱戴,摸不清地方君主的情况,一个搞不好可能就要被送上断头台。
总的来说,礼赞诸神,赞美于国王的治理下,当地的繁荣昌盛,总是没错的。
神父告诫过他,一些地方君主十分昏聩暴政,凡有半点不顺心的都是立即处死。
为了脖子上的脑袋考虑,他还是得注意措辞。
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道,他这一切的准备都是白费功夫。
不同于远处教堂和神殿的喧嚣,城堡门口根本没有半个人。
这座恢弘的建筑已经在经年累月之下,像是裹了沥青或是煤灰一样,斑驳不堪。
穹顶之上,更是破了个大洞。
门没有了,远远看着窗户都没有一扇好的。
光透过镂空的门洞照射进去,隐约显露出一团锈迹斑斑的像是人形的东西。
走近了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那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塞满了沉重与绝望。
那团铁锈动了,她翻起面甲,露出绿色的眼眸,以及脸上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看着前来的两人,苍白起皮的嘴唇努力翻动着:“离开……吧。”
她似乎很久没有说话了,讲起话来还有些滞涩。
说完便垂眸,注视着身边那柄锈蚀的剑,不再言语。
很多年前,记不得多久了,可能是三四百年前吧,也有人不断前来,说是要帮她。
但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黑暗里萌生的那点羸弱的希望,早就被绝望杀死,滚落的无辜之人的血肉,恐怕都可以垒成一座高墙。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里安开口道。
他不了解这里发生过什么,经历了怎样一场艰难的战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如果这位坚强的女士不愿开口,他也没有办法。
毕竟,不论是遭受怎样的苦难,最终能挽救自己的可能也只有自己。
那副甲胄沉默许久,终于发出些许声音:“能不能……帮我唤醒她。”
不同于先前,当下的这声音微弱却轻盈,像是挣扎许久的人终于寻得解脱。
“唤醒谁?”眼下的一切疑点重重,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但里安也没有深究。
谁都有秘密,不可告人的秘密,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即便瓦雷斯三权之一的王宫腐朽衰落,也不该轻易地去向经历者探听。
“瓦雷斯的公主,奎妮。”女骑士不愿多说,简明扼要,“她就沉睡在神殿的地底。”
“为什么?”艾维斯发问。
他不可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带着里安去冒险。
首要的是保证里安的安全。
女骑士索性摘下头盔,露出一头杂乱的金发。那原本的长发早被她用长剑割去,剩下的长度不影响挥剑,也就省去了打理。
她用碧绿的眼眸凝视着两人,许久,才说话:“一场交易。”
“一场与神明的交易。”
她的话足以使地方贵族甚至教会震惊,但凡牵扯神迹,都使人趋之若鹜。
可惜和他交谈的两位来自门萨,一个早已经见多不怪,一个曾是某位神明人世的化身。
观察到两人眼底的波澜不惊,接近二十岁的女骑士或者说是女孩,有些担忧。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有所图谋的人,而是别无所求的。这种人要么是自身资源丰富,要么是渴求暴乱的极端分子。
尤其是在神权之下,对神迹无动于衷的,更是让人不得不防备。
当然,还有秉持良善的自我牺牲者。在神权之下,金钱至上的时代,这种人已经近乎死绝了。不是拜倒在教会的权威之下,就是沉默地隐入人群。
这座瓦雷斯城邦的人,早就已经疯了,以为向神殿、教廷捐款就能解决一切。即便是曾经的那位希望与光明的神,慈爱的神,也早就沦为了教廷的摇钱树。
没有诚心的信仰是无法结出果实的,真正的信仰也无需拘泥于任何形式。
女孩摇了摇头,神色中多了些鄙夷,却不是冲着里安他们,“奎妮公主用她的沉睡,换我醒来。”
“而她则是永远陷入在循环的噩梦中,日复一日。”
“这是运转绝望的魔咒,必须有人将它停止。”
“如果她醒来,你会怎么样?”里安抓住了话语里的重点。
既然是奎妮用沉睡换她醒来,那唤醒奎妮,魔咒就会立刻失效。
“这不重要,我们都被绝望困锁太久。”女孩没有给出正面解答。
艾维斯询问道:“那么解开魔法,是否会有其他人因此受到伤害?”
“没有。”女孩坚定的眼神不像在说谎,“受诅咒的只有我和奎妮公主,魔法的影响也仅限于我和她之间。”
为了让两人相信她的话,她还是说出解开魔法的后果,“当沉睡魔咒解除后,我就会死去。”
“朽木的枯枝将回归泥土,一切不该存在的,都会回到原本的样子。”
听到她这么说,里安心里一惊,“你……不畏惧死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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