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少了一个雍亲王也并不影响百姓的生活，文瑾心回了梁州，问祝才更要了钱，就去找文渊。
她比她所说的很快就回来，晚了许多。文渊教言景的东西也多了很多，言景一直潜心待在文渊的身边照顾他，还有照顾文瑾心随便带回来养的狼。
“爷爷，你听说了吗？我为你报了仇。”文瑾心说。
“我知道。”那场毒后，文渊已经很像一个真正的老人，他倚靠在藤椅上，悠悠地看着外面的夕阳。
“你的剑。”文瑾心将文渊的剑拍到他的桌上。
“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不需要剑了。”
“我也不需要剑。”文瑾心还将一个盒子放在了剑的旁边，文渊一瞥，是文瑾心常待在身上的银针，非常完整，这些银针或许粘满过血，但它们依旧像新的一样。
美中不足的是，少了一根。
文渊没有问那根针为什么少了，只是说：“那就送给言景吧。”
“他的剑道和我的不同，但我觉得，他更适合剑。”
“你的剑，随你。”文瑾心扭头就走，文渊探头，“又去哪？针也不要了？”
“累了，想歇息。”
文瑾心没有遵循曾经太医的嘱托，一直奔波劳累。
在她将那些虚构的证词递到皇帝的桌上，或是说，在她准备那么做的时候，一步接一步，心力一点又一点的消去了。
灿烂盛大的开篇，十五年的故事画上了句号。
“爷爷，休息一段时间后，我想去北定城。”
文渊摇了摇竹扇，“心儿，不若你就试试言景吧，那个孩子，他没那么聪明，还是个死心眼，我现在瞧着，还好。”
就如言景曾经在尹州的城墙上待了一年，只因他想杀了那些农民，帮他们解脱。
对文渊也是如此，文渊教他学剑，还垂垂老矣，言景说，他会等他死了再走。
按照文渊现在的身体状态，少说也有二十年。
可言景眼中的执着没有骗人。
文瑾心摇头，“让他陪着你就够了，没想让你跟我一起去。”
“我就是想去看看雪。”
如今才入夏，看雪不着急去，文瑾心好好地休养到了秋。
秋天启程，慢悠悠地骑着马车去，到了北定城正好是冬天。
雪花飞舞，白色将房屋掩埋，北定城的治安还算和谐，百姓穿着棉衣行走在街市上。
文瑾心打算去拜访一下许久未见的多哈思一家，他们所在的村庄在城北，靠近边界的地方。
路过一个转角的巷口，听到三个人围在一起说：“阿莫，你竟然真敢将你爹的酒偷出来！”
那个男孩得意说：“这有什么不敢的！”
“要是被你爹发现了，他会打死你！”
“嘿嘿，我已经想好了解决的方法！”
“什么方法？”
阿莫让围在他旁边的两个男孩凑过来，他用极小的声音说：“我可以跟我爹说，是城北的那个瘸子，让他的护卫们偷了酒！”
两个男孩纷纷讶异，“你是说那个叛国的瘸子？”
“对！我爹最讨厌的就是卖国贼了！他要是听我这么说，肯定不会生我的气！”
“可是怎么才能推到他的身上？京城来的王爷，怎会看上你家的酒？”
文瑾心一直可以听到他们的话，她停住了脚步，只听那个叫阿莫的说：“他当王爷的时候是看不上我家的酒，但他早就不是王爷了，这种卖国贼偷东西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们放心，我早想到了，我将我爹的酒换瓶了，我将原瓶藏到他的家里不就行了。”
“嘿嘿嘿，好，我们现在就去吧，然后回来喝酒！”
卖国贼、王爷，是他啊，不过他为什么会变成了一个瘸子？
既然皇帝只判了他流放，他的暗卫大概也还会在，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文瑾心偷偷跟了上去。
她藏在一棵雪树背后，远远地看着三个男孩拿着一瓶酒来到一个破败的院子旁边，轻松越过了污迹斑斑的围墙，到了里面又翻出来，手里的酒已经消失了。
他们兴高采烈地离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做了坏事。
可院子里依旧安静，没有任何人出现。
文瑾心当真是有些好奇。
于是她等了三刻钟，也随手给自己为了一块黑布，轻松翻到了围墙上。
近了文瑾心才看清墙上是有字的。
写着狗贼，滚出北定城，卖国贼等，光明正大用红字写了他的名，墙上还有污渍，看起来既有粪水、臭鸡蛋，还有烂菜叶......
房屋里没有动静，想必是屋里的人换了替身，他自己不知道去哪里潇洒了。
但文瑾心还是从围墙上跳了下来，她在纸窗上戳了一个洞，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陆云弘做在榻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的腿敷药。
他的膝盖处有一条极长的伤痕，横穿了左右两条腿，看起来是被横刀斩了一下。
如今无力垂落着，他自己给自己上药。
陆云弘是会武功的，是谁给了他一刀？
文瑾心不知不觉就看了好一会，直到陆云弘抹完药，他倏的抬眼，和窗孔后的眼睛对上，温和说：“这里已经没有东西拿了，请离开吧，否则，我会驱赶你。”
文瑾心不语，她看了眼另一边窗台上的酒罐，心念一动，一颗小石子飞过去，将整瓶酒都击碎了，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她没有回答陆云弘的话，安静离开了。
文瑾心按照原本想的事，去拜访多哈思，不知她的身体怎样了，是否还是只能躺在床上。
或许她可以带她的孙子孙女一起去那座最高的山，带他们上到山巅看看。
陆云弘在酒罐碎裂的时候愣了下，他突然扶着床沿想坐到轮椅上，可急切的后果就是，他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终于有人从外面回来，是翠鸟，她连忙将陆云弘扶起，“殿下？怎么了，我扶您上去！”
翠鸟连忙将陆云弘摆到轮椅上，陆云弘让她推着他去到旁边。
这个小院子里除了陆云弘睡觉的地方，就是吃饭的地方，如今吃饭的桌子旁，碎了一瓶水，水撒了满地，有着酒香味的瓶子也碎了一地。
陆云弘捡起了地上的小石子，他垂眸不语，翠鸟以为他是生气了。
“殿下，需要去教训那个人吗？”
“教训？”
“哈哈哈哈。”陆云弘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开心，牵动了腿上的伤口，让上面渗出了血。
他将石头紧紧攥在自己的手里。
低语的话音缠绵缱绻，他说：“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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