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呼吸声变的越来越急促，空气像是正在一点点被吸走，周落蓦的抬眸望向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他：“顾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隔着玻璃门，尽管声音很轻，周落还是听到顾一“嗯”了一声。
“什么叫算了？”周落问他。
顾一不回答。
“理由呢？”周落又问他。
顾一没办法回答，他的理由，亦或是借口，对周落来说可能都是负担，尽管这不是周落想要的结婚，他还是回答：“没理由，就是…不喜欢了。”
“周落，我会忘了你的，你也可以…忘了我。”
时间仿佛停了一刻钟，周落像是有些受不了今夜的寂静，这么多天的担忧令他疲惫不堪，情绪爆发到极点，愤怒，恐惧，震惊，急躁，每一个与快乐，甜蜜，兴奋相违背的词都萦绕在他周围。
终于，他爆发了，他嘶吼着，本该有威慑的一句话，声音却带着颤抖：“什么叫算了？！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顾一，你给老子说话！”
他想喊，想叫，想冲过去揪着顾一的衣领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所有的力气却在顾一路过身边时看到的那双通红的眼眶泄了气。
最后也只说了句听上去有些威严的话，实际上有影响的只有自己。
“顾一，你今天敢出这个门，这辈子都别喜欢我周落！”
明明那么黑，明明不该看到的，明明……
周落怎么回家的自己都不知道，他靠着沙发坐了一夜。
周落没去想为什么顾一突然说算了，没去想有哪些原因导致他们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只是盯着眼前电视上的一角，在那个空荡荡的客厅坐了一晚，放空了一晚，第二天正常吃饭去学校。
周落本以为所有都结束了，却在陈红抹着眼睛说顾一走之后，他平静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在经过鞋柜的时候都忘了换鞋。
门从身后“咔擦”一声关上，他走出家门跑到隔壁，从一开始接连不断的门铃声到后来急不可耐的拍门声。
直到傍晚，顾一家门口的响声才慢慢停息。
周落将头靠在门框上，很轻的说：“顾一，王八蛋。”
他其实是想问问顾一的，问问怎么就不喜欢了，问问前些天是不是就已经在计划了，问问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当时顾一已经给了他答案。
我不喜欢你了。
喜欢和不喜欢哪有什么理由，任谁都给不出来。
所以分的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确实像顾一的风格。
——
周圣鹏和陈红回来那天给周落打了电话，让他下午回来吃饭，周落彼时刚出差回来。
他将行李箱递给司机，嘴里应着知道了。
回到家的时候厨房里是阿姨在做饭，陈红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周落换了鞋站在她身后问她：“妈，我爸呢？”
“书房打电话呢，回来了也不消停。”陈红抱怨道。
“吴阿姨今天做饭？”
“是，我说我做，你爸怕我累着，就给你吴姨打了电话。”
周落笑笑，不拆穿陈红这种口是心非。
陈红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来，坐这儿。”
周落顺着坐过去。
周落以为陈红想他了，想和他亲近亲近，实际上从坐下就一直在说相亲对象的事。
“我问了，你许阿姨说她女儿有空，你去见见？”
周落看着他妈，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点点头：“见，见，我要不见，您得跟我急。”
陈红一说这个就来劲儿了：“谁愿意跟你急啊！还不是你这么久也不给我带个女朋友回来，女朋友没有，女同学也行啊，我还说你出国上个学能带个伴回来，结果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
两人又拌了会儿嘴，顾一进门的时候两人正聊到结婚。
“要是确定了就找个好日子，把婚礼给办了，别拖，我和你爸都等着呢。”
周落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该从哪说，他实在不能像周回那样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一些会让母亲知道真相后伤心的话。
正要说话时，身后传来声音。
“阿姨。”
周落没回头都知道是谁，陈红转头笑着站起来走过去，拉着顾一走到沙发前坐下。
“周落。”顾一同他打招呼。
“嗯。”
陈红看了看顾一，又看了看从顾一进来之后就捧着手机的周落，觉得气氛有些冷场。
“哎呀，都是一家人，多少年没见了，一起吃顿饭，慢慢就有话题了。”
陈红把他们没话说的原因归咎于多年不见，可两个当事人都清楚不是。
吴姨做了饭和顾一闲聊了几句就走了，本该充满欢笑的饭桌上，此刻却显的有些冷清，只有偶尔碰到的碗筷声。
顾一坐在周落对面，看着周落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他微微拧眉，但也没说什么。
吃完饭周落去洗碗，陈红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顾一好不容易回来，她也不愿意让顾一来回跑。
“一一，要不在这儿睡吧，你以前房间也没动，今天让你吴姨给收拾了一遍。”
“好，我去厨房看看。”
周落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没回头看。
平时他爸妈吃完饭就不会再来厨房了，碗都是放厨房，他在的话就是他洗，不在就是吴姨洗，所以除了顾一没其他人了。
“我今晚在这儿睡。”顾一走到他身边，一边说一边观察周落的表情。
如果周落不愿意的话，顾一是不会强求在这儿睡的。
好在周落只是“哦”了一声。
顾一吐出一口气，从侧面接过将要被周落搓破皮的碗，然后将他推到一边，自己站在洗碗池旁。
“已经很干净了。”顾一说。
周落甩甩手，“哦”了一声，显然是不太想和他说话。
“听阿姨说…你要结婚了？”顾一问他，眼睛盯着手里在水下不断搓洗的碗。
周落侧头看他，看不出顾一脸上有什么表情，他在想顾一是怎么猜到结婚上面的，应该是刚刚在客厅从陈红嘴里听来的。
周落不否定也不肯定，只回他：“结婚的时候会给你发喜帖。”
肉眼可见的，顾一的手指在水下顿了几秒，水龙头里流的好像不是水，那似乎是从顾一心口上开了一道口子，稀稀零零的流出来的血，没人能止的住。
周落擦完手也没有走，就这么站在顾一旁边，一时间厨房里只有哗啦啦的水流声，好似他们还像六年前一般岁月静好。
——
周落记得那是一年暑假，每年顾一去多伦多待多少天，周落就会在外面疯多长时间。
所有顾一在时不能玩的极限运动他都玩了一遍，导致前两天去滑雪场，摔的浑身都是淤青，脚也不小心扭了一下。
顾一打视频的时候周落还在沙发上呲牙咧嘴的喊疼。
“阿姨，你轻一点儿，我真的疼，不是假的。”
吴阿姨摁着棉签的手轻了一点，笑了说他：“还知道疼呢，你爸妈看见该心疼了。”
“可不能告诉我妈，知道了得念叨我好几天。”
“小顾回来也得说你。”
“没事儿，他回来我就差不多好了，这不脚今天都能走了。”
吴阿姨无奈的摇了摇头。
确实能走了，扶着墙走的，不扶着只能爬。
医药箱刚刚收拾完，顾一电话就来了。
“誒，你明天就回来？怎么提早了？”周落躺在沙发上问他。
“嗯，姑姑和叔叔他们有事找爷爷奶奶说，我在不方便。”
“哦。”周落看了看自己的脚，突然有点心虚。
这脚还没好全，走的时候顾一专门嘱咐了，这要顾一看到，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那你明天几点到？”
“早上七点多，我现在在机场。”
“你打车回来，还是让张叔去接你？”
“我打车吧，张叔好不容易放假。”
“嗯。”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顾一听得出来周落有些困了，嘱咐了几句后把电话挂了。
顾一早上回来先回了自己家，时差还没缓过来，报了平安后，洗了个澡就睡了。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整个天空已经被黑色覆盖了。
今晚没有星星，明天可能又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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