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咔”
“咔”
秒表又在走了，书房突然安静下来。
周落平静的朝窗外看去，今晚的月亮像极了六年前那晚的月亮，皎白，透着说不出的寂寥。
顾一没办法给周落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当初周落问他时一样。
他没办法为自己找借口，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丢下周落是事实，不论是什么原因，周落都不会原谅。
“顾一，还记不记得你当初问过我想不想自己的妈妈？”周落问他。
顾一看向周落的侧脸，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问的猝不及防，下意识去思考这个问题。
当时周落的回答是什么？
哦。
“我妈只有陈红，如果你说的是生下我的，对我来说她是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让我能看到这世上五彩缤纷的生活，她可以是天使，可以是恩人，但我不认为她是我母亲，不论她的理由是什么，从她把我丢在家门口的那一刻，我们就没关系了。”
周落善良，却也冷血。
顾一突然想提前结束这次谈话，从重逢起，周落一直将自己划分在领地以外的地方，不看不听，他明明白白的拒绝自己，与自己拉开关系，这让顾一不得不心慌，他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可当事实摆在他面前时，却是怎么也接受不了的。
因为看过周落对自己好的样子，所以他忍受不了周落对他的坏。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马上叫停，嘴巴张了张，却也只能叫他的名字：“周落—”
周落打断他，用最残忍的话划分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你丢下我的时候，我们俩就没关系了。”他用当时的话评价他们。
大拇指磨裟过手腕，周落站起身盯着顾一垂着头的发旋对他说：“今天这是最后一次问你原因，理由你给不了我，我也不会再问了，今天你的道歉我也收下了，你的态度很明确，我的态度刚刚应该也表达清楚了，还有要聊的吗？”
垂着的头动了动，顾一抬头，撑着膝盖站起来，即使目前在他们的关系中顾一处于劣势，却因为身高原因，周落不得不仰视他。
“最后一个问题，我以后还可以来吗？”
没有强势的进来，而是在边缘试探性的问了这么一句。
对这个问题周落没有想太久，很快给了他答案：“可以，我妈也把你当儿子，我没权力干涉你的人际关系。”
周落第二天一早接到电话就走了，陈红去卧室敲门的时候，人影都跑没了。
“这孩子，走的时候也不打招呼。”陈红不满道。
“可能是有急事，昨天刚出差回来，也得回公司看看。”周圣鹏安慰妻子。
饭桌上一时只有顾一一个人不说话。
“小顾啊，现在公司忙不忙？一个人管这么大公司，吃不吃得消？”
“不算很忙了，吃得消。”
“在家你别总问孩子工作上的事情。”陈红不满的看丈夫一眼。
“好好好，我只是问一下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谢谢叔叔，有问题我第一时间联系您。”
说完，他向上看了看二楼，捏着筷子的手松了松，嚼完嘴里的最后一口问：“阿姨，周落什么时候换卧室了？上次来的时候不知道，结果敲错门了，闹了个笑话。”
“也怪我，我忘了和你说了。”陈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他，说完，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就你们高三寒假快结束那会儿，你不是走了，他没两天就把杂物都搬到那房子里了，说睡不着，要换卧室，当时都搬完了才给我说的，你不提我都有些忘了。”
顾一眼神暗了下来，手中的筷子陡然被捏紧，手指端渐渐泛起白色，筷子的主人似乎浑然不觉。
“那…卧室的钥匙在家里吗？”
“啊，钥匙啊，小落当时好像没给我…不对，好像又给了，阿姨真给忘了，那里面没重要的东西，都是些杂物，我们也不进去，你是有东西落下了还是什么？”
“嗯。”
陈红想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安慰他：“没事儿，小落应该有，一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有空送一下就行，是落什么东西了？”
“一个木雕。”顾一回答，顿了顿，他又说：“不用周落跑一趟了，您给我个电话我联系他去拿就可以。”
“也行，瞧我这记性，回来这么多天我都忘了问了，上次你叔叔出差也走的急，没和你说上几句话，你现在在哪住呢，离公司远不远？”
“现在还没找到房子，暂时在公司住，找下房子再搬。”顾一说完，又问陈红：“阿姨知不知道对面房子的买主？”
陈红摇摇头：“不知道。”说完又去拍周圣鹏的胳膊：“圣鹏，你知不知道。”
周圣鹏看了顾一一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当时好像直接过户了，这么多年也没人来住，没问问小落？”
“周落说他也不知道。”顾一苦笑。
顾一也想过去查，只是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在国内的人脉不算太多，就算查一时半会儿也是查不到的。
“阿姨帮你打听打听，是想买回来？”
“…嗯。”
陈红看顾一心情显而易见低落下去，只当他是对房子的留恋，于是重新拾起刚刚的话：“你总住公司也不行，我那有一套房子，小落之前在那住，他一年多搬出去了，也不回那，他搬了之后我去看过一次，里面也没东西了，就客房还有些衣服什么的，你去住一段时间，就当帮那房子去添个人气儿，等找到房子再搬。”
顾一在公司住一方面是因为方便，另一方面是不想公司酒店两头来回折腾，他已经在看房子了，但还没挑到合适的，国内公司刚刚起步，需要资金的地方很多，他手头目前活用资金有限，所以要考虑的地方有很多。
知道陈红是关心自己，顾一也不好拒绝，应了一声：“谢谢阿姨。”
“这孩子，跟我客气上了，多吃点菜，我看你比上次瘦了不少。”
——
周落是三点多就被陈楠吵醒了，此刻两人正坐在周落办公室里，一个趴在办公桌上，一个躺在沙发上。
“落，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要不我把咱高中同学聚一起开个大派对？这都好多年没见了。”
一份合同扔在陈楠脸上，砸的他“嗷”的叫了一声。
“你那叫好不容易回来？你踏马上个学比高中回家次数都多！今天在a市明天就在纽约！”周落笑着骂他。
陈楠撇撇嘴：“那学是我想上的吗？还不是因为我爸妈啊！”
周落指着他，确实没办法反驳。
陈楠的父母是商业联姻，陈楠大学毕业那一年，他父母闹离婚，原因是两个人都重新找到自己爱的人了，其实这很好解决，不好解决的是两人闹离婚对两家集团的影响太大，陈楠母亲家就她一个女儿，想将陈楠培养成继承人，可陈楠的父亲不愿意，两人就这个问题吵了很长时间，正好陈楠临近毕业，他托人写了推荐信，拖一个叔叔找了点关系，把自己塞纽约深造去了，一直到今年，陈楠还正在准备考博。
手边的资料有些硌手，周落坐起身把他们放在一边，拿起另一份开始筛选。
“今年年底就考完了吧？”
“嗯，差不多就那个时间，元旦肯定是赶不回来了，春节说不定能赶上。”
周落点点头：“拿到学位在那边还是回来？”
陈楠没说话，坐起身将砸向自己的那份合同扔在茶几上：“其实我也在想，你也知道，我在那边工资不算低，时间也比较自由，在业界也稍微有点成绩了。”
“听你这意思，打算在那边了？”周落抬眼看他。
“你听我说完么，这不是想你想的不行，所以也有回来的打算。”
周落“哼”了一声：“你是想把名气打到国内，别沾我啊。”
“切，你这公司越来越好了啊。”
“怎么，你要赞助？
”
陈楠站起身，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周落，他说：“哥，你真是我亲哥，我回来早饭都没吃，你竟然就开始拉赞助了！”
周落真想脱了鞋一把拍在他脸上：“你别忘了谁4点去接你的！”
陈楠哑然，几步走到办公桌前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物件把玩。
“你没回walter的邮件吗？上周我见到他他还问我了。”陈楠问他。
“回了，上周忙，问你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看。”
“我说你这几年没事了吧，你总跟他联系，每次他一问你我都心慌。”
周落挑眉看他：“你慌什么。”
“我—”陈楠一句话卡在那里：“我这不担心你……”
“唉，算了，没事就行。”
周落知道他担心什么，只好安慰他：“嗯，没事儿，您这大少爷就别操心了，walter人挺好的，和我很合得来。”
陈楠看着他，舔了舔嘴唇才说：“那…你知不知道他是个gay？”
“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和他走那么近？！你让我以为你不是呢！”
“我又不喜欢他。”周落说完，顿了两秒，补充：“他也不喜欢我。”
“不是，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啊—”
“人家有喜欢的人。”周落打断他。
陈楠再次哑然：“……”
不是，你们怎么什么都聊！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了吗？
陈楠似笑非笑的看向周落，像是要把他的丑闻在今天都扒光：“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walter的态度吗？”
“I'm sorry, but I think medicine is more useful to me than a doctor's advice。”陈楠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学他。
“陈！楠！你要觉得自己事业太一帆风顺了，我不介意今天让你走一趟警局。”
陈楠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放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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