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湫在落潇潇临行之际，赠予她一只通体碧绿的青鸟。“若有急事，便让青鸟传信于我。”他指尖轻抚鸟羽，青鸟发出清脆的鸣叫。
落潇潇抵达京都后，确实给予湫写过几封信。素笺上的字迹总是匆匆，内容也多是"安好勿念"之类的只言片语。
璇霄丹阙内
天帝若阀端坐于九重玉座之上，目光却一直落在阶下长身玉立的予湫身上。
“十方镜归位之事，湫还有什么要说的？”若阀的声音平静无波。
予湫微微颔首：“沈季确为十方镜所化，如今已重归神位。”
殿内一时寂静。
若阀指尖轻叩扶手，鎏金的护甲在玉案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十方镜乃上古神器，当年朝暮羽上神..."
“陛下。”予湫突然开口，声音不卑不亢，“十方镜现已找回，陈年旧事就不必再提了”
若阀的动作顿住。透过珠帘，他看见予湫眼中坚定的神色——这双眼睛，与当年那个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兄长的小毛头大不相同。
他挥退众人，只余予湫一人在殿内
“你长大了。”若阀叹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复杂，“是哥哥这些年没有陪着你……”
“陛下日理万机。”予湫平静地打断，“臣理解。”
若阀还欲说什么，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沈季缓步而入。他在予湫身侧站定，两人之间保持着合乎礼制的距离，却在不经意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若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慢慢靠回御座：“既然十方镜已归位，本君便不多过问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二人...好自为之。”
予湫躬身行礼，转身离去时衣袂翻飞。沈季紧随其后。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殿外，若阀才轻轻叹了口气。他伸手拂开冕旒，望着殿顶的星图出神
一个月后。
这日予湫在尽雅宫休憩的时光。这座悬浮于云端的宫殿不受时辰约束，昼夜交替全凭主人心意。
后院中，予湫正在赏景。微风过处，花瓣纷飞如雨。予湫广袖轻扬，满地落英顿时翩跹起舞。
这时尽雅宫的云阶下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沈季在后院廊柱下唤他，予湫回头时注意到沈季腰间悬着枚护身符——符上小人板着脸在批奏折，袖口还沾着墨渍。
予湫疑惑的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护身符”
“仙子们送的，说是见面礼”沈季晃了晃玉符
其实是他途经天界集市时，见一群仙子围着小摊挑选，凑近才知是在请“仙君小像符”。当听到摊主指着那个歪歪扭扭的画像说“这是予湫仙君”时，他险些笑出声来。
这小像还衍生出了一系列的新动作，什么抱猫的予湫，喝茶的予湫，躺着床上睡觉的予湫，等等，各种各样，并且还分等级，普通款，限量款，典藏款，至尊款。
沈季大手一挥挑了一个最贵的至尊款，一摇一摆的回尽雅宫去了
不出沈季所料，听到这话的予湫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为不满，“我也可以给你送见面礼”
“天上的星星也能送吗？”，沈季挑逗似的笑着说。
予湫毫不犹豫道：“这有何难，你把我送你的夜明珠给我”
沈季微微一怔，随即从怀中取出一颗莹润的明珠。原本拳头大小的宝物被他施法缩小，此刻正静静躺在掌心。
予湫接过明珠，指尖泛起淡淡银光。只见尽雅宫穹顶那颗最亮的星辰缓缓坠落，最终与夜明珠融为一体。本就璀璨的明珠此刻更添几分梦幻光华，内里似有星河流动。
“湫的术法愈发精妙了。”沈季眼中盈满赞叹。
“不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吗，给”，予湫将手中的珠子递给沈季。
“就这么把主星给我，真的不会有什么影响吗？”，沈季疑惑。
“无妨，这主星本就是我搬来给尽雅宫当装饰品的，少了一颗就再搬一颗便是”。
“乾坤”，予湫喊道，随即一颗跟原本尽雅宫天上一模一样的星球出现在穹顶上。
做完这一切予湫淡定的抿一口茶。
其实沈季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湫竟然当真了。
与此同时，星殿内的司命仙君突然连打三个喷嚏。他心头莫名一颤，抬头望向星盘时，赫然发现代表“乾坤”的主星竟不知所踪。
“这、这......”司命慌了神，“哎呦我的予湫祖宗，这怎么又少了一颗啊”，司命无奈的扶额。
不过每次予湫都留心找的没有融合天命的星球，因此司命虽然无奈，但也无法。
沈季正感叹这珠子的美时，宫外传来一声喊叫
“予湫，你看我这次带了什么回来！”
朱漆殿门轰然洞开，陆璃携着还未散去的咸涩海风踏入尽雅宫，他献宝般托起掌心那团流火：“你瞧！”
赤羽流光倏地舒展，炎雀轻巧落在青玉案上。尾翎扫过砚台时，竟带起细碎火星，却在触及宣纸前被予湫屈指凝霜冻住。
“南海龙王给的？”他抚过雀儿温驯垂落的羽冠，那抹朱红映得苍白指节恍若浸血。
“可不是！龙王听说你归位，特地从火山窟挑了最烈的雏鸟。"陆璃倚着雕栏笑开。
“不过这般乖顺......莫不是被你的冷脸吓蔫了？”
予湫起身，衣袖轻挥间，尽雅宫已悄然变换了新的模样。朝阳的金辉洒落在宫殿的每个角落，为一切镀上温暖的光晕。
沈季立在十二折屏风前，指尖将触未触那团金红焰羽。炎雀歪头看他，赤瞳里跳动着南明离火，却意外显出几分懵懂。
“倒是与啾啾有七八分相似。”沈季轻声评价道，目光中流露出怀念之色。
这时，尽雅宫外传来仙童清脆的通报声。
“殿下，帝君召您即刻前往议事厅”。
“知道了。”予湫整了整衣袖走向门外，沈季也紧随其后。
陆璃追出几步道：“既如此，你们先去，我回湖裳山寻倾云”
天宫气势恢宏，沈季已经许久没有正正经经的来过这里，行至议事堂，予湫对沈季说：“你先四处转转，我跟大哥说完事情就回来找你”。
沈季颔首应下，目送金色衣角消失在云阶尽头。值守的天将们铠甲相撞，为予湫让出一条路
殿内
予湫立于殿中，神色沉静，霜色衣袍如雪般铺展在玉阶之上，不染纤尘。
若阀抬眸，目光穿透珠帘，落在予湫身上：“近日魔界异动频繁，我想你派你去探探魔界的虚实”
予湫神色平静，微微颔首：“领命。”
若阀凝视他片刻，忽而问道：“可知为何选你？”
予湫抬眸，眼底无波无澜：“帝君之令，何须缘由？我去便是。”
殿内一时静默。
不过瞬息，若阀便低笑一声，起身拂袖：“许久未与你对弈了，陪本君下一局？”
予湫：“嗯”
书院回廊
若阀有意放慢脚步：“打算何时动身？”
“帝君若急，现在便可启程。”
“倒也不必如此匆忙。”若阀目视前方，语气淡淡，“魔族觊觎天界已久，本君早有意整顿，只是...”
“臣明白。”予湫截断他的话，声音平静却坚定，“必不辱命。”
若阀侧首看他一眼，终是没再多言。
沈季在天宫四处漫步，来往的天兵和侍从恭恭敬敬的对他行礼。
一口一个上神，倒是叫得顺口。
也对，他和予湫都为日月双神的一半精元所化，予湫在天界何等地位，沈季便与他是一样的
他一个人漫无目的逛着，只偶尔有几个胆子大的小仙女躲在暗处偷偷看着他。
行至瑶池畔，隐约听见假山后传来细碎私语。
“这次殿下带回的仙君好生俊朗......”
“什么仙君，那可是十方镜化形的上神，神力与殿下都不相上下呢。”
“听说殿下与这位上神相识千年，还曾......”小仙女压低声音，“还曾共度情劫......”
“当真？那岂不是......”
几位仙女正说得兴起，忽觉身后气息不对，回头惊见沈季就站在三步之外。为首的粉衣仙子慌忙下拜：“上神恕罪！奴婢们再不敢妄议......”
“无碍，你们继续说，我也想听听还有什么版本是我没听说过的”沈季唇角噙着浅笑。
“这……”
“你们说，我不会怪罪”似是觉得她们不相信，沈季又补了一句：“放心，绝无虚言”
仙子们这才放下心，不仅说了予湫年少时给自己画的小像的事情，连带着其他所有关于予湫的趣事全部一股脑的倒出来。
在听过了好几个版本的情况，沈季在听之前就做足了准备，但是很显然，这次另有所获
不过趁着听他和沈季的事情，他也了解到了予湫很多以前的事情，甚至是予湫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都被仙子们扒得清清楚楚。
沈季听完后，向仙子拱手致谢，然后转身离开去天界其他地方逛，一路边走边回味仙子们口中的予湫。
他绕着天界走走停停，最终还是绕回了尽雅宫。
信步来到予湫的书房，随手翻了几页兵书又觉索然。转身踏入藏书阁时，却发现此处典籍凌乱不堪，似是被人反复翻检过。沈季蹙眉掐诀，万千书册应势而起，在仙力牵引下如龙卷盘旋，转眼间各归其位。
整理间忽见博古架暗格处微光闪烁。走近细看，原是个积灰的旧瓷瓶，瓶中桃花却娇艳如新。沈季指尖刚触及花瓣，就听"咔嗒"轻响——藏书阁地砖应声分开，露出幽深密道
原本堆满书籍的地方竟显露出真面目，原来那些看似随意摆放的书，竟然是为了掩盖这里的密室。
密室一开，予湫立马有所感应，若阀正想他下棋叙旧，却被予湫一阵急切的声音打断。
“帝君恕罪，我先失陪一下”
“哎…”，若阀想挽留的手被强行压住，放任予湫离开。
他今天好不容易借着谈事找予湫来说说话，但予湫始终保持该有的距离，他心里明白，自己与这个弟弟，总归是生分了些。
“罢了，来日方长”，若阀释怀一笑，转身进殿。
沈季费了一番功夫才进了密室，这里里外外都是设下的结界，看得出来密室的主人很紧张这里放着的东西。
沈季却见那桌上摆放着一个木盒和两个木雕，密室一点也不似其他地方的密室般阴暗潮湿，反而还有阳光照射进来，这都是为了不让木头受潮发霉，而且这些东西上面都有淡金色神印。
沈季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那盒子里装的……是他在人间渡劫时为予湫写下的信，而那两个栩栩如生的木雕，是温宛在除夕夜送给他们的新年礼物。
沈季不自觉的轻轻抚摸刻成予湫样子的木雕，眼里埋着几分落寞。
这时密室的门开了……
“沈季”，予湫气息未定便去查看木匣，见木盒和木雕完好如初才松了肩线。转身时却见那人背对着自己。
他若无其事的说道：“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了，你要是想看我可以直接带你来看”
但沈季迟迟不肯说话，予湫察觉到沈季的情绪不对劲，他不确定的又问：“沈季，你怎么了？”
“我没事……”，沈季转身露出几分受伤的情绪。话音忽滞，他望进对方眸子，像是雪顶山化不开的雾。
沈季捏紧手心，开口道，“我明白的，湫会对我这么好，都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因为他身上有“沈季”的影子，还是因为他每一次的抛心置腹换来了他的怜悯。
“你每次看向我的时候，是在看人间的沈季，还是十方镜所化的上神”，末了，他轻语问出最后一句话。
予湫真的懵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沈季会这么想，也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这样了。
但动作确比话语快人一步，他拽过沈季颤抖的手掌，重重按在自己左襟。织金绸缎下，心跳如战鼓擂在对方掌心。
声音温柔而有力般响起，“沈季你听着，我从未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对你的态度，哪一个沈季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无论我有没有去凡间，无论你是不是十方镜，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是沈季”。
滚烫的泪砸在衣襟上晕开深色，沈季整个脊背都在颤。予湫忽觉颈侧一沉，那人带着檀香的气息裹着哽咽渗入肌理：“对不起……”，破碎尾音被拥紧的力道碾碎，温热的液体洇透金色衣领，在锁骨处汇成小小一汪月光。
晚上回去观赏自己买的护身符的仙子们发现，护身符背面原本光秃秃的背景全都变成了一对小人牵手看星星的剪影。而尽雅宫的穹顶，永远悬着两颗依偎的星辰。
沈季：我哭了，我装的
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磕的设定，沈季能观十方世界，也能读人的心思，所以……
大家520快乐，没有对象的也快乐，本来打算写一个番外的，但是作者忘记了，这章也算个小甜文吧，凑合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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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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