镁光灯第三次炸开的瞬间，沈濯池后颈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
"Shark老师请看这边！"
摄影师的声音隔着强光传来，"对，就是这种睥睨众生的眼神！GUCCI2023春夏系列要的就是这种贵族式的傲慢！"
沈濯池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他屈起指节松了松丝绒衬衫的领口，锁骨处的红痕在冷白皮上格外显眼，这是连续七小时拍摄留下的粉底液摩擦痕迹。
化妆师刚才试图用遮瑕膏掩盖，被他一个眼神钉在了三米开外。
"完美！太完美了！"艺术总监激动地拍打助理后背，"看到没有？这种漫不经心的贵气是演不出来的！"
助理手忙脚乱地记录着测光数据。
镜头里的年轻人确实像件奢侈品，一八六的骨架撑起暗纹西装，黑曜石袖扣在镁光灯下折射出冷芒。
最绝的是那张脸：眉眼如墨笔勾勒，鼻梁到下颌的线条像冰棱般锋利，偏偏眼尾一颗泪痣又添了三分妖气。
"休息二十分钟。"
沈濯池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高强度工作后的沙哑。
他没等回应就走向休息区，路过反光板时随手扯开领带，绸缎质地的布料在空中划出弧线，像条垂死的银蛇。
GUCCI中国区总裁亲自递来冰美式。
沈濯池接过时瞥见杯壁凝结的水珠，恍惚想起去年全球总决赛颁奖礼上，奖杯表面也是这么湿漉漉地反着光。
那时他刚完成五杀，汗液浸透队服后背，主持人的话筒几乎戳到他嘴唇上。
"沈先生对成片还满意吗？"
总裁的香水味飘过来，是苦橙混着雪松的调性，"听说您拒绝了我们给VK战队林小姐的联合代言邀请？"
沈濯池的指尖在杯沿顿了顿。
冰水顺着指缝流到腕表上，百达翡丽的铂金表盘顿时蒙了层雾。
"合同里没写这一条。"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防御塔血量，"另外，叫我Shark。"
休息室门被推开时，沈濯池正对着手机屏整理领口。
镜面反射里出现个穿灰西装的男人，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手里文件夹印着烫金的RG队徽。
"拍完了？"
谢泽把平板电脑滑到他面前，"春季赛第一周数据报告。你的露娜被六个战队列为首ban目标。"
沈濯池扫了眼屏幕。
他的定妆照旁边是夸张的数据柱状图：KDA12.7，场均经济占比25%，野区控制率91%。这些数字在联盟历史上都是断层第一。
"无聊。"
他划走报表，"我爸妈又给联盟施压了？"
谢泽推了推眼镜。
这个动作让沈濯池想起父亲沈明谦，那个执掌电竞协会的男人在谈判桌上也总这样，只不过推的是价值七位数的玳瑁镜架。
"宋理事刚签下奔驰亚洲区的三年赞助。"
谢泽打开手机相册，"这是下季度要捧的新人名单，你母亲希望RG能带两个..."
"让他们去青训营打上巅峰赛前五十再说。"
沈濯池打断他，"上周那个国服貂蝉连三猪开都不会。"
谢泽突然压低声音："你父亲把OBS的叶盛燃调去二队了。"
沈濯池的睫毛颤了颤。
他想起昨天比赛里那个疯狗般入侵野区的橘右京，对方最后被他露娜秀死时，公共频道跳出一句"**贵族玩家"。
"因为赛后那句话？"
他嗤笑出声，"告诉沈主席，我不需要他..."
"十二岁那件事后，所有潜在威胁都会被处理。"谢泽的声音突然变得机械，像在背诵某种条例，"这是沈氏家规第七条。"
化妆镜的环形灯带突然滋滋作响。
沈濯池感到后颈的旧伤开始灼烧，那种熟悉的窒息感顺着脊椎爬上来。
他猛地站起身，西装外套擦翻了化妆台上的粉底液，象牙白液体在羊绒地毯上洇开一片。
"我去抽根烟。"
消防通道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亮起。
沈濯池摸出烟盒时才发现手指在抖，Zippo打火机擦了三下才点燃。
薄荷爆珠在齿间炸开的瞬间，他听见楼上传来父亲的怒吼，是去年生日宴的录音，在他脑海里自动播放。
"打游戏？沈家继承人就该坐在主席台上！你知道KPL联盟一年利润还比不上家里一个子公司吗？"
尼古丁没能缓解头痛。
沈濯池扯开衬衫领口，后颈的芬里尔纹身在昏暗灯光下泛着青黑。
十二岁那年被绑架时，绑匪的匕首就是抵在这个位置。
那些蒙面人反复念叨着"沈书臣断我们财路"，刀刃在皮肤上划出的血痕后来成了永久性伤疤。
"Shark老师！"
助理的声音从楼道传来，"补拍最后一个镜头！"
沈濯池碾灭烟头，在推门瞬间换上那副标志性的慵懒表情。
镁光灯再次亮起时，他已经变回GUCCI太子爷，仿佛刚才那个在阴影里发抖的少年从未存在。
"眼神再野性一点！"
摄影师激动得声音变形，"想象您正在野区狩猎！"
沈濯池突然勾起嘴角。
这个笑容让在场所有女性工作人员倒吸冷气，眼神却像瞄准猎物的夜行动物。
快门声响成一片。
艺术总监看着即时传回电脑的成片惊叹："上帝...这组照片发出去，微博服务器又要瘫痪。"
回程的保姆车上，谢泽正在核对行程表："明天上午联盟听证会，下午RG和VK的训练赛，晚上你母亲安排的..."
"推掉。"
沈濯池正用手机打巅峰赛，修长手指在屏幕上划出残影，"告诉宋理事，要见我就来基地。"
谢泽的钢笔停在纸上，洇出个墨点。
后视镜里能看到沈濯池的侧脸，他打游戏时习惯微蹙眉头，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阴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得多。
很难想象这个刚成年的少年手握整个RG战队的生杀大权。
"你父亲说，下个月协会要修改选手注册条例。"
沈濯池的手指顿了顿。
游戏里的露娜正卡在敌方高地，这个失误让队友开始骂娘。
他直接关掉语音，操作却更加凌厉，月下无限连飘过三道墙体，最后闪现进水晶完成四杀。
"随他。"
水晶爆炸的蓝光映在他瞳孔里，"反正我有的是办法绕过规则。"
黄浦江的夜色透过车窗流淌进来。
保姆车驶入浦东某栋江景别墅时，沈濯池已经打完三把排位。
别墅电竞区的灯光还亮着，隐约传来宋驰昊骂辅助的声音。
"训练赛复盘还没结束？"
沈濯池把西装外套甩在沙发上，扯开领口往训练室走。
谢泽看了眼手表："已经超时一小时。陆教练说你们昨天比赛..."
"让他写邮件。"
沈濯池推开玻璃门，训练室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五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元煦的奶茶吸管还咬在嘴里，许常青默默把架在桌上的军靴放下来。只有宋驰昊还敢阴阳怪气："哟，太子爷拍完时尚大片了？"
沈濯池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他的电竞椅是定制的，靠枕上绣着北欧符文，扶手边放着联盟特制的FMVP奖杯模型，去年全球总决赛的纪念品。
"训练赛战绩。"
他敲了敲显示器，"自己报。"
一阵尴尬的沉默。
最后是许常青闷声道："1:2输给VK。"
"输在哪？"
"野区被反烂了。"
宋驰昊冷笑，"某些人不在，我们连蓝buff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沈濯池突然笑了。
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像只发现猎物的雪豹，白森森的犬齿若隐若现。
他慢条斯理地打开电脑，登录游戏客户端，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扔到桌上，屏幕还停留在巅峰赛结算界面，14杀0死的露娜战绩闪闪发光。
"知道我为什么能一打五吗？"
他点开对战记录，"因为废物才会抱怨队友。"
训练室温度骤降。
元煦的奶茶杯被捏得咯吱响，许常青的指节已经泛白。
宋驰昊猛地站起来，电竞椅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
"靠家族资源堆出来的三连冠很得意？"
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爸随便改个规则就能让你拿FMVP，真当自己..."
"solo。"
沈濯池打断他，"赢了我立刻退役。输了你去青训营回炉。"
谢泽适时地清了清嗓子："联盟规定队员禁止..."
"现在不是训练时间。"
沈濯池已经登入自定义房间，"规则是我定的，记得吗？"
这场solo赛结束得比想象中快。
宋驰昊的国服火舞甚至没撑到四级，就被沈濯池的露娜越塔强杀三次。
最后水晶爆炸时，沈濯池松开手机转了转手腕，腕骨凸起的弧度像某种精密的机械部件。
"知道差距在哪吗？"
他指着屏幕上的经济曲线，"你清完线只会蹲草，我清完线已经算好对面打野三十秒后的位置。"
宋驰昊摔门而出后，谢泽叹了口气："你母亲说过要维持队内..."
"我妈还说过要送我去哈佛呢。"
沈濯池打开赛事回放，"现在不也让我打职业？"
凌晨两点，别墅终于安静下来。
沈濯池独自坐在训练室里，面前的显示屏正播放去年全球总决赛的决胜局。
视频里的露娜完成五杀后，全场观众起立高呼"Shark"的声浪几乎掀翻屋顶。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手机相册。
最底端加密文件夹里存着十二岁时的照片，病床上的男孩脖颈缠着纱布，手里却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王者荣耀的胜利界面。
"少爷。"
管家敲门进来，"宋理事的电话。"
沈濯池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那种罕见的脆弱已经消失殆尽。
他接过卫星电话，听见母亲标志性的冷淡嗓音："GUCCI的成片我看过了。下周奔驰发布会你需要..."
"我在训练。"
沈濯池打断她，"另外，别再动OBS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父亲是为你好。"唐淑兰的声音突然放软，"十二岁那次..."
"我挂了。"
沈濯池把电话扔给管家，转身走向落地窗。
黄浦江的游轮亮着霓虹灯，倒映在江面上像打翻的颜料盒。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被关在琴房的日子，那时窗外也有这样的灯光，而他偷偷用平板电脑打游戏，把音量调到最低。
手机突然震动。
是凌氏集团千金的短信："濯神，下周我生日宴一定要来啊！请了VK全队呢~"后面跟着三个爱心emoji。
沈濯池直接删除信息。
他点开游戏好友列表，林疏晚的ID显示正在游戏中，后面跟着VK战队的队标。
他犹豫片刻，还是点开了巅峰赛匹配按钮。
排队期间，他鬼使神差地登录微博小号。
首页推送全是今天GUCCI拍摄的路透图，热评第一写着"鲨鱼宝宝穿高定也太绝了叭"。
他面无表情地划过去，却在看到某条电竞博主分析时停下手指。
【深度解析RG.Shark的野区统治力】博文配图是他昨天比赛的视野分布热力图，整个地图亮得像着火。
沈濯池突然笑了。
他想起十二岁那个雨夜，绑匪们睡着后，他用藏在鞋底的备用手机打了把排位。
那局他用韩信偷家成功，系统提示"Victory"的瞬间，警察破门而入的强光正好照在他脸上。
游戏匹配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沈濯池活动了下手指，在进入ban选界面时轻声道："这才是我的世界。"
窗外，黄浦江的夜航船拉响汽笛。
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他后颈的芬里尔纹身映得发亮，那是诸神黄昏里吞噬日月的魔狼，也是他藏在锦衣玉食下的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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