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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一个高档住宅区的地下停车场,轮胎碾过光滑如镜的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冰冷的白色顶灯将空旷的空间切割成几何形状,空气中弥漫着轮胎橡胶和淡淡清洁剂混合的、毫无温度的气息。

车子稳稳停在一个专属车位,熄火,引擎的低鸣消失,只剩下空调最后一丝送风的叹息。

“咔哒。”

江屿推开车门,动作流畅而无声。他绕到另一侧,替我拉开了沉重的车门。

动作自然,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绅士风度,仿佛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归家仪式。

我低着头钻出来,双脚踩在冰冷光滑的环氧地坪上,那刺骨的凉意顺着脚心直窜上来,才让我找回一点脚踏实地的真实感,驱散了脑中残余的眩晕。

他一手稳稳扶着眼神依旧空洞茫然、对外界毫无反应的奶奶,另一只手朝我示意了一下,简洁地说:“跟上。”

电梯轿厢的内壁是光可鉴人的镜面不锈钢,清晰地映出我们三人的身影。

奶奶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靠在他身侧,浑浊的眼睛里只有一片虚无。

我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像个突兀的闯入者,缩在宽大的校服外套里,脸色苍白,眼神里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茫然和抗拒。

江屿挺拔的身影在镜中显得格外沉稳,也格外遥远,像一座沉默的、无法逾越的山峰。

他微微垂着眼,似乎在看着脚下光洁的地板,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镜中的世界冰冷而安静,只有电梯运行时极其轻微的嗡鸣,以及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叮。”

电梯到达顶层,门无声滑开。

一股混合着昂贵香薰和饭菜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熟悉得令人窒息。

家门感应到主人归来,自动解锁,发出“嘀”的一声轻响。

预料之中的风暴,在门打开的瞬间便席卷而至。

“哎哟我的老天爷!妈!你跑哪儿去了?!急死我了!!”

一个尖锐高亢、穿透力极强的女声像炸雷般从客厅方向轰了过来。

江秀兰风风火火地冲出来,身上穿着印着俗气大花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用一根筷子挽在脑后,几缕油腻的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

她一把抓住奶奶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奶奶踉跄了一下,语速快得像失控的缝纫机针头,眼神像探照灯一样锐利地扫过奶奶全身,检查她有没有少一根头发。

“你这糊涂老太太!跟你说了多少次别乱跑!急得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探针,瞬间从奶奶身上弹开,精准地钉在了我身上。

那眼神里的关切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熊熊燃烧的怒火,眉头立刻拧成了麻花疙瘩:

“江静宁?!你怎么回事?!啊?!”

她几步跨到我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带着一股浓烈的廉价香水味和隔夜的油烟味。

“翅膀硬了是吧?说走就走!当着那么多街坊邻居的面,甩脸子给谁看?!脾气越来越大了是吧?!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不懂事!你奶奶要是有个闪失,我看你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我告诉你……”

一连串尖利刻薄的指责如同冰雹般劈头盖脸砸下,每一个字都带着倒刺,精准地钩刮着我刚刚经历过混乱和恐惧、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

“妈。”

江屿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沉静的磐石,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骤然截断了那汹涌澎湃、几乎要将我淹没的斥责洪流。

他扶着奶奶往客厅柔软的沙发走去,动作平稳,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奶奶没事,在小卖部门口跟老街坊聊天,小宁碰巧遇见了。”

他的解释简洁明了,没有提及奶奶认不出我的残酷事实,更没有描述我当时孤立无援、泪流满面的狼狈。他只是陈述了结果:人找到了,没事。

江秀兰被儿子这么一打断,一口气噎在喉咙里,脸色像调色盘一样变幻了一下,从愤怒的红迅速转为不甘的酱紫。

最终,她只是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清晰地写着“小贱人,回头再跟你算账”。

然后,她的注意力又像被强力胶粘回奶奶身上,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落着奶奶不该乱跑让她担心,一边粗鲁地用手帕擦拭着奶奶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我垂着眼,避开那令人不适的目光,沉默地换下沾了灰尘的帆布鞋。

玄关处铺着昂贵冰冷的意大利大理石,光洁得能映出人影,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我穿上那双属于“江静宁”的、同样崭新却毫无个性的软底拖鞋,像个提线木偶般走进这个灯火通明、装修奢华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的“家”。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挑高的天花板上垂下,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照亮了客厅里每一寸昂贵却毫无生气的陈设:真皮沙发硬邦邦的,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黑得像深渊,光洁的茶几上连一个水杯印都没有。

空气里弥漫着江秀兰身上惯有的、浓烈到刺鼻的劣质香水味,顽强地试图掩盖,却终究败给了从餐厅飘来的、带着油腻感的饭菜气息——那是江秀兰“心血来潮”下厨的成果,通常意味着厨房的灾难和江屿的后续收拾。

江屿安置好奶奶,让她靠坐在沙发上,给她打开了播放着吵闹家庭伦理剧的电视。

奶奶浑浊的眼睛盯着闪烁的画面,眼神依旧空洞。

江屿没有停留,甚至没有看江秀兰一眼,径直走向厨房,拉开了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

很快,厨房里传来轻微的、有条不紊的声响。

是水流冲刷的声音,清脆的洗切声,然后是燃气灶点火“噗”的一声轻响,油锅预热时细微的滋滋声,最后是食物滑入热油时爆发的“哗啦”声,短暂而热烈。

碗碟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当。

这些充满烟火气的声音,在这个冰冷华丽的空间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活气息。

我蜷缩在客厅角落那张巨大的、扶手镶嵌着冰冷金属的单人沙发里,这沙发像一个孤岛,与客厅中央那个围绕着电视的“家庭核心区”泾渭分明。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厨房磨砂玻璃门后那个朦胧而忙碌的高大身影。

这景象在恢复的记忆里并不陌生。

江秀兰十指不沾阳春水,认为那是“下等人”和“佣人”才做的事,会“辱没”了她儿子“金贵”的身份。

家里的三餐,只要江屿在家,几乎都是他负责。

有时江秀兰心血来潮要做点什么,最终也只会把厨房弄得一片狼藉,油污四溅,然后理直气壮地丢给他收拾残局,自己则坐在客厅抱怨油烟伤了她“精心保养”的皮肤。

“吃饭了。”

江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客厅里只有江秀兰对奶奶絮叨的单调背景音和电视里哭天抢地的对白。

他拉开厨房门,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那张光可鉴人的长餐桌上。

是简单的清汤面,汤色清亮,卧着两个边缘煎得金黄的溏心蛋,几片翠绿欲滴的上海青,还有几缕切得细如发丝的火腿丝点缀其上,看着清爽又诱人。

一股带着食物本真香气的温暖气息瞬间飘散开来,短暂地驱散了空气里的香水味和冰冷感。

“妈,带奶奶洗手。” 江屿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

江秀兰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拉起奶奶去洗手间,嘴里还在嘟囔着“洗什么手,麻烦”。

餐厅里只剩下我和江屿。

头顶暖黄的筒灯洒下柔和的光晕,本该温馨,却驱不散横亘在两人之间那厚重无形的冰层。

巨大的餐桌上只摆着两碗面,显得格外空旷寂寥。

我默默地起身,坐到餐桌旁那个属于我的固定位置——离江屿最远的一端。

江屿将一碗面轻轻推到我面前,又把一双乌木镶银的筷子递过来,筷尖朝着他自己,是无可挑剔的礼仪。

指尖相触的瞬间,我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缩回手。

那温热的触感让我想起车上他扶我时的温度,也让我想起那个冰冷的“童养媳”身份。

他递筷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似乎极快地扫过我的脸,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筷子放在我面前的骨瓷筷架上,然后坐到了我对面,离我几个座位远。

死寂。

只有极其细微的吸溜面条的声音,和筷子偶尔碰到碗沿发出的、清脆得有些刺耳的轻响。

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

我低着头,机械地用筷子挑着碗里细软的面条,味同嚼蜡。

那煎蛋的香气,青菜的鲜嫩,此刻都失去了意义。

每一次忍不住抬眼,目光总会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沉静的、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他吃得慢条斯理,姿态优雅得无可挑剔,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但那无处不在的沉默,像一张巨大而粘稠的蛛网,无声无息地将我越缠越紧,几乎要窒息。

我知道他在看我,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在我身上。

那目光不是审视,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观察,一种等待,或者……一种深沉到令人心慌的包容?

这认知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底最隐秘的地方,带来一阵莫名的烦躁和抗拒。

碗里的面快要见底。

汤水微凉。

我捏着筷子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太折磨人了。

就在我几乎要忍不住推开椅子,随便找个借口逃离这个令人压抑的空间时,对面的人放下了筷子。

乌木筷子搁在骨瓷碗沿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小宁。”

他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不高,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死水般的心湖里激起巨大的、无法平息的涟漪。

我猛地抬起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江屿看着我,暖黄的灯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像沉静的湖泊倒映着星光。

他的表情很平静,没有试探,没有逼迫,只有一种近乎郑重的、穿透一切伪装的清晰。

“你听着,”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像经过千锤百炼,带着金属般的重量,清晰无比地敲打在我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

“如果你不想和我结婚,那我们就不结。”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声音——客厅里电视的嘈杂,洗手间隐约的水流声,窗外城市的低鸣——都消失了。

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持续的嗡鸣,和他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语在空荡荡的脑海中反复震荡、回响,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炸开!

不……不结?

像一道积蓄了太久太久、几乎要撑爆堤坝的洪流,骤然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缺口!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猛地冲上头顶,炸开一片绚烂到刺目的白光!

血液轰然涌向四肢百骸,指尖都在微微发麻,带来一种近乎麻痹的酥痒感。

压在心头那块名为“既定命运”的、冰冷沉重的巨石,似乎被这句轻描淡写却又重逾千钧的话语,硬生生撬开了一条缝隙。

久违的、名为“希望”的光,从那条缝隙里汹涌地照射进来。

我几乎是本能地,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一个巨大、灿烂、毫无阴霾、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瞬间绽放在脸上。

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像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鼓噪,像要挣脱束缚,飞向那片刚刚被许诺的自由天空。

声音因为极致的喜悦和不敢置信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雀跃和纯粹的感激:

“真的吗?!谢谢哥哥!!”

这声“哥哥”喊得清脆又响亮,充满了纯粹的、不掺杂质的感激和如释重负。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露出这样毫无保留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是为了应付江秀兰的指令,也不是出于虚伪的礼貌,而是真真切切的、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欢喜。

江屿看着我脸上骤然绽放的、几乎能照亮整个餐厅的光彩,那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笑容,眼神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

那深邃的眼底,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似乎有某种极细微的、难以捕捉的东西,随着我那句欢快的、充满距离感的“谢谢哥哥”,悄然黯淡下去,沉入了更深、更不见底的湖底。

快得像是视网膜上残留的错觉。

随即,他唇角也牵起一个极淡、极温和的弧度。

那笑容完美地嵌在他英俊的脸上,像一张精心绘制的面具,是对我此刻巨大喜悦的回应,却看不到丝毫属于他自己的情绪波动。

他伸出手,动作自然得如同做过千百次。

温热干燥的掌心带着薄茧,轻轻落在我的发顶。

那触感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兄长的安抚意味,很轻地、带着点笨拙的温柔,揉了揉我的头发。

“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如同他此刻脸上的笑容一样,完美而空洞。

然后,他收回手,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才那个亲昵的动作从未发生。

他站起身,开始沉默地收拾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碗筷。

挺拔的背影对着我,动作依旧是从容不迫的优雅,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疏离。

而我,沉浸在巨大的、几乎要让我晕眩的解脱感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眼神深处那转瞬即逝的黯淡,更没有心思去深究,这句斩断枷锁的承诺背后,他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去面对那个掌控欲早已融入骨血的母亲江秀兰。

我只觉得胸腔里那团堵了十几年的郁气终于消散,呼吸从未如此畅快过,仿佛整个世界都重新亮了起来,充满了无限可能。

这冰冷的金丝笼,似乎终于打开了一扇通往自由的窗。

然而,当我下意识地望向客厅时,正对上江秀兰那双从厨房门口投来的、阴鸷如毒蛇般的眼睛。

她显然听到了最后那句对话。

那眼神里淬着冰,燃着火,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被挑战权威的怨毒,死死地钉在我身上,像要将我生吞活剥。

刚刚升腾起的喜悦,瞬间被一股冰冷的寒意刺穿,冻结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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