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间,姜霂无名指上戴着的一枚装饰性金属指环,不甚勾住了宴清西装袖口的铂金扣链。
“放手。”宴清的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温度。
姜霂被他抽手的动作和这句冰冷的命令刺激到,下意识地更用力想要抓住,争执间——
“嘶啦——”
一声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后,紧接着是姜霂压抑的痛呼。
指环的边缘异常锋利,竟在他苍白的手背上划开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
鲜血几乎是瞬间就涌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背蜿蜒而下,滴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晕开刺目的红点。
姜霂怔怔地看着自己流血的手,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而一直面无表情的宴清,在看到他手背上那道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时,瞳孔骤然收缩!
一直强撑的冷静和漠然,在看到那鲜红液体的瞬间,土崩瓦解。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姜霂有着先天的凝血功能障碍,哪怕是小伤口,若不止血,后果也不堪设想!
“姜霂!”
那声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呼唤脱口而出,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和深入骨髓的心痛。
他迅速扯下自己颈间的丝巾,动作却极尽轻柔地包裹住姜霂不断出血的伤口,指尖因极力克制担忧而微微颤抖,冰凉一片。
“药呢?!你随身带的凝血剂放在哪里?!”宴清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严厉,他对着唐溯急促下令,“立刻联系Morui,让她准备止血和抗感染方案!快!!”
姜霂似乎被他的反应吓到,也或许是失血带来的晕眩,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脸色惨白如纸,依赖地往宴清怀里缩了缩。
这一刻,宴清那双总是平静无波、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是蚀骨的恐惧,是深切的后悔,是再也无法隐藏的、压抑了太久的痛楚。
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周密计划、所有以为坚不可摧的隐忍,在姜霂的鲜血和脆弱面前,彻底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没有凝血剂...”在岛上生活时,姜霂身后永远跟着一支医疗团队,更有Colin随时陪在身侧,为他清除所有隐在危险。别说他自己携带凝血剂了,不是从岛上出来后,受伤过两次,发现伤口愈合速度出奇的慢,沈既明拿到体检报告后,告诉他身体情况,他压根连自己有凝血功能障碍都不知道。
“我身体现在没有以前那么脆弱了,这点小伤没......”姜霂原本想安慰宴清两句,却在宴清古井无波的眼神中偃旗息鼓。
宴清拉着姜霂,大步走向酒店顶层的专属套房,步伐又快又稳。
唐溯与前方的人保持着一定距离,一边快速联系Morui,一边对着微型耳麦冷静下达指令:
“启动‘清扫’程序。从走廊到顶层套房,所有监控片段,凡涉及先生和姜少爷的,彻底覆盖清除。接触过的服务人员,签署最高级别保密协议。”
他的声音平稳,眼神却锐利如鹰。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最初的预料。
宴清此次行程本是绝密,如今为了姜霂不仅暴露行踪,更是情绪失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混淆可能的窥探视线,他必须立刻执行备用方案。
“通知‘影卫’,”唐溯压低声音,对着耳麦补充,“计划变更,替身即刻动身,按B路线前往北欧,制造先生已离开的假象。所有行程细节,必须完美复刻。”
——
套房的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
宴清小心翼翼地将姜霂放在柔软的大沙发上,单膝跪地,仔细检查他手上的伤口。Morui的远程指导已经接通,专业的医疗箱也被迅速送来。
姜霂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宴清,看着他紧蹙的眉头,看着他眼底尚未褪去的惊惶,以及那小心翼翼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动作,心中那块刻意冰封了许久的角落,仿佛瞬间被暖流冲开。
“宴清……”他小声地、带着试探和一丝委屈唤道,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轻轻抓住了宴清熨烫平整的西装衣角,仿佛生怕他再次消失,“你……你不生我的气了,对吗?”
宴清正在为他消毒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他抬眸,对上姜霂那双氤氲着水汽、写满依赖和期盼的眸子,心中一片酸软。
生气?他哪里还有力气生气。面对这样的姜霂,他只剩下无尽的无奈和一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无力。
他的理智在疯狂叫嚣,警告他Draven的势力无孔不入,此刻与姜霂的任何亲近都可能为他带来灭顶之灾。他应该推开他,应该继续用冷漠武装自己,将他推得远远的,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可是……
当他看到姜霂手背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感受到他抓着自己衣角那微弱的力道,所有硬起心肠的念头都烟消云散。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是手上的动作放得更加轻柔,用无菌敷料仔细覆盖住伤口,低声道:“别动,小心碰到。”
这没有否认的态度,在姜霂听来,几乎等同于原谅和默许。他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像是终于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宝物,苍白的脸上甚至恢复了一丝血色。他更加得寸进尺地往宴清身边靠了靠,几乎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靠过去,嘴里小声嘟囔着:“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不要我的……”
宴清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姜霂身上传来的温度,能闻到他发间淡淡的清香。他想推开他,手臂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最终,他只是微微偏过头,避开了姜霂那过于灼热和纯粹的注视,任由他像只重新找到依靠的幼兽般黏着自己,心底却是一片纷乱的迷茫。
他该拿他怎么办?
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猛烈地冲刷着玻璃幕墙,发出沉闷的轰鸣,仿佛要淹没这世间所有的伪装、挣扎与无可奈何。
——
套房内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
姜霂靠在宴清身侧,伤口处理妥当后,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加上失血带来的些许晕眩和长久以来的心理疲惫,他竟有些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地,几乎要枕上宴清的肩膀。
就在这时,唐溯的手机轻微震动。他看了一眼信息,走到宴清身边,低声汇报:“先生,张教授在找少爷,似乎有些着急,庆功宴还未完全结束,后续还有一些流程。”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此刻短暂的温馨。姜霂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这才恍然记起自己今晚的身份和未完成的任务,庆功宴尚未落幕,他这样突然消失,确实不妥。
可是……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旁气息清冷却让他无比安心的宴清,失而复得的依赖感让他半步都不想离开。他苦恼地蹙起眉,指尖无意识地揪着沙发边缘的流苏,脑子里飞快转动,试图想出一个既能完成职责,又能留在宴清身边的两全之策。
宴清垂眸,将他脸上那点纠结和依恋看得清清楚楚。他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先开了口,声音恢复了平素的冷静,却并非之前的冰冷:“让唐溯送你下去。张教授在找你,别让长辈担心。”
姜霂闻言,嘴巴微微撅起,一丝不满掠过眼底。
他好不容易才……但转念一想,宴清才刚原谅他,他不能立刻又任性妄为。
他得乖一点。
这个念头一起,他忽然灵光一现。
“等一下!”他按住正要起身的宴清,然后不等对方反应,直接伸手探向宴清西装内侧的口袋——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宴清身体微微一僵,似乎想阻止,但看着姜霂那副理所当然又带着点狡黠的模样,抬起的手终究还是放了下来,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摸索。
姜霂顺利摸出了宴清那部加密等级极高的黑色手机,熟练地用指纹打开,飞快地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存下名字——【宁宁】。接着又点开微信,添加好友,备注同样称呼。
做完这一切,他将手机塞回宴清手里,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嘱咐:“给,存好了!微信也加上了!宴清,你就在房间里等我,好不好?我下去露个面,应付一下,很快就回来找你!”
他看着宴清,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和期盼。
宴清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熟悉的称呼和崭新的好友申请,眸光微动,复杂难辨。他没有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只是将手机收起,避开了姜霂灼热的视线,对唐溯淡淡道:“送他下去。”
姜霂将他的沉默当作了默许,心情瞬间阴转晴。他依依不舍地站起身,又回头看了宴清一眼,这才跟着唐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套房。
房门关上的瞬间,宴清眼底那抹强装的平静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凝重。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滂沱的雨幕。
等待?他怎么可能留下等待。Draven的人像猎犬一样嗅觉灵敏,姜霂与他接触的消息必须被彻底隔绝。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他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名为【宁宁】的联系人,指尖在上面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点开。他转身,对留在房内的另一名助理沉声吩咐:“准备一下,即刻动身,按原计划前往北欧。”
“是,先生。”
来,让我们猜猜,姜霂回到空无一人的房间,脸上是什么表情[爆哭][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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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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