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北执枯坐了一夜，直到敲门声响起才回过神。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起身开门。
门外金文拎着早饭，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调侃道：“怎么？这是一夜没睡啊？”
赵北执见他满面春风，心头猛地一跳：“耳导那边有消息了？”
金文扬了扬手里的早饭：“先让我进去，饿死了，边吃边说。”
赵北执侧身让他进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看着他把早点在桌上摆开。
“去洗把脸，过来吃早饭。”金文头也不抬地说。
赵北执显然更想先知道结果，尽管心里已有了几分预感，但见金文已经拆开包装自顾自吃起来，还是按捺住急切，转身去洗漱。
等他清爽着脸出来，先陪着金文把早饭吃完。
金文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满足地叹了口气，才笑盈盈地看向他：“我有两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耳导的电影。”赵北执几乎没犹豫。
“定你了！”
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意顺着喉咙往上涌，让他鼻尖微微发酸。
赵北执捏着手里的豆浆杯，指节泛白。他低头看着杯子里残留的液体，忽然笑了笑，眼角却有点发潮。
“我就说吧，”金文拍着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你迟早会红的！”
赵北执抬头时，声音还有点发紧：“那......另一个好消息？”
“安导邀你去演他的新电影，我看过剧本了，虽然是个配角，但是戏份还挺吃重，角色也出彩。”
赵北执彻底愣住了。
他最近是撞了什么大运吗？
这一个两个的资源，怎么都从天而降？！
他有些犹豫道：“不是要演耳导的电影？怎么”
“不冲突，耳导这电影还在筹备阶段，要到明年的夏天才能正式开机，所以合同也要到明年四五月份才能正式签。”金文从包里掏出剧本递给他，“这个戏，已经开拍有一个月了，保密工作做得严，一直没有外宣。本来也轮不到你，是原定饰演福阿满的演员突然闹了丑闻，临时找人本来就不好找合适的，正好又有人推荐了你。”
又是有人推荐他？？？
金文倒没有之前接齐耳戏的兴奋劲了，反倒带着点拿不准的迟疑：“我也是觉得奇怪，还专门打听了一下，那边口风挺紧的，没说是谁推荐的。不过.....这部戏的主演，还是沈南笙。”
别说是金文，就是赵北执自己也怔住了。
先是齐耳的电影，再是安导这部已经开机的戏，偏偏都有沈南笙，偏偏都有人“匿名推荐”。
接二连三的“巧合”，让他心里涌上一个荒诞的念头——难道真的是沈南笙？
可转念又觉得不可能。沈南笙怎么会特意为他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费这么多心思？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一会觉得是，一会又觉得不是，下意识地拿起手中的豆浆喝了一口。
金文突然压低声音说：“你说......沈南笙他是不是看上你了？想潜规则你？”
“咳咳咳....咳咳咳....”赵北执被这句话狠狠呛到，猛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磕在桌沿，差点摔到地上。
他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慌忙去扶摇摇欲坠的豆浆杯。
金文被他逗笑：“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急什么...”
赵北执好不容易顺过气，哑着嗓子说：“不可能。”
“嗯，我也就那么一说...”金文摸着下巴琢磨，“真要想潜规则你，应该是把剧本直接甩你面前啊，从就给，不从自然不能给，哪能像这样，跟雷锋似的，做好事还不留名...除非...”他猛地抬眼，“他是想追你啊！先默默让你感动，然后再”
“哥...文哥...”赵北执哭笑不得地打断他，“咱们能有点自知之明吗？”
“也是，”金文耸耸肩，“反正这事的确挺奇怪的。不过，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反正咱们自己问心无愧，有戏就好好拍，真有什么牛鬼蛇神，有哥罩着你。”
赵北执很诚恳地说：“谢谢文哥。”
“跟我就别客气了，”金文指了指剧本，“别的事你就别管了，你呀，只负责好好琢磨剧本，好好演戏，其他的事交给我。”
赵北执摩挲着剧本封面，静默片刻，斟酌着开口道：“文哥，要不，我们把合约签了吧。”
金文挑眉：“嗯？”
“之前你一直私下给我介绍活，却没有提过签经纪约的事，我知道，你是怕公司抽成影响我收入...现在...”赵北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我也还没有赚到什么钱，但以后应该是能赚一点...”
金文也没有瞎矫情：“那行，我也不跟你说那些虚的，我们开诚布公，说点实在的，现在公司和艺人都是五五开，咱们六四开，你六我四”
“那不行，”赵北执立刻打断，“别人什么比例我就什么比例。”
“傻小子！”金文笑了，“艺人分成是随着名气涨的，你现在这明显就是冉冉升起的新星了，你现在不跟我签，随便找一家名气大的经纪公司，把齐耳和沈南笙的名头往那里一摆，人家都抢着签你的。我这还没有把比例再提一些呢，是为了日后还有提高的空间。这个你就别跟我争了，签约年限一般都是五年，咱们也就五年。你看行不行？”
“好。”
“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金文认真起来，“这就相当于卖身契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文哥，我就只有一个要求，”赵北执迎上他的目光，“就是保留我对自己参演作品的选择权。我会尽量配合公司的安排，但是...我出演什么作品，我希望能自己决定...”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有了作品选择权，以后说不定可以在沈南笙的剧组里争取到更多更好的角色，就像福阿满，就像陆峥年！
甚至他还有可能在各种活动现场看到沈南笙....
从默默仰望到并肩前行，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个没有问题。回头我让杨洋把电子合同发给你，你再仔细看看，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我能满足的都会尽量满足。”金文很是郑重地拍了拍赵北执的肩膀，“以后，你就是咱们公司的王牌了，我就指望你带着公司飞了。”
“文哥，你可别说笑了，这话要是给峰哥和娇娇姐听到了，小心他们跟你翻脸哈。”
“哈哈哈...”金文拍了一下他脑袋，“你是不是傻，这话当然只限于你我！”
玩笑归玩笑，金文赶紧叮嘱他正事：“安导这戏是在贵州取的景，大山沟沟里，你大后天就得出发，我让杨洋给你订机票，到那边估计还得转车。这次我让杨洋先跟着你，回头我好好给你物色个助理。”
赵北执直摇头：“文哥，就不麻烦洋哥了，我习惯自己跑了。这次只是演一个配角，戏份不算太长，在贵州待的时间也不长，山里条件艰苦，吃住估计都不方便，多一个人反而多一份麻烦，等进了耳导的剧组了，您再给我配个助理，行吗？”
金文想想也对，就没有再坚持了，拉着他一起翻剧本：“安宝明是出了名的戏痴，演的不好真能退货，我得提前给你把把关。”
剧本封面上印着《知更鸟》三个大字，名字听上去很文艺，却是一部警匪片，剧本的封面上写着一行小字“根据真实故事改编”。
这几个字沉甸甸的，让翻开剧本的赵北执跟着郑重起来。
故事发生在九十年代初，沈南笙饰演的刑警秦峰，为破获一起特大拐卖妇女案，卧底成支教老师潜入窝点聚集的村子。他通过接触拐卖团伙头目的儿子福阿满，查清了整个犯罪网络的关键证据，最终解救了被拐卖妇女，破获了这起案件。
赵北执看完了剧本，有些迟疑地说道：“文导，这角色好像不太适合我呀。”
“觉得自己驾驭不了？”
赵北执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都二十一岁了，演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我怕形象上过不了关。”
金文笑道：“那有什么，你看前段时间那董文文，五十岁了还演二八少女呢。”
当然了，这其实是玩笑话，董文文能演二八少女，那是人家带资进组，自己曾经也是红过半边天的顶流，偶尔想过过演少女的瘾，那也是有资本的。
“年龄差这个不用担心，你本身就比较有少年感，化妆服装上再下下功夫，这个年龄差是看不大出来的。”金文说得笃定，指腹点了点剧本上的名字，“其实，我跟你感觉恰恰相反，我拿到剧本的时候，就觉得福阿满这个角色很适合你....你和福阿满身上有很多特质都很像，也许别人一眼看不出来，但是....”金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能瞧出来！你会让他们都惊讶的，相信我！”
赵北执想起了剧本中的福阿满，有片刻的失神，他不知道金文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和福阿满的确有太多的共通点，演起来对他而言并不难的，但他内心又有点害怕去演，因为福阿满会让他想到过去的自己，会让他有一种要把自己剖开的感觉。
但是他不可能拒绝的，作为一个演员，这个剧本真的很出彩，福阿满这个人物也很饱满。
而且，他看了一下，虽然是配角，但是和沈南笙之间有好几场对手戏。
《长衫与枪》是不可能在内地上映的，但是《知更鸟》可以。
他的名字将第一次与沈南笙的名字一起出现在演职员表上，出现在各大影院的屏幕上！
光是想想，就令人心生向往，莫名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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