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光源从窗外炙热的太阳转变为头顶的白炽灯。
冷白的灯光打在身上，不远处的咖啡机还在孜孜不倦地工作着，憨厚浓香的液体泻出，伴随着缕缕白烟。
路闻皙的手指微动，触及到旁边冰冷的物体，抬手在杯沿细细摩挲着。
店里来来往往的客人换了一轮又一轮，挂在玻璃窗上的风铃轻轻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咖啡早已放凉，它的主人不知在此驻留了多久。
外面的天空逐渐被渲染成暗黑色，而闪亮的灯光取代了星星。波涛汹涌的水面恢复平静，在极致的情感下，理智占据上风。
“真的要告诉他吗？万一他想不开呢？”一个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他总是要知道的，与其在他解决完后猝不及防地面对真相，我更想让他能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而且……”方久长目光转向窗后坐了一下午的路闻皙，“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路闻皙了，他现在是裁决者。”
杯子里的咖啡忽然泛起涟漪，路闻皙动了下，收回目光，拿起手机按了两下，却没有反应。
“关机了啊……”路闻皙喃喃，“路夕该饿了，我要回去了。”
路闻皙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厚重的玻璃门一开一合，冷风直直窜进衣领。可路闻皙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木然地走着。
远处，方久长透过玻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要是我我就回让他先把事办完再告诉他，这样他就不会感情用事。”
“所以说你才这么招人厌，情商这么低，你知道那些人是他什么人吗。”方久长说道。
“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我可知道某个姓谢的……”电话那头的人调侃道。
“闭嘴。”然后啪地一声把电话挂断。
-
路闻皙坐在河边，垂眸望着湖面。
晚风吹起波澜，月光洒下，映照着水面。
湖水逐渐平息下来，寒气刺骨的冷风也没了踪迹，宽敞的湖竟真如一面镜子，映出一轮圆月。
他起身朝着最深处走去，指骨分明的手捏住镜框，将折射出“真相”的眼镜摘下，吵闹的声音终于停下。
他却没有注意到此时天上的非比圆月，而是一轮月牙。
凉意从脚底漫开，路闻皙伸手轻拂着水面，感受着水流的气息。液体顺着指缝倾泻而下。
波光粼粼的，很好看。
水逐渐浸湿裤子，贴在大腿上。冰凉的河水刺激着神经，他却似是无感一样一步一步继续朝前走去。
脚下清澈的水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潭沼泽，无数双漆黑的双手拉扯着，想要将他撕成碎片，但又忌惮着他的躯体，便只能引诱着他自行堕落。
纤细洁白的脚腕隐没在沼泽之中。幽黑的双眸里毫无波动，无神地凝视着前方。发丝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身上的大衣漂浮在水面上，一点一点拽着向前移动。
“哥哥。”
少年稚嫩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轻轻唤醒着迷失的人。
身体忽地被抱住，冰凉的手被牵起，紧紧握住。在感受到温暖的那一刻，路闻皙才似是大梦初醒般抬起头，看着那轮月牙，片刻后才低下头看向抱住自己的人。
感官又重新恢复正常，他又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柔和的微风和温热的体温毫无保留地传给自己。
少年感受到他的视线，看向他，确定恢复神智后说：“回家吧。”
潮湿的衣物贴在身上，夜晚的冷风吹过，带起阵阵凉意。水珠顺着裤脚跌落在滴，光滑的脚踩在路面，发出声响。
路闻皙不禁缩了缩胳膊，将大衣裹紧了些，可还是效果微乎其微。
这时一个柔软的触感传来，路闻皙望向那个位置，果不其然，一个干燥暖和的外套盖在身上。
转头看去，路夕穿着一件单薄的上衣走在路上，努力装出热的样子。
心中泛起些许酸涩，不知原因。
想要让他拿回外套，却发现已经被染湿，索性绑在身上，将他拉到身边，抱着。他也没有拒绝，只是默默抱紧着他。
两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走在路上，任由对方汲取温度。
回到家，路闻皙洗完澡后走到路夕旁边坐下，说：“……路夕。”
路夕放下正在摆弄的墨镜，正视道：“嗯？怎么了哥哥？”
“你……”路闻皙斟酌着用词“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我不知道”路夕摇摇头，“但我找了哥哥可能会去的地方。”
所以说路夕出现在身边不是偶然碰见，而是必然，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你找了多久？”
“嗯……从哥哥出门的一个小时后吧。”
现在已经十点了，也就是说他一个人找了六个小时。
“为什么？”
这句话不仅是问路夕，还是问死神。为什么他们都是这样的固执，明明自己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因为你是我的哥哥。”
“换个人当你哥哥呢，你也会这么做？”
路夕扑到他怀里，愉悦地说：“当然不会。”
我不可能让其他人成为我的哥哥。
“我拿你当别人的替身，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路夕抬起头，睁着大眼，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哥哥怎么这么说？我的话……只要能让哥哥开心，那我就很开心。”
很简单的理由，简单到让路闻皙不知如何反驳。留在他身边救下他，只是因为自己是他哥。连做别人的替身都毫无怨言，甚至乐在其中。
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重新出现在眼前，却在自己以为可以继续生活下去时告诉自己，以前的一切都是假象，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过只是维护假象，沉浸其中。
“你……真实的样子不是这样吧。”疑问句，却极其肯定。“那你不用再去扮演他了。”
路夕闻言一怔，“哥哥什么意思？哥哥不要我了吗？我可以扮演任何人……”
“不是。”路闻皙打断，“你不用扮演我之前的弟弟了，不用去做路栖的替身。但是你如果想继续留在我身边，或者是想要去别的地方，都行。”
对于路夕，他能想到的补偿只有这些。
路闻皙知道路夕知道路栖的存在，路夕肯定也知道自己在扮演他，而且演的很好。
路夕欣喜若狂，说：“真的吗？！我可以继续留在哥哥身边吗？”
“嗯。”
路夕激动地抱住了他，头不停地蹭着他的脖颈，说：“太好了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这么高兴吗，原来自己对别人来说这么重要吗。
躺在床上，路闻皙睡得格外沉，平常半梦半醒的感觉全然消失，只感觉眼皮上像是有千斤顶一般，感官也下降了许多，隐隐约约感觉到身边人起来了，却还是睁不开眼。
路夕坐起身，看了眼熟睡的路闻皙，长长的睫毛摇曳着，似乎有些不安。路夕曾见过许多次这样的路闻皙，只是这次的体温不再是冰冷的。
他抬手覆在路闻皙脸上，加重了安眠成分，确认眼前的人陷入梦乡后才翻身下床，走到客厅。
灯没有开，隐藏在黑暗中的脸阴沉的要命。
“你是废物吗。”路夕对着面前的黑影说。
“……wm……h……t”黑影迷迷糊糊地说着。
“去你m的，人都看不好，你是白痴吗，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做不好。”路夕咬牙切齿道。“回去自己去阿德普什塔呆两天。”（这个塔是赎罪者赎罪的塔，也可以用来惩戒）
“b……sts……yr……z……w……”
“……你当时一点异常没发现？哼……真不愧是他啊，等老子抓到他非弄死他。”
“fm……f……jc……”
“方久长……他这样做的意思我明白，不用理他。没事你就走吧……对了，回去给善灵堂找点麻烦。行了，滚吧。”
-
一夜无梦，睡的格外安稳。路闻皙坐起身看向身边的人，路夕还是和睡前一样抱着他的胳膊，见他起来揉了揉眼迷迷糊糊说道：“早上好啊，哥哥。”
眼前的人不是路夕，或者说，不是在扮演路栖的路夕。
路夕：差点玩上强制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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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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